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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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我曾多次來過這裡。

我在這裡丟過錢，丟過臉，就差丟了命了。少年時，舉步維艱。多虧禮部侍郎趙大人搭救，才得以沒有客死異鄉。趙大人愛我劍法，為我在京城謀了一職位。可我畢竟是江湖客，一身江湖之氣。難以適應這種生活。趙大人多次教育我，說他少年時也是如此，長大是會慢慢改變的。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始認真工作。後來，大人讓我去宮中任職，我便去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我曾以為我劍法超群，可以一當百，在江湖中那也是響噹噹的一號。可沒想到，這裡的人都是高手。是那種和我師父一個水平的高手。當世之上，我師父不說首屈一指，也是名列前茅，猶以劍法獨領風騷。師父劍法卓爾不群，乃是武林之中一朵奇葩。

可這裡的人，都是萬里挑一的人。若想超過他們簡直如白日做夢。他們雖然武功大有不同，但都是千人一面，一心一意為皇上效力。我卻不同，我只為報趙大人的知遇之恩。

士為知己者死。當豫讓喊出這震天動地得到一聲之後。千百年來，無數人為實現這句話而付出努力。而我，正邁出即將實現的那一步。世人多惡語，讓我滿身傷痕。江湖多少故事，竭誠傳說與笑談。他們從未正眼看過江湖人，卻不知，其實他們也在江湖之中。

那一年，我最後一次見趙大人。他女兒嫁給了劉將軍的公子。他說，他本想把女兒許配於我，可無奈啊，無奈。我明白，但我並不傷心，因為我和他女兒沒有什麼瓜葛。後來我離開了皇宮，重新開始流浪。趙大人以為我是因為他女兒的事傷了心，畢竟，劉將軍的兒子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回到師父的家中，伺候他晚年。

江湖中傳言師父年邁，所以每一天都有七八個人來上門挑戰。不過，都被我一一打退。我想，我現在已經有師父當年的能力了。我問師傅這個問題。師父笑了，反問我：「關羽和當朝開國大將秦瓊誰更厲害？」我回答說：「秦叔寶雖是開國大功臣，可關羽是武聖啊。」

師父笑道：「多年以後，分不清的。」

師父死後，我前往京城。因為我聽說趙大人被冤枉謀反，被滿門抄斬了。

長安，我曾多次來過。

我想給趙大人報仇，可卻不知道殺誰。唯一可殺的是皇上，可我殺不了。不是因為對皇上有了什麼感情，而是打不過那些御前侍衛。我就是因為打不過他們才離開京城的。

日既西傾，車煩馬怠。

我已無心看良夜，管他什麼明月什麼西樓。我看著前路，背著月光，想不起自己忘了些什麼。

我將這些事告訴那說書人，希望他能記下，也算是我們沒有白活一回。我想說完就不會和他再見了。我想起大師伯來看望師父，離開時，他們緊握著手。不願離去。我知道這回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師父知道，大師伯也知道。像這種雙方都明知的話不說出來，才是更好，如果說出來，會讓人無比傷心，甚至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