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好未來張邦鑫:爭第一會讓人墮落
採訪 | 楊軒 孫然
教育公司們最近全都過得不輕鬆。
修訂民辦教育促進法的徵求意見,引發了一輪集體震蕩——8月13日,消息公布後的第一個交易日盤前,美股上的新東方和好未來盤前分別下跌10%和8%,港股上至少十隻教育股應聲下跌,半數跌幅超過30%。
作為近200億美元市值、目前市值最高的中國教育公司,好未來正值多事之秋:相較兩個月前的歷史高位,如今好未來股價已經下跌逾3成。看似是因為渾水發布報告做空好未來,但渾水的報告被俞敏洪在內的教育業人士普遍認為沒有實際意義。張邦鑫對36氪稱,拉低股價其實不是渾水,主要是因為好未來調低了業務增長預期。根據好未來最新財報,預計公司下一季度收入增速為40%-43%,去年同期這個數字是68.1%。
這個調整源自政策風險,教育部門在強調「減負」。為此,今年2月底,教育部等四部委整頓校外培訓機構。受此影響,好未來在2019財年一季度關停了10家線下學習中心。好未來CFO羅戎公開解釋業績下調的原因說,「整頓政策影響了父母對校外培訓班的付費意願。我們擔心這個現象,不能太樂觀,要對風險做好最壞的準備。」
多年以來,好未來做的都是教育培訓領域裡的「黃金業務」——其前身「學而思」2003年開始在北京市場做奧數輔導,之後擴張到理科輔導,乃至全學科的中小學課外輔導。這是一個足夠剛需、市場也足夠大的地帶,在過去7年,好未來的學生數量從48.64萬人次增長至329.01萬人次,平均增速 41.7%。
今年,好未來展開了一場轉型,重新梳理了4個業務方向。好未來自己思量許久的說法是:「以智慧教育和開放平台為主體,以素質教育和課外輔導為載體,在全球範圍內服務公辦教育,助力民辦教育,探索未來教育新模式」。
其中,排序第一的智慧教育(面向公立學校),和排序第二的開放平台(面向其他培訓機構),對好未來都是幾乎全新的領域。
「外部看我們,會有另起爐灶的感覺。內部也有擔心,會不會跟課外業務左右手互搏,跟公立學校的組織文化是否匹配,從課外轉課內會不會不專業?」好未來創始人張邦鑫此刻選擇接受36氪的專訪,直面這些問題。他看起來內向但認真,回答的坦誠程度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
談環境:當一切都變了
36氪:現在的外部環境在發生什麼變化?因為很多公司能做起來是有一個特定的歷史條件的,比如政策變了、人口結構變了、基礎設施變了。比如學而思15年前興起時,其實也跟北京教育政策調整、有利於奧數有關。
張邦鑫:先說的話,科技的元素肯定是增加了。比如關於數據的,關於人工智慧的,關於直播的。直播起來跟4G有很大的關係,在這之前所謂在線教育都偏錄播,4G之後用手機看直播上課成為普遍的現象。
你會發現這個趨勢覆蓋了從低齡學前到高中的孩子,他們的父母大多是80後、85後,這代父母天然認為孩子在網上學習挺好的,有的孩子可能一輩子就都不會去線下輔導班了。
36氪:這些帶來的是那麼革命性的變化嗎?
張邦鑫:我們一直在思考如何把互聯網的價值發揮出來。本質上是把「學」和「習」拆分。「學」是在課堂上完成,一個名師理論上可以給一百萬、甚至無限的人上課,只要互聯網帶寬能支持。
「習」就是課前的預習、課後的複習,包括作業、答疑,都是由輔導老師來完成。學習並不僅是那課堂上的45分鐘,那對人的影響是很小的,而是需要人專屬陪伴的,個性化的,比如輔導老師會給你打電話督促你學習,我們要求輔導老師在課後48小時內判完作業,在記憶曲線內給學生反饋。所以我們幾年前做了「MPOC」(雙師模式),大規模在線課堂搭配輔導老師。
這帶來了巨大的效果提升,MOOC(Massive Online Course,大規模在線課程)的完課率只有6%,但雙師模式能達到80%多,跟SPOC(Small Prviate Online Course)差不多。
36氪:上一代家長希望小孩「知識改變命運」,但年輕一代的家長,想法已經變了,這帶來了什麼改變?
張邦鑫:中國目前比較有話語權的人群已經不是學習改變命運的思維了,開始要追求上好學校、也要提升能力、還要輕鬆和愉悅。但現在很多三四線城市、中低收入家庭,沒有太多的人抱怨說學習苦。
36氪:所以對於後者這個群體,在素質和普惠之間,普惠還是第一議題?
張邦鑫:對。中國教育的兩個核心問題,一個是均衡,一個是高質量。
現在你看好未來的戰略,新的願景是做素質促進的教育系統,未來的目標是服務全球人口的20%(15億以上的人),提供超出他們預期的內容和服務。
36氪:我們現在大量90後同事,都留過學。由此我們親身獲得的直觀印象,是海外教育對人整體的素質,從思維到解決一個問題的能力,都更有幫助。那才是更好的教育吧?
張邦鑫:同意。但教育問題是一個社會問題。
36氪:那兩者間是不是有衝突的:普惠是一條路,素質教育是另一條路。你們怎麼選?
張邦鑫:不衝突,我們都做,我們是分散式的,各個事業部自己做自己的目標。
36氪:全球範圍內,你欣賞的教育機構或組織是誰?
張邦鑫 :我喜歡代表未來的教育組織,比如像我們投的Minerva,是用互聯網去解決高等教育的問題:在全世界範圍內調動最好的老師去教最好的學生;把學生的數據都採集下來,因材施教;又可以很好地開拓學生的視野,讓學生去很多國家體驗。
它錄取率比哈佛還要低,確實學生的素質很好,很有活力,很多都放棄了藤校的offer去的。
36氪:這種超級精英教育,有可能普及嗎?
張邦鑫:會普及。這個模式是可複製的,哈佛這個模式不太好複製。區別在於教育資源的連接方式,因為哈佛要想擴張,有很多地域的限制,但Minerva的複製,包袱輕很多。
36氪:對,哈佛這種世界上最頂尖的教育機構都很難被複制和擴張。
張邦鑫:Minerva這樣的學校機會就在於它有可能改變這種做法,所以很有意思。
還有一家,斯坦福的在線高中,是在線全日制的高中,也非常好,錄取率30%多,最後上名校的概率也比較高,某種程度上也代表未來。所有的這種探索的我都覺得特別好,它真的是在很嚴肅的去找一條新路,去跟現有的平行去做嘗試。
36氪:最近政策也在變化,教育股因此集體大跌。你判斷政府機構對教育行業的思潮會往什麼大方向上走?
張邦鑫:我覺得整體是會越來越嚴格和規範。
36氪:那是不是需要尋找一些新的業務方向,通過新業務的增長來抹平政策風險?
張邦鑫:長期當然要尋找新方向,但是像原來那麼剛需、那麼好的方向也不是那麼容易找。
談好未來:爭第一使人墮落
36氪 :你做過一個挺長的分享,主題完全圍繞談使命願景價值觀,為什麼?
張邦鑫:其實真正驅動人進步和發展的就是兩個力量,一個是恐懼,一個是理想主義,就是使命感。
還有一個東西,是一種讓人墮落的力量,叫「爭第一」。
36氪:爭第一為什麼會是讓人墮落的力量?
張邦鑫:比如對公司來說,如果以成為世界500強、世界第一為目標,在追逐的過程中就會迷失自己,甚至會為了這種目標不擇手段。爭第一不是願景,不是理想,是個結果。
36氪:好未來歷史上,有沒有一個階段是以爭第一為導向的?
張邦鑫:有過。當時墮落過,所以我們才有後來的反思。2008年前後,我們曾經把願景定為成為中國中小學培訓第一品牌。
其實最早不知道什麼叫願景,2007年我讀EMBA時,一個老師說公司需要使命、願景和價值觀。我們特別幸運,第一次就找到了價值觀,即「成就客戶、務實、創新、合作」。
但願景和使命,一直沒太有人講很清楚,直到我去湖畔大學才恍然大悟。馬雲解釋得很通俗:他說使命就是你想為社會做什麼貢獻,你想為社會付出什麼;願景就是你想從社會拿什麼。
我們想明白了,好未來的願景是成為一家受尊敬的教育機構。定目標要定得長遠一些、虛一點、難達到一點。
我們一共有三個階段,2007年之前的恐懼驅動,之後是目標驅動,再後來是理想驅動。
36氪:制定「受尊敬」這個願景的時候,跟好未來當時已經很掙錢、增長快的狀態是不是有關?
張邦鑫:沒錯,那時候每年增速200%,千萬級的利潤,日子過得挺舒服的。也因為度過了恐懼驅動、求生存的創業階段,公司開始重新思考,調整認知。
那時對我個人和對企業,都是一個認知的調整。我剛創業的時候,想買一輛很貴的車,到我真買得起的時候,就買了一個二十多萬的帕薩特,很奇怪,我發現我內心沒有那個需求了。
36氪:你的恐懼是什麼?
張邦鑫:我在農村長大,第一次寒假掙了一萬多塊錢,全交給我爸媽,我就留點生活費。一個很大的原因是,我父母都是農民,沒有社保,我從小到大很多身邊的人,老了、病了家裡是看不起的,最後賣各種東西,借了很多錢,欠了幾萬到幾十萬,最後人也沒治好就走了。所以我可能比多數人都有危機感。回過頭來看,如果我們公司長期都是爭第一的目標,不一定毀滅,但墮落是100%的。
36氪:這可能帶來什麼扭曲?
張邦鑫:以KPI為導向,快速擴張導致教學質量和服務質量不夠好,組織文化稀釋,人心參差不齊。
2010年我們上市,上市後我參加過一次路演被投資人洗腦了。對方說:你為什麼要上市?上市就是為了融資,融資可以支持你快速擴張,所以如果你不快速擴張,你融資幹嘛?我一想有道理啊,所以回來就做了兩件事:定目標未來五年做到100億,還有開始快速擴張,那半年平均每天開一個教學點,一年內員工從1000多增長到3000多。當時集團提了五年100億大躍進的目標,緊接著下面一個第二大的事業部就定目標,單他們自己就要四年做到100億,要提前幫集團完成任務。當時我就感覺這太可怕了,領導定一個目標,下面到基層中的每一層都會放大。
是我們的文化挽救了我們,集體決策,很多老員工覺得文化稀釋的太快了,老員工不斷找我談話,說這樣不行,然後我們開會做批評與自我批評。接下來的兩年我們就一個人都沒進。
擴張的稀釋,在線教育的衝擊,這些苦包括我們在內教育行業的老玩家都經歷過,但是很多東西我們都提前準備了,否則今天還有一些苦要一起吃。
36氪:還可能有一些什麼苦?
張邦鑫:我不確定,假如說我今天在線教育沒做起來,前些年沒有大力推科技和互聯網,現在的頹勢就可能非常嚴重。
36氪:你們現在3萬人,未來人只會更多,文化價值觀怎麼傳遞?靠反覆宣講就可以嗎?
張邦鑫:我們文化每半年都是要考的,內部有個打分的系統。他自評分數高,要舉案例,證明自己。然後我還要給直接彙報的下屬打分,如果我給的評分更低,我要反面舉例。每次打完以後要給他反饋,不反饋流程走不完。
談教育:公立業務是個更大的市場,課後輔導會回歸補充
36氪:你們業務轉型里擺在第一位的智慧教育、也就是服務公立學校的業務,是怎麼開始的?
張邦鑫:去年,一家想做公益的企業找到我們。對方在全國捐了兩百多所學校,想找教育機構幫他們看看教育質量怎麼樣,其中一家就找到了我們。
我們去的是國家貧困縣河南嵩縣的思源學校,一兩千人規模,硬體水平跟清華附中差不多,但是缺「軟」的東西,教師和學生水平參差不齊,一個老師過去可能等於一個學校、教所有課程,有的孩子26個英文字母認不全。我們派了幾個老師常駐學校,跟他們同吃同住,一個學期,天天干到夜裡十一二點,手把手教他們集體備課。以及通過激勵制度調動老師的積極性。
另外用智慧教育系統,包括ipad教學。「雙師」教育在三四線城市和貧困地區也有很大的價值。用它去支教,可以很好解決中國教育的兩個核心問題:優質和均衡。
一年後這所學校從全縣從第7名變成了第3名。當時考試完了,我們的小夥伴跟老師抱頭痛哭。
36氪:你們在這家學校做的事,跟好未來多年的教育教研體系是類似的嗎?
張邦鑫:完全不一樣。之前好未來做的是課外輔導,是課堂的補充。不然你學校學一遍,到我們這兒再學一遍一樣的,再收一遍錢,誰來啊。所以我們是把在課外摸索出來的教研教學的方法、工具、技術、系統,放到課內,從頭到尾重新做一遍。
36氪:那服務公立學校,賺錢嗎?跟做培訓比,似乎更難做。
張邦鑫:我們現在這個業務是虧錢做。但是現在看復用率在80%左右,能復用還是會有利潤的,不然投資人也不答應。
36氪:服務公立學校,你們的動機是什麼?
張邦鑫:內因外因都有。
我們談了這麼多使命願景價值觀,想要解決教育問題,我們作為一個課外機構,一定要進入到國內學校才能改變它,否則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因為學生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校裡面,所以要解決根本問題只有通過和公立學校合作做乘法。我們現在做乘法,是用我們的智慧教育改變老師的教學教育的狀態和他的平台,改變學校的很多教法。否則我大不了最多能改變個培訓。
另一個,我們看到美國的智慧教育市場要比課外輔導大很多,從長期商業視角看,智慧教育是教育的主戰場。
再有,公立學校的全日制教育是主菜,課外輔導因為市場機制的原因進步太快了,會造成一個水位差,如果變成大家重視課外輔導而不重視課內教育,長期這對教育體系不好。我們要減少這個水位差,幫助公立學校水平提升,讓課外回歸補充地位。
36氪:做課外輔導,和給公立學校做課內教育,思路、方法、觀念有什麼不一樣?
張邦鑫:國家撥幾萬億,主要是給老師發工資、建學校。但沒有哪一家公立學校會用上千人的教研、產品和技術團隊去做研發。現在學校里講課好壞主要還是看老師本人講得好不好。
但好未來不一樣,課堂是開放的,家長不滿意隨時可以退費,倒逼我們每年的課程都要升級進化。我們有1000多個內容研發,兩三千個技術研發,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讓知識講解得更加清楚、透徹,讓教學流程更通順,用科技去解構「學」和「習」。
現在的學校教育,上完課老師其實並不知道今天的課講的難了還是容易了,每個學生聽懂了多少,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沒有數據化,是個黑匣子。而其他行業都是可測量的,比如去醫院看病,會驗血看你白細胞高還是紅細胞高,不會號個脈說你發炎了。
36氪:教育行業現在熱衷於談「AI+教育」,比如用戶畫像、人機閱卷、個性化定製作業。很多產品看起來差不多,做得好跟不好的分別在哪裡?
張邦鑫:教育在人的層面太複雜了。拿拍題類的舉例子,它的數據其實只是一個教育環節中一個場景的切片,談不上大數據。學生學習的主要問題,還不在於刷推薦給你的題,這跟電商通過你的喜好推薦東西給我們不一樣。
按照我們的教育理念,學習的核心問題,70%在於解決學習動力,「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厭學的你推薦了題目也沒用。興趣、信心和成就感是解決動力的三個關鍵,然後就是學習環境、社會環境和學習能力。
36氪:好未來最新的戰略重點,無論是智慧教育(公立學校業務),還是在線教育開放平台,似乎很多東西都要從頭做起?
張邦鑫:外部看我們的時候,會覺得是要另起爐灶的感覺,其實我們15年來一直是這樣的,一直在重新定義好未來,不停思考應該朝什麼方向去努力。
36氪:做公立學校業務似乎跟你們的「基因」不符,這對你們的團隊提出了什麼挑戰?內部有反對的聲音嗎?
張邦鑫:肯定有挑戰。內部的一種的擔心是,覺得如果公立學校都做好了,學生還來課外上課幹嘛,有點左右手互搏的感覺。另一種擔心,是擔心公立學校和我們的組織文化不匹配,因為我們一直是做to C業務的,而不是做to B重銷售的業務。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我們一直做的是課外輔導,做課內在專業性上能否做好。
36氪:公立教育最後都是通向高考,大家成績普遍都提升了,但錄取率不變,有什麼用呢?
張邦鑫:很多人會提這個問題,一種聲音說,培訓機構相當于軍火商,你把每個人水平提高了,錄取率不變,大家不都是囚徒困境嘛。
本質上不是這麼回事。全社會平均分是30分和全社會平均分70分,整體的認知水平和素質都提升了,這難道不是我們的目標嗎?提這種觀點的人,其實恰恰是站在一個選拔性角度去思考的。
36氪:但是學校里學的那些東西、提升分數,能讓大家成為更好的、更有能力的人嗎?
張邦鑫:這得拆成兩個問題:第一件事兒是叫選拔標準應該是什麼,第二個是如何提升能力。
如果我們選拔標準改成投籃,大概率選出的還是同一批人,因為只要是技術性的,可訓練的,這幫人都厲害。因為本質上,是訓練和強化人的學習能力、行為習慣、意志品質。你能夠靜得下心來,坐得了冷板凳,能夠耐得住性子去培養你的一個習慣、方法,並且達到一定的水準。很多人現在還會做噩夢夢到高考,這個事給我們肯定是帶來創傷的,但它有合理性。
雖然我們經常拿我們沒有諾貝爾獎來說事兒,但如果不是恢復高考制度,中國從農業社會進入到工業社會,那麼多熟練工人怎麼培養出來的?進入互聯網社會,那麼多的程序員、工程師,難道不都是高考培養出來的?
36氪:但中國的技術能力整體沒有美國好。現在VC行業很焦慮,移動互聯網的模式創新的機會差不多做完了,大家都指望技術創新,但是比較難。
張邦鑫:這要看基礎,中國經濟也沒有它好。但是人家是發展了幾百年,我們改革開放才40年。所以去比科學,現在這個時點上還不對等。怎麼不問中國為什麼沒有像樣的藝術家呢?它沒有到這代人呢。
談轉型:內部賽馬,打不死的才是小強
36氪:你們的另一塊新業務,以開放平台的模式,為同行、線下的培訓機構提供解決方案,為什麼會做這個?
張邦鑫:其實幾年前就開始做了,那時候做的小規模的嘗試,今年年初才正式的把它當成一個有收入的業務來做,建團隊、建組織。原因有三個:第一我們已經3萬人了,但我們自己其實能服務的人是很有限的,要服務更多學生必須藉助其他人的力量。這個產業正在從縱向垂直一體化走向橫向一體化,即從招生、上課、服務、續費、教研教務都自己做的自營體系,轉移到有的公司給全行業賦能提供技術,有的公司提供教研,有的公司做招生的產業鏈分工模式。
36氪:你們的解決方案產品是什麼形態?
張邦鑫:有很多形態。很多機構的系統就直接用我們的,我們從雲端的提供給他們,像自來水一樣開關。有的機構用我們的教研內容。還有很多地方首推的是「雙師」課堂,線下的服務是當地他們機構做,招生、品牌也是他們的,主講老師是我們未來魔法校的,在北京直播。然後它拿大部分學費,我們分一點成。
36氪:聽上去這個業務模式很輕,如果增長起來會速度很快。
張邦鑫:是的。今年增長確實比預期的要好,我們今年第一次正式做,目前看跑起來還可以。
36氪:那麼這個業務的風險是什麼?
張邦鑫:合作夥伴不靠譜。所以我們要面試這些機構的校長,看看他像不像我們的人,價值觀是不是一致,至少可不可塑,否則的話交錢我也不給合作。
36氪:你們有設定目標數字嗎?
張邦鑫:今年設定的主要還是品質目標、質量目標。比如會衡量這些學校的客戶續報率,以及他們對我們的續報率。
36氪:可能會出現,一個區域既有好未來自己的培優班,又有通過開放平台唄你們支持的外部機構,幾個機構都用同樣的老師和教材的情況?那你的開放平台業務跟好未來自己的to C業務怎麼平衡?
張邦鑫:有可能出現這種局面 ,這都是我們自我革命的事兒,不平衡。大家自己競爭,放到市場上自己跑。就像當年我們先做培優,後來支持網校,就是說你(網校)有本事你把培優打敗,那是你的本事。允許內部競爭,最後大家打著打著兩個都變強,這是好事兒。所以我們後來就覺得這個東西反正打不死的才是小強,你自己都把自己打死那還用別人打嘛,那別人肯定把你打的死死的。
36氪 :假如把你們這家公司放到5年之後看,你會覺得最核心的競爭力是什麼?
張邦鑫:像我們這種公司最終的競爭力都是人力資源,早期是人,後期是人+數據,包括人的數據,包括公司的業務數據,當然品牌也是,這幾個東西是有價值的。將來都是強者恆強,你的數據越好,就越多人願意跟你合作,然後你就越好。
36氪:你覺得理想的教育的終極狀況,可能是什麼樣子?
張邦鑫:理想狀態就是機器智能和人的智慧結合,機器智能和人的智慧來陪伴孩子成長。大規模地因材施教要基於每個孩子的個性化的學習數據,他自己的對比,比如說他的主動性、學習習慣、學習方法、知識結構、行為習慣、意志品格,基於他這些給出匹配他的解決方案,還要有人介入去伴跑。
36氪:你對自己小孩的教育理念是什麼?他上學而思的輔導班嗎?
張邦鑫:上啊。我雖然對自己的小孩有教育理念,但陪他們的時間少,話語權還是掌握在花時間多的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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