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西遊記中記——35.麒麟山之戰-2

書接上文。

觀音菩薩的坐騎金毛犼，也就是賽太歲，是在朱紫國擊敗孔雀大明王的首功之臣。賽太歲的很多表現與一般的妖怪不同，他愛聽道情詞解悶，似乎並不吃人，也不煉丹修仙，也不吃唐僧肉，但是，他的很多行為與雲程萬里鵬非常相似，似乎處處都以大鵬為榜樣，不自覺的刻意模仿。在搶金聖宮娘娘的時候，他威脅朱紫國王說：「如若三聲不獻出來，就要先吃國王，後吃眾臣，將滿城黎民，盡皆吃絕。」這不就是雲程萬里鵬在獅駝國乾的好事嗎？在派出去的先鋒被孫悟空擊敗後，賽太歲竟然像一個敵國君主一樣，派出心腹大臣有來有去到朱紫國下戰書，悍然對朱紫國宣戰，準備滅亡朱紫國，自己稱帝，手下封臣，還有意封有來有去做隨朝的太宰。而且賽太歲手下的骨幹小妖分別叫虎將、熊師、豹頭、彪帥，各有官爵品銜，甚至連小妖拍馬屁時都是說「朱紫國氣數已盡」、「大王的洪福齊天，我等的氣數不盡」這種話。可見，賽太歲深受封建禮教毒害，他是真的想當皇帝，當一個像雲程萬里鵬那樣的「好皇帝」。

那麼，這隻金毛犼為什麼會這樣呢？很顯然，觀音菩薩為了安排他下界，沒少給他分析和講解孔雀大明王和雲程萬里鵬的事迹與陰謀，很可能一遍遍的在沙盤上再現雲程萬里鵬奪取獅駝國政權的事情，一遍遍的推演孔雀大明王奪取朱紫國政權計劃的細節。金毛犼聽在耳里，記在心裡，經過消化和吸收，勢必會從內心深處敬佩雲程萬里鵬，進而黑轉粉。他自己在佛教政治勢力陣營中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坐騎，而看看人家雲程萬里鵬，雖然在西天的時候也是四處受氣，但一旦來到人間，立刻就登上九五之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大權在握，稱王稱祖，無拘無束，真是令人佩服和羨慕。於是，賽太歲慢慢的轉化成為了大鵬的腦殘粉。因此，在威脅朱紫國王的時候，賽太歲能想得到的說辭也就是雲程萬里鵬的所作所為。在挫敗孔雀大明王后，他也越來越想做第二個雲程萬里鵬。這當中，政治野心是一方面，自己在佛教政治勢力陣營中的地位卑微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愛上了金聖宮娘娘。

賽太歲很想證明給金聖宮娘娘看，他比朱紫國王強，他會是一個好國王，他和娘娘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確實愛上了金聖宮娘娘，娘娘在獬豸洞里的待遇其實一點都不比王宮裡差，她能夠任意支配周邊的女妖，甚至於孫悟空變的假有來有去來到她身邊時，沒有對她行跪拜大禮，她心裡還很不痛快，可見賽太歲非但一點沒怎麼著她，還把她慣的不輕。在賽太歲準備起兵與朱紫國開戰的時候，他還特意囑咐孫悟空變的假有來有去跟娘娘說朱紫國兵強馬壯百戰百勝來設法給娘娘寬心。不惜用讚美情敵的方式來安慰心愛的女人，這真是值得佩服。在孫悟空設計騙取金鈴的時候，即便是在假有來有去的身份曝光以後，賽太歲甚至都沒有懷疑過金聖宮娘娘，依然把金鈴交給她。這個妖怪是真不錯，他對金聖宮娘娘真的捧出了一顆火熱的真心。

但是，不幸的是，賽太歲染上了一個壞毛病，他因為得不到晝思夜想的金聖宮娘娘，所以竟然喜歡上了性虐待，平均半年左右就會虐死兩個宮女，先後虐死了八個。愛一個人是那麼痛苦，他終於走上了變態的道路，並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孫悟空來到朱紫國後，正好趕上賽太歲又派人來索要宮女，然後孫悟空就順勢非常順利的剿滅了這個賽太歲。孫悟空為什麼要幫助朱紫國國王打擊賽太歲呢？他自己說是，受朱紫國拜請之禮，又蒙國王稱呼管待之恩，國王對他敬之如父母，事之如神明。但是，孫悟空可不是一個那麼沒見過世面的人，僅僅被國王敬了三杯酒，就對王國感激涕零，必欲肝腦塗地來報答知遇之恩。這一路走來，孫悟空也已經走過了五六個邦國了，見到過多位君王。孫悟空已經認識到，各位國王的素質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幫助各位國王打退各路妖魔，恢復人間政治秩序，是最有利於三界和平與秩序的行為。各位國王雖然有好有壞，而且好的不多，他們雖然不是最好的大地代治者，但是卻是最不差的大地代治者。不管妖怪是來自天庭，還是來自佛教政治勢力，抑或是道教宗教出身的，孫悟空只要把妖怪趕走，就能夠恢復地區人間社會的和平與穩定，而且也能恢復這一地區神魔世界的和平與穩定，最終必定是有益於天庭的，最終佛教政治勢力也無話可說，而且自己可以揚名立萬，享受各地群眾的虔誠崇拜。他曾經幫助寶象國、烏雞國、車遲國和祭賽國的國王們驅逐了背景各不相同的妖怪，在趕走妖怪後，當地立刻恢復生機，他自己也被世人崇拜和愛戴。因此，經驗和智慧告訴孫悟空，與人間的國王合作，驅逐各路妖魔，是最佳的選擇。所以，孫悟空毅然決定協助朱紫國國王殲滅以賽太歲為首的妖魔團伙。

賽太歲本領高強，能和孫悟空打上五十個回合，也有非常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且，賽太歲還裝備有太上老君煉成的紫金鈴這樣的高級法寶，在法力高強的觀音菩薩看來，「若不是孫悟空偷了這鈴，莫說一個悟空，就是十個，也不敢近身！」另外，賽太歲團伙的勢力也很強大，他們已與孔雀大明王勢力明槍暗箭的鬥了兩年多，洞中人才輩出，兵強馬壯，虎將熊師能變化，豹頭彪帥弄精神，蒼狼多猛烈，獺象更驍雄，狡兔乖獐輪劍戟，長蛇大蟒挎刀弓，猩猩能解人言語，引陣安營識汛風。這群強大的小妖一度把孫悟空堵在洞內出不去，甚至把驚慌失措的孫悟空逼得變成蒼蠅才躲過一劫。這樣強大的賽太歲集團，是非常不容易對付的。

但是，孫悟空端掉賽太歲集團卻異乎尋常的輕鬆，他既沒有被賽太歲活捉，也沒有被紫金鈴打傷，更沒有去四處找幫手。孫悟空先是假變成有來有去打入敵人內部，接著就憑藉信物順利與金聖宮娘娘接頭，兩度合謀智取紫金鈴，然後就輕鬆擊敗賽太歲，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乾淨利索，可謂是馬到成功，手到擒來。遙想當年，賽太歲威震西方，敢同孔雀爭高下，不向大鵬讓寸分，佛教外戚勢力都被他硬擠出朱紫國；可事到如今，孫悟空僅僅略施小計，賽太歲就滿盤皆輸，身敗名裂，為天下笑，甚至還差一點死在自己的紫金鈴之下。如此強烈而鮮明的對比，真是令人唏噓。而這其中的原因，就是孫悟空利用了賽太歲對金聖宮娘娘的一片痴心。

賽太歲心裡最清楚，金聖宮娘娘根本就不愛自己，可他卻百分之百的、無條件的信任這個女人。一個從來都對自己深惡痛絕的美女，但在自己對情敵宣戰的那一天卻突然弄出一片雲情雨意，做出千嬌百媚之態來勾引自己，八字還沒一撇她伸手就要紫金鈴，如此明顯的美人計，賽太歲竟然毫無察覺，反而以為蒼天不負有心人，自己的真誠付出與堅持不懈終於得到了回報，女神終於肯垂青自己了，於是乖乖的交出了紫金鈴。但剛剛交出紫金鈴，洞內就接連發生兩件怪事，一是前往朱紫國宣戰的有來有去遇害，而紫金鈴剛交給娘娘就被孫悟空「盜」走；二是一向講究衛生的自己竟莫名其妙招來一身虱子、跳蚤和臭蟲，害的自己在美女面前出醜。在這風起雲湧的關鍵時刻連續發生這兩件怪事，如果對方不是自己摯愛的金聖宮娘娘，賽太歲恐怕早就判斷出是這個女人在搗鬼了。但正是因為對金聖宮娘娘的一腔真愛，賽太歲非但絲毫沒有懷疑她，反而再次主動把「紫金鈴」交給她，而正是這一腔單方面的真愛導致了賽太歲最後的失敗。所謂溫柔鄉是英雄冢，說的一點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