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們越走越快

記憶里的童年如此久遠，那時的一天如此飽滿。如今數載逝去，卻在悠忽之間。時間越來越快了。曾與晶討論起這個問題，晶說兒時懵懂，每一天都是新的，豐滿的記憶充實了童年，每一天都是滿噹噹的。思之有理，再思卻也不盡然。或謂時間總是在痛苦中滯留，在「快」樂中飛逝，此話不假，但如今之痛苦，恐較之年少時尤甚，卻並無力將時間暫刻挽留。近來時時思之，心中的答案漸漸明晰。晶亦深以為然。記之，以作紀念。

曾經年少的我們，曾經步履蹣跚只顧得上腳下的我們。那時的你我，身材還矮小，步伐還不大。路應該怎樣走，時間應如何消磨，我們都不甚懂得。即便懂得，抬眼望去，望斷地平線，仍不過數里路。現如今，我們長大了，我們長高了。過日子，對於已經年長如你我等人，早已駕輕就熟。一年算得什麼，我生命中區區二十分之一罷了。我們已經走過了百里路，又安能在乎眼前數尺？為何我們越走越快，那是我們會走路了。為何日子越來越快，那是我們會過日子了。我們走慣了生活的旅途，熟悉了時間的脈搏。事實上，就連我們的影子，就已經有數丈之遙了。我們的視線，再也不會為地平線遮斷——我們幾乎能夠遙遙望到生命的終點了。一個旅程，當終點還遙不可期時，時間總是很慢；當終於能望到終點了，車似乎駛得也快了。

我們長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般只低頭看著腳下的路，環顧左右在一處恣意徘徊。我們要時時望著遠方，遠方是下一個目的地，但絕不是最後一個。路上行人匆匆，我們也匆匆。我們是在趕路。我們是在趕時間。我們趕時間，時間怎能不飛快。我們健步如飛，我們沒有必要也沒有閑暇計較我們腳下的荊棘坎坷。我們不再沉浸於此刻——此刻終將過去，無論是喜是憂。遠方等待我們的，終將到來。等待我們的，是我們的夢想。現實的我們，此刻並不如意。夢想是我們的追逐，時間是我們的代價。這，或許是你我永恆的境遇。

2010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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