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專家都在追求個體化治療,患者了解嗎?
癌症患者正處於一個加速進步的時代,好消息很多,新的治療方式和藥物都在快速增長。
但是,由於醫學高度專業,加上癌症疾病的兇險,大部分人會「談癌色變」,忌諱接觸。不幸患癌的話,大部分人都是不知從何下手,可能只了解要手術要化療,知道得的是胃癌、腸癌這些。
然而,今天的癌症治療越來越像面對一個巨型密碼櫃,不同的柜子存儲了不同患者的解救法寶。一方面,柜子的數量呈爆發性地增漲;一方面,柜子里的法寶還在不停地更新、增加。患者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柜子,用對正確的鑰匙,才能爭取恢復,走向通關。
整個過程就好像根據自己的條件,不停做選擇題——
診斷分期時要看:腫瘤大小、病理分析、轉移情況、分子分型;
根據分期,再考慮方案:可不可以手術,什麼時候手術,術前要不要治療,術後要不要治療,最適合什麼治療;
確定了方案,如何治療還要考慮:如果行新輔助治療,用哪種方案?手術做哪一種?術後怎麼輔助治療?採用什麼藥物,藥物耐葯如何調整?每一種治療會如何影響後續治療?
……
在這個複雜的過程中,患者真正得到精準的治療,才能達到理想的「個體化治療」目標,也是腫瘤專家們的追求。
【精準治療帶來的生命升級】
以前,我們判斷癌症治療方案,主要依據腫瘤部位(如肺、胃、乳腺)、病理分型;現在又增加了基因信息。如果說,經驗時代是癌症治療1.0版,那循證醫學階段就是2.0版。進入基因分型時代,靶向治療將癌症治療升級為3.0版,再到現在免疫治療帶來的革命,癌症治療已向4.0版跨越。
進步,意味著生存時間的延長,和傷害的降低。
以乳腺癌的發展為例。
近四十年間,僅新輔助化療的研究設計就經歷了四個階段:1.局部晚期乳腺癌術前化療聯合放療;2.比較術前治療與輔助治療;3.改進治療方案及聯合靶向治療的研究;4.評估新型藥物。
這些變化對於患者的意義,不僅是一步步地延長生命,優化治療效果,也是讓治療傷害降低,讓患者生活的更有質量。
第1階段:不可手術轉變為可手術
20世紀70~80年代,乳腺癌開始了局部晚期乳腺癌術前化療聯合放療。這個階段期望通過術前治療,為晚期患者降期(降低原發腫瘤和區域淋巴結的分期),把本不可以手術的判決,轉化成可以手術。
第2階段:讓更多患者保住乳房
20世紀80~90年代,研究進入比較(術前)新輔助治療與(術後)輔助治療的階段。這個階段比第1階段更進一步,不只要降期原發腫瘤,可以做手術;還要增加患者保住乳房的機會,讓一些本該做乳房切除術的患者,改做保乳手術。
第3階段:生存時間延長
20世紀90年代,新輔助化療進一步改進方案,並加入聯合靶向治療的研究。經過調整,新輔助化療有效地延長了患者的無病生存及總生存;新輔助化療聯合靶向治療顯著提升了pCR(病理完全緩解)率。也就是說,這個階段更新升級,患者的生命線得到了很好的延長。
第4階段:更多新藥物
進入21世紀,新輔助治療越來越多地應用到評估新型藥物中。比如,促成帕妥珠單抗獲批,成為早期乳腺癌適應症的新葯等。
【定向、定點、高效、低毒,都是活著的質量】
具體到治療時,也同樣可見精準度對患者有多麼重要。
還以乳腺癌為例。在做乳腺癌手術時,除了考慮乳房,還要考慮腋窩淋巴結是否要清掃。僅這一個腋窩淋巴結清掃,就可見柳葉刀的精細度。
因為,腋窩淋巴結清掃術後併發症嚴重,而且可能很難恢復,會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所以,為了看腋窩淋巴結有無轉移,就先去刺探接近乳房的前哨淋巴結。如果活檢陰性,就可以避免清掃。這樣還不夠,腫瘤專家進一步深究——即使活檢陽性,如果≤2個,在一定情況下也可以避免清掃。
很難想像,往前多推一段時間,患者會經歷什麼?
真相非常殘酷!曾經,人們對手術治療抱了極大期望,認為切的越多越廣,根治的可能性越大。結果,不只是乳腺周圍的腋窩淋巴結這麼簡單,當時的根治術令患者幾近殘障,不但會切除乳房、胸部肌肉、腋窩淋巴結、胸壁,偶爾還包括肋骨、部分胸骨、鎖骨及胸內淋巴結。
這種瘋狂根治術統治了數代醫生,取代它竟花了近百年時間。最終,1981年,一個跨越十多年的試驗結果公布:根治性乳房切除術組、簡單乳房切除術組、手術與放射療法結合組,這三組試驗的再生率、複發率、死亡率、遠端遷移率在統計學上沒有任何差別!
也就是說,當年接受根治性乳房切除術的患者,雖然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卻沒有獲得更多的存活率和再生率。
今天,當然已沒有這麼殘酷的根治術,但患者要實現當下較高水準的治療,還有很多空間需要完善。也有很多專業力量加入到這項幫助更多患者的工作中。
【從一個靶向葯如何上市,看葯是該怎麼吃的】
易瑞沙,這個大家已熟知的藥物,是EGFR突變的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的首選靶向葯之一。它的優點很明顯,有效率提高、生存期延長、相比於化療副作用減少。然而,易瑞沙的上市,卻一波三折,足見醫學研究的發展。
2003年,美國FDA批准易瑞沙在美國加速上市。因為,當年有兩項II期臨床試驗均證實:一線化療失敗的晚期非小細胞肺癌患者,接受易瑞沙治療客觀有效、副作用小。當時,在未經選擇的人群中,治療的有效率大約是20%。
結果,沒過兩年,易瑞沙就被FDA限制使用。
2004年,兩個大規模III期臨床試驗提示,把易瑞沙用到晚期非小細胞肺癌一線治療,試驗失敗。緊接著,2005年的一個大型三期臨床試驗又提示,特羅凱用於晚期肺癌二線治療,對比化療大獲成功;而易瑞沙對比化療用於晚期肺癌,又再次失敗。所以,美國FDA批准了特羅凱的上市,限制了易瑞沙的使用。
再後來針對易瑞沙的研究,便讓EGFR突變浮出了水面。正是因為它,才左右了此前的試驗結果。在香港中文大學Tony Mok教授和廣東省人民醫院的吳一龍教授聯手的IPASS研究中,證實了關於EGFR的發現:
- 晚期非小細胞肺癌患者中,EGFR突變的,易瑞沙完勝標準方案的化療——有效率(71.2% vs 47.3%)、無疾病進展生存期(9.5個月 vs 6.3個月)。
- 而EGFR突變野生型的,易瑞沙的療效卻明顯不如化療,有率超低(1.1% vs 23.5%),疾病進展或死亡的風險更高(高出了2.85倍)。
原來,易瑞沙適合EGFR突變陽性患者,而不能用於EGFR突變野生型患者。
而且,靶向藥物的使用必須精選人群。否則,看看上面兩個數據,非常可怕。不要說錢的浪費,如果用了不適合的靶向治療,不但沒能治病,反而離死亡更近了。
而等藥物上市,正式到了用藥過程中,專家們仍在不斷研究,用藥方案如何,時間能不能縮短等等。癌症患者的生命線在不斷的延續,選擇也越來越複雜。當然,複雜不是壞事,而是意味著精準度的提升。不同的獲益人群應有不同的治療——讓患者獲得最適合、最精準的治療,治療癌症不是可以隨隨便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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