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能擠上600路的，都是神仙
今晨，西安繼續在下雨。
一起床，我就意識到今天萬不可磨蹭，否則鐵定遲到。
麻利地洗漱完畢，背包、拿傘，出門。
出門走5分鐘，就是公交站牌。離得老遠，就看見站牌那裡擠滿了人，每個人都撐著傘，等車的隊伍就從道牙蔓延到馬路上，顯然比往日更壯觀。
我小跑著加入到等車的隊伍里，心裡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下一趟600路要擠上去。很快，遠處來了一趟600，大家很快擁到馬路上，踮著腳透過一把把雨傘齊刷刷伸著頭往南邊看著。
終於車離站只剩下五六米距離了，我都看見貼到前車門玻璃上的人的臉了，公交車突然停了下來，焦急等待的人們一窩蜂地擁過去，還沒站定，就看見後門下來兩個人後又迅速地關上了。司機似乎沒看見涌過來的人群，一腳油門又往前開去。剛蜂擁過來的人們以為這是要停到站上，又一窩蜂地跟著車往前跑，都跑過站了，司機才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跑了，這一站不開門上人——大概是因為車裡已經實在擠不下了。
沒有上去的人們只能失望了，有的人嘴裡罵著娘，氣憤又無奈地等著下一趟。可是，第二趟車顯然不像第一趟那麼快就來，大約過了15分鐘，我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想擋一輛計程車。
這個時間段、這個天氣，綠色的西安計程車都有人，一輛藍色的長安計程車倒是停下了，一問是去翠華路，司機手一擺就開走了。打開手機想叫一輛滴滴，可是手機提示目前等位63人。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等600路。
又過了5分鐘，終於又來了一趟，慌忙收了傘冒雨往上車的地方跑去，可這趟車連後門都沒開——應該是沒有人要下車，所以司機直接就開了過去。
兩趟車都沒上去，這在平時也算正常，可今天偏偏遇著下雨，人心裡就莫名的煩躁與憤怒，卻也無可奈何，還是只能死等。
大約又過了七八分鐘，來了一趟，一群人又一次滿懷希望地擁過去，只從前門上去三個人，司機就站起來喊「上不來了，上後面車」，其他人只好無可奈何地退回來接著等。
連著三趟車都沒上去，此時，我的內心竟然沒了憤怒，平靜了下來。第4趟600路終於開過來了，如同前三輛一樣，前面人太多門都開不了，司機只開了後門，因為有人要下車。我跟著前面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到後門使勁往上擠，聽見車上的人喊「不敢擠了不敢擠了」，可我不能不擠，不擠就上不去。
終於上車了！我的後面又擠上來四個人，車門勉強關住。我長舒了一口氣。而此時，距離我站在這兒等車已經過去整整40分鐘，而我也已遲到了20分鐘——這還只是上了車。
我等車的韋曲西街站，其實是個大站，附近人口密集，地鐵在一公里之外，上班的人們只能坐公交，每次這個站上下車的人數都是其他站的兩三倍。這個站所在的這條路在西安城算不得大道，所以雖然與大名鼎鼎的長安路平行，但是與長安路上公交站車的數量和線路相比，相差懸殊。這條路上的人要到長安路，只有這一趟600可坐。
有時候覺得600路真是一趟神奇的車。每次你看它過來的時候，明明人已經貼到前後門了，可是，只要司機一打開門，車外頭那麼多的人都還要往上擠。這趟車彷彿有可以伸縮的變型能力，無論多少人，只要能擠上去，它都可以裝下。
很多時候上600路，不是自己上去的，是被後面的人推上去的。好不容易上去了，人與人擠成肉夾饃。總有人踩了腳了、碰了頭了，隔三差五吵吵嚷嚷總是有的；上幼兒園的孩子被擠得哭鬧著讓媽媽抱，偶有好心人讓座，媽媽扶著小孩半天都擠不到座位旁；有的人被後面人推狠了，大聲讓後面人不要擠，可後面人壓根不聽，因為所有人都是被別人推著，不擠非但自己上不去，還影響了別人，於人於己，你都得使勁擠。擠到最後的那個人，往往必須側著身子車門才能關上，想側身都被擠得轉不過去，稍有動作，就會被門夾住鞋子、包或頭髮，這可真是又痛苦又尷尬。
好不容易被擠到一個相對舒服的位置，最怕的就是有人下車，因為每下一個人，就意味著所有的人都得重新變換一下位置，那又是一場好擠。甚至有時候門口擠滿了人，到站了下車的人下不去，門口的人只得先從車上下去，讓出通道來，讓別人下去了，自己才又上來繼續乘車。
到底600路為啥這麼擠？每個坐600路的人幾乎每天都要問。
這趟車的起點是長安區大學城的陝師大校區，終點是張家堡，可以說縱貫西安的大南郊與大北郊。之前這條路上還有616路、215路，當時是因為修地鐵，公交線路臨時改線走長興北路，也就是韋曲西街。
過了兩年，地鐵修好後，616路、215路在這條路上跑過一陣子之後，因為這裡修路，又改回去了。原本三路公交車都跑這條路的時候，即便是等車，但總有一路車能上去，如今只剩600路，想擠上車只能靠運氣了。
有人在公交站牌上貼告示，號召常坐這趟車的人都到公交公司的留言平台提建議，我也去提了建議，看見了3000多條類似的留言，可留言沒有任何的回應，也沒有任何的改善。
再後來，聽600路的司機說，之所以取消215路，是因為兩趟車分屬不同的公交公司，線路重合就有利益糾紛。因此到現在，這條路上就這一趟車，著急上班的人們不擠，又能如何？
到底600路啥時候能不這麼擠？每個坐600路的人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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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的豆莢
西安上班族
攝影：陳鏘
版式設計：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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