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葯神》:程勇是如何由人變成神的?

前幾天去電影院看了這部豆瓣評分9.0的國產低成本電影,滿懷期待的來到電影院,流著淚看完,離開電影院後幾天都沉浸在對這部電影的回味與思考中。

一部好的電影總會給不同經歷和關注點的影評人帶來不一樣的視角,《我不是葯神》也有千萬種視角,今天我想從程勇個人心理成長路程的視角來解讀這部電影。

了解心理諮詢的朋友都知道,幾乎所有的心理問題,包括焦慮,抑鬱,厭學問題,家庭教育諮詢,婚姻戀愛關係,同事關係,工作壓力……一個真正長期有效的諮詢,最後都會落腳到來訪者的個人心理成長上。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引導來訪者通過「孩子」、「愛人」、「目前的困境」「難以相處的同事」、「愛找茬的上司」、「身體癥狀」……一面面鏡子來照見和感受真實的自己。

因為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無關,當我們真正看到並了解那個真實的自己,接納了自己,我們就可以友好地和世界相處,看到一個充滿資源的世界。而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個「問題世界」了。

而這部117分鐘的《我不是葯神》也完整的講述了一個落魄男人的心理成長路程。關於個體心理成長,馬斯洛把人的需要按等級從低到高分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和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美的需要,認知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

一般情況下,只有低級需要、原有的需要被滿足,人才會去追求新的高級需要。當低級需要受到威脅的時候,人往往會退行到對低級需要的追逐中,也有極少數心理成熟的人,可以跳過低級需要,而去追求更高級的需要。

程勇——一個老婆嫌他不像男人而跟別人跑了的沒用男人,一個賣神油為生到連房租都交不起的小商販,一個父親生重病需要治療卻付不起治療費的兒子,一個深愛孩子,卻給不了他美好未來的父親。

此時的程勇,活得像極了一個生活的「loser 」,一個「沒用的人」,一個掙扎在滿足吃喝拉撒睡低級心理需要的社會底層人士。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老呂,一個白血病患者帶著禁藥「印度格列寧」出現,打破了程勇寧靜無望的生活,給他帶來了危險與機遇。

他帶程勇去看了同樣吃不起正版格列寧而到中國代理商那裡反抗示威的白血病病友,讓程勇相信只要把葯從印度偷渡回來,這將是一個帶來無數財富的巨大商機。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可以救活父親,留下兒子,程勇鋌而走險來到印度進了第一批格列寧。

在老呂,劉牧師,黃毛,思慧四個白血病人和家屬的幫助下,程勇成功的賣出了第一批印度格列寧,並拿到了印度格列寧的中國代理權,從此他們一起從社會最底層走出來,過上了「有葯吃,有錢掙,有尊嚴」的美好生活。

有一次他們來到思慧上班的地方搞團建,經理過來招呼思慧上去給客人演節目,程勇拿出一大把百元鈔票甩在經理的眼前,要求經理自己上去跳,還不停地問能跳不,最後經理經不住金錢的誘惑,真的上台模仿思慧開始了性感銷魂的脫衣鋼管舞表演,思慧流著淚在下面聲嘶力竭的高喊:脫!脫!脫!脫!脫!……脫褲子!

那一刻,我看到程勇和思慧的腰桿挺直了,他們再也不是任人擺布的「loser」,而是化作可以隨意擺布他人的「上層人物」,此刻的他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可以用錢掌控他人的命運,他們的安全感全由自己掌控,他們在這個5人的團隊中也感受到了愛與信任,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感。

再後來,大家掙了不少錢,老呂,劉牧師,黃毛的病情也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老呂把勇哥帶回了家,老呂媳婦做了一桌子菜,倒了一大杯酒,以一口悶的敬酒方法表達了自己對程勇救老呂並給這個家庭帶來生活希望的感激之情。

老呂還告訴他,在剛患上白血病時曾經無望的自殺過,為了孩子才活下來,現在有了勇哥,有了印度格列寧,一切都有了希望,期盼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當爺爺。

此刻的程勇是價值感爆棚的,他冒著犯法的風險偷渡違禁藥品,不僅可以讓自己掙錢,成為「風光的勇哥」,還可以實實在在的幫助病人,幫助一個家庭。所以,即便張長林出高價收購他的代理權,替他扛雷,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有人說這是他「人性本善」的體現,如果真的只是「人性本善」,他一開始為何要對「搶葯救病友」的黃毛窮追不捨,強制要求黃毛打工還葯錢,過後又勸其管好自己就好?

所以,我更傾向於相信他這樣做是為了滿足自己「尊重的需要」,有了錢,我們不一定快樂,但至少我們更看得起自己,而一個既可以掙錢還可以救人的工作,讓我們在變得富有的同時,還能贏得他人的尊重與認可,這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所以程勇堅決不賣。

而當張長林鍥而不捨的糾纏,給程勇找麻煩,把警察引到神油店並電話再次威脅程勇的時候,程勇感到深深的恐懼,他害怕身敗名裂,自己再次被打回原形。

他和張長林終究簽訂了合約,把印度格列寧的代理權轉讓給了張,他沒有跟任何一個合伙人商量,只是在辦妥了一切之後安排了一頓散夥飯,並通知他們「我不幹了,以後你們找張長林買葯,你們還是原來的價錢,其他人一萬元一瓶。」

有人說他這樣做絕情,有人說他是無路可選,從個人心理成長的角度看:在巨大的恐懼中,他的安全感崩塌,安全的需要都沒有滿足,又何談幫助他人獲得尊重?

所以他選擇了,拿錢走人,保證安全!因為,此刻的程勇雖然物質豐裕,心理卻依舊不夠成熟和強大,所以他做不到捨身取義。

再後來,程勇開了自己的服裝廠,過上了安定祥和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老呂的媳婦找到他,告訴他老呂病情惡化,自殺未遂,他才了解到因為正版格列寧公司的起訴,警察的追查,印度格列寧被查封,張長林逃跑了。

老呂因為吃不起葯,病情惡化,痛不欲生,所以選擇了自殺,程勇再一次找到之前的幾個合伙人,並聯絡印度廠商,這一次頂風作案,他霸氣回歸,決定不掙錢,用進價賣給病友印度格列寧!

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深深地不解,甚至覺得導演和編劇這樣的設計是不符合程勇「名利雙收」性格的,直到黃毛主動回來幫忙,他和黃毛在海邊散步,他問黃毛:「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啊。」

黃毛回答:「是,以前是。」我才想起,在影片的一開始黃毛有一次和他吵架,罵他不該掙病人的錢!這才是癥結所在。

這一次他回來,不僅希望名利雙收,還希望有更多的人,甚至所有人都認可他,尊重他,像感激葯神一樣虔誠的感激他,所以他選擇了像葯神一樣無私奉獻,就像他說服劉牧師加入時說的那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刻的他是做好了入地獄來成就自我。

所以就有了後來,印度格列寧廠被迫關門,程勇花2000元從印度藥店買葯,卻堅持一個月個人貼補幾十萬依舊500一瓶賣給病友的決定。

甚至他還決定把葯賣到了外省。要知道一開始賣葯掙錢,思慧想打開外省市場的時候,程勇是堅決反對的,而今警察正在全面調查此事的風口浪尖上,他卻選擇了賠錢擴大影範圍,此時的程勇圖什麼呢?

還記得那篇《十里長街送總理》嗎?民心所向!這就是尊重的最高境界!

後來,程勇真的被起訴判刑了,病友們也確實排成長隊來送他,此時的他是幸福的,自豪的,他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不僅有用,而且是病人和家屬,甚至警察,律師,法官……整個社會公認的大好人。

所以在進監獄之前,他囑咐小舅子曹警官:「告訴小樹,他爸爸不是壞人!」其實,他想告訴兒子的是:爸爸是個好人,是個值得你引以為豪的人!

對於兒子,程勇最後也選擇了放手,送兒子出國接受更好的教育,臨走時小舅子曹警官和他一起去送小樹,孩子走後,曹警官說了這樣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送出去挺好的,將來比咱們倆有出息。」

可見「有出息」——「尊重的需要」是很多人畢生苦苦努力追求,卻求之不得的!(如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曹警官!)與職業無關,與年齡無關,與成長經歷無關,而程勇為此甘願坐牢也就不再那麼「反人性」了。

當他從監獄出來的時候,沒有了十里長街相迎,也沒有了熟悉的合伙人面孔迎接,有的只是獨自站在車旁等候的曹警官,有人說這是「人走茶涼」、「需要你的時候是塊寶,不需要你的時候不如草」的真實人性寫照。

能從電影中解讀出這一點的觀眾我相信是用心觀影,並或多或少見證、經歷過背叛故事的人,但從程勇的心理成長角度,此刻的他脫去「為白血病人而戰鬥」的聖鬥士外衣,從容放下的眼神由內到外,此刻的他再也不用為了「當好人」鋌而走險了。

他可以安靜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即便沒有十里長街為他叫好,但他的內心是滿的,此刻的他是真正的成長了,開始真正的為自己而活,也就是為實現自我而活。即便再回去賣神油,他也定是今非昔比的,他的心理不再貧瘠。

最後,我想套用張長林的話來總結程勇的個人心理成長:我做心理諮詢這麼多年,發現這世上只有一種病,窮病——心理貧瘠,這種病你沒法治,也治不過來。因為心理諮詢是助人自助,如果來訪者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卻始終不願意改變,葯神也沒有辦法。

作者:陳芳,心貓平台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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