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意義的筱原建築——Flammer談筱原一男
「我們是那種充滿著衝突關係的交情。但也因此,我才得以測定到自己的位置。現在筱原一男駕鶴西去,我覺得好像失去了思考的基點。不只是我,對於我們,對於整個日本當代建築來說,都永遠地失去了那樣的一個基點。」
——磯崎新
「所以筱原一男建築的主題從來都不是結構、構造,或是功能,而是為了給事物一種意義。」
——Pascal Flammer
推薦語
本篇講座由東京工業大學碩士沈柯韋推薦
當他們在討論筱原一男時他們在討論什麼?
筱原一男是誰?是一個以理工科日本頂尖而著名的大學的教授?是一個一輩子的成就幾乎都是由一些小住宅設計定義的建築師?還是一個對世界大都會混沌景象的狂熱崇拜者?這些似乎都可以去定義筱原一男,但他又絕對不僅僅能被其中一項定義。
在1985年7月日本新建築雜誌籌備的那次前無古人的競賽,標題為「2001年的樣式」(當然很可能是從庫布里克的電影中獲得的靈感)中,集結了100位全世界有名的建築師,屈米,文丘里,皮亞諾,彼得庫克,磯崎新,年輕的伊東,坂本等等。筱原一男是唯一一個沒有提交作品卻作為壓軸登場同時設計了封面的建築師,新建築雜誌似乎是在暗示他的思維廣度囊括了這次競賽的起始和終結。然而筱原一男在他人生的大部分時光是孤獨的,翻開他的履歷會發現他在日本獲得的獎項少的驚人。
有意思的是,受邀的各路建築師們都在用圖紙爭相表達對未來城市,建築亦或是生活方式的見解看法,而筱原一男並未提交任何作品,而是寫了一段話唱反調:「我不喜歡描繪未來。但我不放棄解讀未來……城市的建設與自然的破壞,從來都是作為硬幣的兩面而同時存在……我想建築師們絕不會停止設計,直至城市迎來最後悲慘的結局。」(作品順序是按建築師英文字母排序,筱原剛好被排在最後。巧合也好天意也罷,筱原最後的這段文字,就順其自然地成為了當年那次競賽的章節附註,令人感概。)
有人說筱原一男之所以出名是他的作品有來自遙遠的歐洲的建築師的擁躉,尤其是來自歐洲大陸的建築師們。從最早期的赫爾佐格到庫哈斯,再到後來的克雷茲與奧爾賈蒂,甚至一直延續到本講座的主講人,帕斯卡弗萊默。雖然這些建築師各有特點,甚至可以說是彼此毫不相關,但都不影響他們都能從筱原一男那裡攫取養分。筱原一男是一個不願意向大眾展現自我的人,但同時他也一直在向社會發出超越時代,令人不安的聲音。當他們在討論筱原一男的時候,數學家們,鼓吹傳統者,建築感知論,建築存在論者,社會學家和城市學者們,都在閱讀筱原一男中看到了自己。但是,或許,在我眼裡,作為藝術家的筱原一男比上述的那些身份更加接近他自己。在本篇講座里,帕斯卡弗萊默沒有試圖全面、客觀地去講述筱原一男的全部。相反,他非常放鬆,甚至有點隨意,在他的描述下筱原一男似乎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建築師,刻意顛覆了許多我們習以為常的建築狀態。不過從他敘述這些矛盾時短暫的停頓和重音中,我們可以看到筱原一男在一個以德語為母語的人內心中佔據的位置。
講座背景
在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為期12期的「The difficult double」系列講座中,第一期是瑞士建築師Pascal Flammer展開的對日本建築師筱原一男 (Kazuo Shinohara)建築作品闡述自己理解的講座。Flammer抓住筱原一男住宅建築中的核心思想,探討了其作品中的矛盾、閃光之處。(注1)
筱原一男的建築哲學給Pascal Flammer帶來很深的觸動和啟發。他幫助聽講者們跨越筱原艱深的言語和難以解讀的形式,從不同的視角探討了筱原的建築理論和建築作品對他帶來的影響。「the difficult double」, 如題所示,筱原的作品中不乏對比、衝突,造成了其豐富的作品內涵和多樣性。在Flammer的講述中,我們也很清晰地能把握住設計建築的一些基本方法,獲得啟迪。我們也能由此更加深入地了解日本當代建築,了解筱原一男的建築理論和空間形式。
本篇文章力求較為全面展示筱原的思想和作品,在Pascal講述之外也引據日文原版及中文譯介資料,補充完善了筱原各個時期的代表作。
注1:關於筱原一男住宅建築中的核心思想的重要的一點是:將傳統作為其建築的出發點,其時代背景實際是對當時戰後功能主義住宅的批判,以日本傳統住宅建築中具有代表性的「床之間」為典例,一直試圖把日本傳統空間的原型通過抽象的手法融入到現代建築中去。他曾以日本傳統住宅建築中具有代表性的「床之間」為例有過這樣的論述。
原文:
たとえば、床の間という「もの」を取り出してみよう。この小さな空間に含まれている象徴性の強さは誰もが知っている。…(略)有名なことば、「うぶ湯とともに赤ん坊も流してしまった」のとおりになったのである。
表面的な生命感をたえず否定し、純化に純化をかさねるという、きわめて個性的な操作によって到達し得る日本の象徴的な空間の本當の価値を現代が発見するのも、しかし、間もないことだろう。(篠原一男、『住宅建築』、1964年)
譯文:
比如以「床之間」為例。誰都知道這個小空間所含有的強烈的象徵性。而且這一形式包含著許多約束。如果有這「床之間」的話,那就是一個正式的房間,「床之間」也成為空間構成中最大的焦點。日本的生活和空間中有這樣帶有象徵性約束的事情還有很多。只是不幸的是,在封建形制下這些造型所帶來的約束,都被烙上了不合理的烙印。確實,「床之間」是家長制度象徵性的存在。戰後合理主義住宅將所有「不合理存在」捨棄,只追求「合理」,這樣一來,「床之間」就變成了毫無魅力的空間。就像有句名言,「給嬰兒洗完澡後倒水,卻連嬰兒一起倒掉了」。
不斷否定表象的生命感,提純再提純,通過這樣極富個性的手段而得到的日本象徵性空間,再在現代發現其真正的價值,應該也不遠了吧。
正文
上原彎道的住宅
Oneness VS Fragments
在這裡我想講述的第一個房子是日本建築師筱原一男第三樣式時期的作品——上原彎道的住宅(House on a curved road, 1978)。
這個空間的第一個特徵是「秩序」、「完整感(oneness)」,牆體和天花板都是白色抹灰,彼此之間沒有接縫,傾斜的屋頂使側牆和屋頂連成一體,我們稱之為完整體(one thing)。同時,這個空間是碎片的(fragments),在圖片中我們可以看到在後方有一個樓梯進入這個空間,只具有滿足功能的高度,在這個空間中無法被看到其全貌,和左方的你很難看到的門窗一樣,這個樓梯繼續延伸到其他地方。
這個空間也關乎「材料」,消隱了人的痕迹的抹灰牆體和混凝土柱形成對比,我必須說由於這兩種要素同時被放在一起,混凝土的存在感變得非常強烈。
這個空間也關乎「結構」,比如混凝土的柱子和橫向的梁,顯示出這是一個象徵性的空間(symbolic space)。梁和柱不在一個平面內,也不需要如此巨大的尺寸。如果為了承托屋頂的重量,梁不應該是現在的形式。據我所知,筱原一男沒有自己拍過這張空間的照片,但是每一張拍攝這個空間的照片的出版都要經過他的允許。中間的這個柱子如此顯著,同時它具有一種姿態,但是由於它的巨大感(loudness)和缺少任何意義。筱原一男再次強迫我們去閱讀一個剝除了意義的房子。
筱之家
contradiction of contraries
我想要講述的筱原一男的第二個房子是建於1970年的筱之家(Shino House),是他第二樣式時期的作品。
這是我能想到的和上一張圖片(上原彎道住宅室內照片)對比最強烈的圖片之一。所有的牆體被塗成深棕色。一般來說,如果一個建築師把所有東西都塗成一個顏色,一般是為了消隱「構造(construction)」。如果想做減法(subtract),建築師一般將牆體塗成白色,因為白色不含有任何的隱含意義。但是筱原一男的做法恰恰相反,他將最有壓迫感(compression)的金色用於作品中。金色在我所處的文化中是具有最高精神象徵的顏色,教堂……筱原一男在這裡使用金色,同時他用抽象的方法消滅了這個空間中的等級。
另外,筱原一男大多數的設計項目是在日本戰後重建之後完成的。日本是一個西方影響很重的國家。筱原一男卻深深地對現代主義的影響而掙扎,他在某種程度上反抗這種影響。我覺得因為這是他的自宅讓這件事情更難能可貴,因為在這裡他重新採納了他本來(第一樣式時期)所拒絕的關鍵要素(key elements),比如西方的比例關係、軸對稱等等。我很難想到任何當代的建築師像筱原一男一樣如此具有包容性。
這是筱原一男的另一個空間,我主要想用它說明「對立(contradiction)」的概念。我認為在這裡他用了兩種最典型的設計建築的方法。在右側,他通過添加元素的方法,在牆體、天花上來開洞;在左側,他使用了曲線,如肉體的空間。筱原一男在同一空間中創造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可能性。
當我還是個學生時看到這個平面,只是把他當成是一個住宅的二層或上層的普通平面,但是後來我發現它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內部的兩個樓梯。這兩部樓梯並不是一主一副,他們具有幾乎完全相同的尺度。這啟發了我去思考其背後的原因,並且運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去。
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一個不論什麼樣的房子中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樓梯,那整個房子都被置入到了疑問中: 我該向左還是向右?樓梯通向哪裡?為什麼我們要建樓梯?一個簡單的動作讓長久的問題有了魔力。
【補充一:裂縫空間】
「裂縫空間」這樣一個定義是因為同一個樓梯的橫斷面配置重複出現。由筱原設計的房屋中一個諸如走廊和大廳的山谷特徵的空間,被稱為「裂縫空間」,並誕生了一系列作品。「同相之谷」就是其中之一。這個房子是在兩戶住宅的前提下設計的。住在兩個家庭里的人們對生活空間中共存的「裂縫空間」有著非常強烈的印象——在東西方向的面寬和南北方向的進深都受到限制的情況下,還要實現兩代人能獨立生活,筱原一男嘗試通過在住宅中央插入南北走向的裂縫作為基本的解決方法在這個裂縫中設置兩組同相位的樓梯,讓樓梯所達到的平面獲得連續。
純熟掌握並高度概括傳統手法後,筱原先生跳出傳統找到了反空間——立方體,輔之以「龜裂的空間」,形成了第二樣式。(注2)作品「未完成的家」 (Uncompleted House,1970年)就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
注2:
以「未完成的家」 為例,「反空間」「龜裂的空間」之所以成為「第二樣式」的核心所在,是因為從平面來看,中心處有一個與建築整體外形相似的方形空間。而站在這個中心,能再一次體驗到從外部就已然察覺到的建築的實體感。或者說,這是外部侵入到內部,並創造出更為深層次內部的一種表達形式。
筱原從「第一樣式」轉向這樣的「第二樣式」,這個變化產生的原因複雜多樣。比如其對數學的思考,空間操作手法上從「正面性」轉向「多樣性」的嘗試,或者個人創作意識上的某種衝動。當然,這種轉向與當時的社會背景也密切相關。
原文:
60年代末から70年代の初めにかけて、ある種の危機がひろがっていた。一方では、建築家たちは経済的な高度成長の波に乗って自在に、またしばしば未來學について語っていたが、他方ではこうした文化全體に対する內在的な批判が政治的な紛爭にまで発展し、社會全體が異様な緊張狀態にあったこともまた事実である。…(略)「未完の家」が生じてくる一つの重要な因子を、様々な外面的危機の內面化であったと言ってもいいかもしれない。あるいは、非常に個人的な形式に置き換えられた狀況であった、と言うべきかもしれない。…(略)篠原一男は、危機に直接対応する表現を建築に與えようとしたことも、社會文化的狀況にコミットしようと考えたことも決してない。作品が自立的になればなるほど、その時代のものになるというのも逆説的な真理であろう。
(多木浩二、「主題の変遷と基本の構造―篠原一男論序説」、建築文化1988.10)
譯文:
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某種危機正在蔓延開。一方面,建築師們趁著經濟高度發展的浪潮,自由地討論描繪未來的發展,而另一方面,對於這樣的文化現象的內在的批判卻又發展為政治式的紛爭。社會整體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緊張狀態。(略)可以說,「未完成的家」出現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外部危機的內面化。或者應該說,以一種非常個人的形式將其置換體現。對於危機,筱原的建築沒有採用那種直接應對的表現方式,也沒有想過從側面干預當時社會文化。作品越是自立,反而越能成為那個時代的代表之物。這也是一種反向的真理吧。
House of Earth 地之家 筱原一男
在我看來這是筱原設計的最具有原則性(Principle)的房子之一。它由兩種基本的空間組成:白天的空間(day space)和夜晚的空間(night space)。關於白天的空間,我們可以在照片中看到,也可以在平面中解讀,其平面形狀接近正方形。它不是一個準確的形狀,而是只是佔據了一些地面,坐落在大地上。所以從這種邏輯來看,接近正方形的形狀是最有效率的平面。但當你做了這樣一個正方形平面的時候,想要加入更多的意義在其中。這就引出了我特別喜歡筱原一男作品的另一個原因:筱原一男是能夠最精確地運用「不精確」的手法的建築師之一(most precise guy about imprecision)。接近正方形的平面本身蘊含了很多含義,洗浴空間被規劃其中。筱原一男是我見過的最能讓我們感知到自己所處的位置的建築師。當他處理卧室時,他認為卧室是最不受地球引力控制的空間。他將卧室放置於地下,沒有光線,而是受大地深深庇護的空間。
你也可以看到這座房子所使用的材料:木頭和混凝土,這種貼近大地的材料,只是夯土,使得我們生活在大地上的事實可以被明確的感知到。
【補充二:傘之家(Umbrella House,1959-1964)】
在這裡補充傘之家和白之家,是與地之家同處於筱原一男第一樣式時期的代表作。
傘之家正方形的平面和屋頂單純明確,像油紙傘那樣從正方形的中心頂點通過一根根斜向木材把力分散到周邊。頂點處是由角鋼和扁鋼組合而成的方框,下端是圍成正方形的美洲松木橫樑,斜向材搭在兩端並由螺栓固定。為了防止橫樑發生位置變形,東西、南北方向上分別設有互相垂直的組合梁。
設計者希望在具有幾何形狀、被高天花覆蓋的空間里,儘可能地在視野中表現這種寬廣,同時又希望創造出卧室等獨立的空間,基於這些考慮形成了現在的空間構成。在筱原看來,與普通日本民居田字形平面布局相比,更單純的形式才是原型。(注3)把最單純的單室空間一分為二,在下一階段把其中一個再一次一分為二,這是一種民居平面的住宅平面分割形式的原型,這就是邏輯上發展的結果。這是一種最根本的平面構成,並嘗試創造出由少量明確的光和濃厚的陰影組合而成的空間,同時還帶有古民居的土間的空間。
注3:
「日本民居的平面是田字形布局」這是學術界或者一般的看法,但是筱原卻認為田字形平面不是民居固有之物,在這之前還有比田字形更為單純,原型的平面形式。
原文:
竪穴住居から生成した民家の平面はつぎにはどのような変化が考えられるであろうか。ここでは土間と寢間に分割された形がその出発點になろう。…(略)私はここに農民の生活様式の原型があると考える。
(篠原一男、『住宅建築』、1964年)
譯文:
由豎穴住居而生的民居平面接下來又會如何發展呢。將土間和寢間分割的形式應該是其出發點。土間是與農耕生活直接相關的,而其對面就寢的空間,一開始在木板上鋪著茅草,最後終於發展到後世鋪榻榻米的形式了。我認為,這才是農民生活樣式的原型。
【補充三:白之家(House in White,1964-1966)】
這是筱原一男第一樣式時期的代表作,是為從事兒童文學和工藝的夫婦設計的住宅,在已經嘗試過正方形平面和方形屋頂的情況下,筱原希望進一步單純化,外部和內部都以白色為基調,外部加上屋頂的瓦面,內部加上木地板,在平面中心豎立心柱,從心柱伸出的4根斜撐支撐著架在心柱頂點和四角間的梁的中心點。然而,這個架構完全隱藏在屋頂和天花之間,將這個架構下形成的大空間,分割成高天花的廣間和上下重疊的卧室,構成了這個住宅。(注4)
注4:
「白之家」最大的特徵應該是筱原對其認為日本的空間構成中最為根本的特性—「正面性」的抽象再表達。打開入口的門,展現在眼前的是其空間構成的概念,日本樣式的本質,以及筱原定義的正面性,象徵性和簡明性。
「白之家」與瑣碎的日常生活相對抗,但對於相信人的生活具有變革的可能性的人來說,這種非日常的抽象空間,應該會回歸到新的日常性的空間。
(筱原一男作品集編輯委員會 《建築 筱原一男》 2013年)
白之家的出現在當時的社會引起了極大的爭議。比較有代表性的反對意見如下:
原文:
撮影のためあらゆる生活の小道具が庭に排除され合わないピアノすら売り払ってしまおうかというこの美しく整った居間と、その楽屋裏のようにあらゆるゴタゴタが詰め込まれた他の居住部分との対比は建築體としての秩序體系の作家としての強引なねじふせである。こういわれた一點豪華主義的な空間體系の思想とさえ思える。「人間の生きるということ」のイメージはこんなもので良いのかという疑問はごく自然なものだと思う。
(宮脇檀、「作家―この危険な落し穴」、新建築、1967.07)
譯文:
為了空間的攝影效果而把日常生活的小器物清除到室外庭院,甚至把認為與之不合的鋼琴賣掉。這樣一個美麗完整的起居室和像舞台後台一樣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塞滿的其他居住部分的對比關係,只是譜寫空間秩序的這個作家讓其強行屈服罷了。這可以認為是「一點豪華主義式」的空間體系。筱原所提倡的「人的生活價值」給人以一個這樣的意象真的好嗎?存在這種疑問也是再自然不過了。
谷川之家 surrounding VS inside
「谷川之家」(Maison Tanikawa House,1974)
筱原一男設計的這個建築,和自然地面非常類似,你可以在這裡和人見面,也可以到上層去休息。這個房間四分之三的空間看起來都是無用的。因為從剖面上我們可以發現,它的地面是傾斜的。沒有具體的功能,只是作為夏季使用的房子。所以這個房子的主題是:自然(nature),環境(surrounding)。自然的坡地地形被引入到房間里。我們不能真的這樣使用這個房子,它時被包裹的,被保留的,就是堅持了本來的樣子。
【補充四:谷川之家】
第三樣式時期,筱原先生先後提過「混沌之美」、「機器」的概念,「混沌之美」指的多是現代建築在城市中的面貌,「機器」更多指向建築功能和建築形態的樣式。普遍認為,筱原的第三樣式開始於「谷川之家」(Tanikawa House,1974)。
1974年,筱原一男為日本著名詩人谷川俊太郎設計了「谷川的住宅」,這個大穀倉一般的住宅,有時候會覺得它是不是太大了,尺度出現了偏差。長谷川豪(注5)這樣解釋說:「柯布西埃是以一種『人體尺度』(human scale) 來為身體服務。而筱原對『人體尺度』是否能夠呈現出一種存在的意義,是持有非常質疑態度的。筱原一男恰恰是通過一種非人類的存在,甚至是超尺度的存在,來讓身體重新喚起一種共鳴、一種生的感覺。」
「谷川之家」建造在幽靜的樹林中一座傾斜的坡道之上,落差大約在1.2米左右。類似傳統穀倉形狀的建築,具有45度的坡頂,室內是裸露的泥土地面。
「立柱、牆體、支架,都只表達它們自己的功能。我琢磨著一種讓出乎意料外之物顯現的可能性。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清空一切意義,無論是嵌入在一個結構要素中的意義,還是整體空間本身的意義。」在這個作品中,第一次,建築所在的場地環境進入了筱原的創作視野。」
注5:
長谷川豪 (Go Hasegawa) 1977年生,東京工業大學出身的年輕一代建築師,畢業於冢本由晴研究室(冢本師從坂本,坂本師從筱原)。致力於挖掘自然環境與生活環境之間新的關係性,創造能被具像化的輕盈細膩的建築。
東工大百年紀念館 two perspectives
接下來,這是我極為欣賞的也是筱原一男第四時期極為重要的作品—— 東工大百年紀念館(Centennial Hall, Tokyo Institute of Technology,1987)
越到第四時期的後期,筱原一男的建築體系越加複雜。我不知道筱原一男如何思考這座建築,但是我想講述我對這個房子的看法:這座建築具有後現代主義風格,一共四層,一層和頂層空間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層有一些柱子,有樓梯間,電梯間……有一些混亂,就如同混亂的生活一般。但是頂層的空間非常不一樣,非常的整齊。這是另一個從剖面上看是弧形的空間。在其中感覺被牆體包裹,只在兩頭有玻璃。當你來到一端時,可以看見東京的景象。
我非常喜歡的是:在頂層你所看到的東京和在一層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在一層看到的景象是東京的一小部分的碎片,而只有在頂層,你才會看到全貌(you can only see urban tissue when lift yourself up and look at it),所以我會說頂層是你們開始慢慢理解東京這座城市的地方,但同時卻沒有真的了解它,因為你不再是它的一部分。就如同我們有時候在生活中認為我們看清楚了某個事物,但其實離他還有一定的距離。但當人們在那裡的時候,它就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這是我們在生活中也會經常遇到的兩種相對立的情況,就如同這兩種空間:一種是你置身於城市的物質實體(physical reality of the city)中,但是你並不理解它;另一種,當你站在頂端,你明白你不再是現實的一部分,而只是在觀察(you are not part of the reality, only look at it)。
1982 Ukiyo-e Museum 日本浮世繪博物館
另一棟建築:這棟建築是另一個讓我覺得能體現筱原一男很棒的一面的房子。當你在設計一個建築的時候,你是在設計一個空間(produce a space),還是在創造體量(produce a volume)?這個建築受到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t)觀點的影響。在你加入要素去構成一個整體時,一切又被消融在力量中,三角形,長方形,正方形……
Dom Headquaters symbolic VS detailed
這是一個具有難度的方案,1980年代在德國的競賽。這個房子非常的抽象(symbolic),沒有任何的細節。我想展示這個建築,因為我認為筱原一男和蓋里是僅僅兩個可以做出自由(liberation)的建築的建築師之一(另一個是蓋里)。這棟建築使人不再關注任何具體的事,獲得完全的自由。
「蓼科山地的初等幾何計劃」 all in one
筱原一男曾一度停止了建築設計創作和教學活動,在2005年,他創作了最後一件作品,為了曾為其設計大地之家和house in uehara的甲方。我不知道這座建築是否被建成,但是我覺得從很多方面來說這是他的集大成之作。
這座坡頂建築坐落於坡地地形,房子與地形之間微妙的斜角形成其特別之處。這個房子也具有抽象的意義,沒有具體的功能。同時也具有符號性的結構(symbolic structure),中間的兩個柱子分割了內部空間,不是依據實地建造的需要,而是根據抽象的幾何關係。所以筱原一男建築的主題從來都不是結構、構造(construction),或是功能(function),而是為了給事物一種意義(trying to give things a meaning)。筱原一男完成這個設計後於2006年去世。
【補充五:「蓼科山地的初等幾何計劃」(House in Tateshina Project, 2006)】
第五樣式時期,可以看出是第三樣式「機器」 思想的延續和遞進。「蓼科山地的初等幾何計劃」(House in Tateshina Project,2006)是圖紙上的建築,作為筱原一男的自宅而設計,據說他晚年在病中繪製的草圖多達數千張,其中部分原始圖紙由他的學生坂本一成完成,可惜在即將開建之前筱原就去世了。「蓼科山地的初等幾何計劃」還有一個特殊之處,它是筱原一男封筆多年後的一個設計,所以可以把它視為筱原一男家宅設計的結語。
「蓼科山地的初等幾何計劃」在空間結構上繼續突出筱原一男的住宅大空間論,從而探討空間意義的強度,這一點可以與之相比較的有「白之家」,「谷川的住宅」,「上原的住宅」。筱原一男運用大空間概念主要是為了抵抗現代建築空間中弱化空間意義的傾向,並運用它來形成對立的結構。
第一樣式時期,這一概念與分割概念相互作用,其中分割是來自日本傳統但又超越傳統的概念,他從中發現了幾何抽象對於分割的作用,但是分割沒有大空間的概念,是無法獲得對立的效果的,那也就無法獲得所需要的空間特徵。「白之家」就是通過對立獲得空間象徵的典型。第三樣式時期,這一概念則被他運用於從抽象走向具象的結合,使大空間與複數的場所、裸形的事物並置,但同時又是非常形式化的。在「谷川的住宅」中,他則用大空間包容土地,使日常與非日常完全地對立了起來,在「上原的住宅」中,他把大空間與試圖剝除文化意義的具體事物並列在一起。以上這些,都用於增強空間意義的強度。以一種既洗鍊又粗暴的方式,筱原試圖喚醒一種生命的蠻力。「白之家」中略顯突兀的柱子,「上原的住宅」中非常醒目的混凝土斜撐都是如此強悍地刺入你的眼帘,讓你刺痛,讓你感受到空間的力量。在長谷川豪看來,筱原一男特別考慮的一點就是:「怎樣在衝突的環境中以建築的方式來重新獲得一種存在。」這是一點都沒錯的,衝突有時候會讓人感覺不舒服,但同時,也讓人思考,這些戲劇化的空間,建築師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
Flammer的建築實踐——5個小房子
註:Pascal Flammer 在13年此次講座中談到自己的實踐,與他2017年10月普林斯頓大學講座「System Concept Composition」內容基本重合,更多詳細內容(及4年間新作)請查閱由祝沈含、朱鍾暉記錄的雷鋒第24篇文章《住宅本質上是一種孤獨感的圍合》。
1 Zurich – Office with two stairs
這是我想要展示的關於「兩部樓梯」這個主題的項目。(由文章前面部分提到的筱原一男的具有兩部樓梯的「筱之家」啟發而設計)
設計我們工作室時,我選擇了一片長滿樹的花園,這個建築是完全由混凝土建成的,地面三層,地下一層,這個房子的流線邏輯是:普通的員工從一層入口進入後,通過樓梯到二層,而我可以通過「秘密的」樓梯到達頂層,來到我的休息室,個人工作室和圖書館,以及會議室。兩部樓梯巧妙地解決了功能的私密性問題。
在結構方面,房子的中心核心筒圍繞樓梯布置。房屋長約16米,寬約8米。屋頂中心的棱相較於周圍厚度加大,來抵抗更長的跨度。第三層的每個側面各有一個柱子,提供了上下樓板之間的牽引力,二層的位於角上的四個柱子提供了對樓板的牽引力。只有一層的四個柱子是受壓力的。
如果我們將三層平面放在一起看,我們會發現它們各自有不同的典型的建築做法:一層的平面將柱子放在側面的中間,沒有柱子在角落上,(削弱了空間的圍合感),創造了沒有邊界的空間(Space with no limits);二層是人們集中工作的地方,位於角上的柱子創造了被定義,被包裹的空間;三層創造了這樣的空間:你的背後有牆,視線朝向某處,讓人感覺得到保護的同時也具有良好的視野。
重新審視這個房子,第一眼會覺得這個房子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現代主義的多米諾體系,但是第二眼便會發現其實不然,結構並沒有按照多米諾體系的方式進行,坡屋頂帶來了些許老房子的記憶。再看第三眼,發現這個建築的複雜性在於,如此小的房子里共存了不同的空間特質,並被聯繫到了一起,柱子在不同的空間之間起到了聯繫的作用。
2 House in Bonassola
接著,我想用我的另一個作品House in Bonassola為例表達自己對筱原作品思考後的成果。我設計了這座位於瑞士鄉間的木屋。基地位於瑞士北部巴爾斯塔爾的麥田和樹林灌木從間, 這個木屋建築著力探討了對基地周邊地形感知的不同辦法。
基地周圍是海,當地一般做法的房子非常的醜陋。所以在材料的選擇上我們十分慎重,最終考慮用保溫混凝土。材料具備儲存空氣作為保溫介質的能力,所以相對的,受壓性能比較弱。
關於窗子的做法:當人們在房子內部的時候,我不希望他能感覺到窗子或門是開啟的或者是關閉的,反之,我希望人們有一種自己生活在廢墟中的感覺。所以在窗戶的設計上,我採用了在外部可以看到窗框,而在內部看不到的構造方式。
這是一個度假小屋,我想要在其中創造一個完整的空間,但是同時具有兩種空間的特質:這個房子的主要空間是一個用推拉門從中間隔開被分為兩部分的空間,左側三面開窗的是春天使用,右側無窗的在夏天使用。卧室作為不相關的次要空間,只是出於功能的需求存在,所以我想讓它和主要空間盡量分離:通過0.2M*5=1M的樓梯來形成足夠的高差加以區分。
3 House in Balsthal
基地周圍的環境雖然優美,但是非常的單調,遠離城市,需要通過房子本身的趣味性來抵抗這種單調。以自然環境為主題,這個房子通過三種不同的方式來感知自然。所以它分為三個空間:
入口處的地面層空間是不由人控制的空間,稱為「animalistic space」,關乎精神上的「保護」和「恐懼」,人們不能主宰這個空間,只能成為其一部分;上層的空間是完全不一樣的,窗子限定了視野,為了看向某處。人和他看到的東西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空間的高度也會加劇這種距離感;下層空間在地下,與基地沒有任何關聯,理論上可以存在於任何地方。這三種空間在一起形成了有趣的整體。
我們來到頂層空間,這層空間沒有任何的走廊(corridor)。因為我覺得若人走到頂層,通過走廊到了盡端(dead end),會帶給人們不好的心理暗示。而現在的頂層形成了環形的流線,不會給人來到盡頭的感覺。
兩片牆體的交界處是有明顯的分界線的,這樣避免了全都混為一體的壓抑。
側牆上的圓形開洞,使結構上產生了疑惑,使人們無法從結構上解讀這個建築。
一層地面標高低於地面750mm,因此房間內桌子的高度與外面的土地一致。桌子以上的天花高度僅為1500mm,桌面與天花板之間設置了一周玻璃表皮。在高度有限的空間中,橫向視野趨於無限。二層空間被均分為4份,屋頂高度達到6m。建築還有一個地下室,旋轉樓梯連接地下室和二樓。
這是一個非常動人的空間,這裡面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我孤身一人住了兩周,在主要室內空間、精神行為、內心感受三方面體驗。從室外看到二層開著的圓窗正是為了居住者觀看而設,讓人感知到視覺和內心感受間的微妙差異。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賜的珍寶。
4 House on an Island
這個房子的靈感來自於基地的要素:石頭(stone、rock)和水。石頭具有很強的物質性,可以被清晰地感知,而海洋卻非常的概念化,沒有重量,沒有形狀。我們永遠都不能用了解一個石頭的方式去了解海洋。
所以當我設計它時,主要有兩個部分,圓形是石頭的基座,用一種大地藝術的方式,描繪了一個沒有盡頭的平面。我發現去設計一個具有代表意義的平面很難,我永遠都不會做出半圓形的平面,因為它只在數學上成立,而不在建築上成立。房子的另一部分是一個方形的平面。當這兩部分碰撞到一起,需要一種從一種狀態到另一種狀態的改變。
在兩部分相交的地方有一處生火的空間,這種空間代表著交流,集聚(community),它將stone space, concept space, entry space 聯繫在一起。
5 House for an artist and family
這座古老的房子有非常具有特色的屋頂,我非常喜歡,由兩個垂直相交的坡屋頂組成。所以可以直接做成一層的空間。在對它進行改造時,我們直接在內牆上塗抹混凝土,描繪美麗的屋頂形態。所以它在外部看起來就如同一個普通的房子,而內部具有像教堂一樣的空間效果。
對於入口的處理,我覺得「a real man needs a real entry」,我選用了房子里本來存在的一根柱子,放在入口處的中間,充當一個混凝土柱,承托住屋頂。然後繼續向上七米,是屋頂的最高點。
這是室內大空間,一個巨大的圓形窗戶讓南向的陽光灑進來。
(END)
結語
關於篠原的人物刻畫,比如在上原彎道的小屋的女主人回憶篠原在建造之前和他丈夫的交談,篠原永遠都是優雅,沉默,波瀾不驚,內心卻驚艷天馬行空。她丈夫也不善言辭,但就是這樣神奇的兩個人完成了上原彎道之家那麼暴力的作品,篠原的作品一部分其實都很暴力,和磯崎新一樣典型的formalism,他讓居住的人努力去適應建築,從而讓建築無形中強化。這種和性格的反差或契合對於了解篠原建築是不可或缺的。
(東京大學 成潛魏)
筱原過世時磯崎新對筱原的評價——
原文:
…(略)衝突ばかりしてきたような間柄だった。だから私にとっては私の場所が測定し得たと思う。篠原一男が逝ってしまうことによって、私は思考の定點を失った気がする。私だけではない。日本の現代建築にとっての定點を私たちは失ったのだ。
(磯崎新、「追悼?篠原一男」、新建築2006.09)
譯文:
(略)我們是那種充滿著衝突關係的交情。但也因此,我才得以測定到自己的位置。現在筱原一男駕鶴西去,我覺得好像失去了思考的基點。不只是我,對於我們,對於整個日本當代建築來說,都永遠地失去了那樣的一個基點。
藤本壯介對筱原的評價——
原文:
むしろ僕は思う。「今の建築の世界にこそ」篠原一男が必要だ。新しい抽象を示唆し、実現し、人間の住むための場所としての、本當の意味での建築を目指した稀有な建築家。…(略)、永遠と日常を繋ぐことを夢見た建築家。その軌道が僕たちに與えてくれる勇気は計り知れない。「技術は素晴らしい。しかし、人間の生き方はさらに素晴らしいと思う」こんなふうに言える建築家になりたいと思う。
(藤本壯介、「永遠と日常を繋ぐもの--新しい白/新しい抽象」、新建築2008.06)
譯文:
我更願意這樣想:「正是現在的建築界」,篠原一男的存在才是必需。啟迪並實現新的抽象,追尋作為人的居住場所真正意義上的建築,他是這樣的一位罕見的建築師。(略)他是夢想建立起永恆與日常之間聯繫的建築師。他的人生軌跡帶給我們的勇氣是不可估量的。「技術是了不起的,但我想人的生活方式更加了不起。」我希望成為能說出這些話的建築師。
視頻鏈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1ehXlTjuYY
參考文獻:
《建築 筱原一男》,筱原一男作品集編輯委員會,東南大學出版社,2003
《Kazuo Shinohara, Casas Houses, N,58/59, International Architectural Review, 2G》
篠原一男、『住宅建築』、1964年
多木浩二、「主題の変遷と基本の構造―篠原一男論序説」、建築文化1988.10
磯崎新、「追悼?篠原一男」、新建築2006.09
藤本壯介、「永遠と日常を繋ぐもの--新しい白/新しい抽象」、新建築2008.06
網址:
http://www.pascalflammer.com/
https://www.archdaily.com/487556/house-in-balsthal-pascal-flammer-architekten/
http://www.gooood.hk/House-in-Balsthal-By-Pascal-F.ht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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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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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柯韋,東京工業大學安田幸一研究室,本科畢業於浙江工業大學,九樟學社成員。曾在石上純也設計事務所實習,畢業後致力於探索東工大建築學術思想在當代中國城鄉問題中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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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樟,致力於東方文化的價值挖掘與現代精神的重塑。圍繞媒體傳播、鄉土研究、產業實踐等工作,引導更廣泛的社會群體關注人文、鄉土議題,以完成某種社會性的改造,於實處改善當今人文環境的現狀。
現有欄目「使徒行記(旅途見聞)」、「在野建築學(鄉土建築學)」、「九樟社評(就時事發表分析和觀點)」、「西學東漸(西方藝術史或見聞)」、「產業實踐(農業、手藝、鄉土建設相關的商業化案例)」
微信公眾號:jiuzhang-society
官網:http://www.jiuzhangsociet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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