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倏

12-10

看過一個漫畫，叫做怪物。

怪物沒有名字，他一分為二，去找自己的名字。往西走的怪物遇見了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他們把名字送給怪物，怪物便進入他們體內，讓他們身強體壯。

可怪物是要以人為食的，不吃他就會死，於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成了怪物的口中餐。

怪物沒名字了。

他繼續西行，來到一座城堡。小王子面容憂鬱的在城堡里仰望蒼天，在北方的天空，有一朵雲，在夕陽的映襯裡，彷彿隱藏在雲霧裡的山尖，他天生體弱，時日無多。

怪物飛到他身邊，對他說，我可以讓你百病消退，但你得把你的名字給我。

小王子同意了，怪物進入小王子體內，他果然百病全無了。

怪物有了名字，叫約翰。

隨著時間的流走，約翰越來越餓，他拚命忍耐，卻敗給了原始的肚餓。

他吃掉了王子，吃掉了城堡里的所有人。

他有了名字，他叫約翰，可除了他自己，誰知道他叫約翰？

約翰孤零零地繼續向西，有一天，他遇見了另一個自己。

"你知道嗎？我有名字了。"

約翰對向東的怪物說，"我的名字叫做約翰。"

向東行的怪物說，「約翰？好名字"

忽然，怪物張開巨口，吞掉了約翰。

「從此以後，我就是約翰了。」怪物環顧四周，貧瘠的荒漠里的風，吹起了黃沙，陰霾的天空下，風沙掩蓋不了那一片虛無的灰白。

「可是，知道呢？」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

我最初的網名，叫做怪哉。

初中左右。

那時，我已經顯露出喜歡用古文裝逼的套路了。

怪哉是一個蟲子，漢武帝見一蟲，不知其名，曼倩說，比蟲名為怪哉，乃秦時冤死的百姓靈魂所化，用酒泡，就會消失不見。

高中時，我網名叫瀟雨寒。

大意是，落寞瀟瀟雨起後，寒夜何人共執竹。

落寞也可做落墨。

竹代指竹傘。

少年郎，見識少，不識愁，愛上層樓啊。天真的以為凄慘慘的寒夜風雨，無人相伴，便是凄慘了。

後來，我網名叫做月半簫聲，大概意思是，半夜要鬼哭狼嚎。

其實，此名是赤壁賦中提煉出來的。山高月小是月圓之夜，蘇子泛舟於江上，月涌大江。

他畢竟豪放，所以敢用一輪月，我卻卑微渺小，只敢用半月。

半也有伴的意思，殘月伴簫聲，其聲如慕如訴。

也是一種悲涼，但卻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再後來么，我的網名叫做笑釋。

我有個陶笛，上面刻了兩個字，也是笑釋。

那時候我不寫字，卻酷愛讀書。

笑釋有笑釋書的意思。

佛經有有典故，佛陀拈花釋笑。

那時候，我酷愛佛學，看了很多佛經易理之類的書。

笑釋就是從拈花釋笑偷來的。

那時，我已不是少年，卻有大把時間可以浪費，我總覺得歲月靜好，生命漫長。天下間的萬事萬物都做等閑，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可慢慢釋懷的。

因為我真的年輕。

笑釋的意思，就是笑釋流年。

至於秋倏，其實，是我以前寫過的一篇文章。

《北巷不秋》

有一年，我在機場買了一本書，書中有一首引用朱熹的詩：

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前兩句沒啥感覺，後兩句卻深入骨髓。池塘的草還做著春天的夢，石階前的梧桐樹，已經透露了秋聲。

這便是秋倏的意境了。

至於秋倏的來歷么，是我自己寫的十六字歪詞。

北巷不秋，倏然葉落，花開春末，奈何奈何？

感嘆春光少，其實秋日近。春雷驚夢短，秋風訴夜長。

秋倏，經常被人誤會成秋葵，好好的意境，變成了食物，又把我貪吃的特性彰顯得一覽無遺。

不僅如此，經常有人問我，秋什麼？那個字念啥？一不小心，我就得叫叔，弄得我矮了一輩。

於是，我把這個名字改了，叫做山羊鬍子里的貓先生。

其實，無論山羊還是貓，與我都無半點關聯。

山羊既蠢且薄情，我人蠢卻多情，貓可愛又討喜，我面目可憎，和匪徒之間的唯一區別，就是缺少那份魄力。

其實，羊和貓都是很薄情的生物，二者不分軒輊。

我曾寫過貓，深入探討了我這種雲貓愛好者的心態，在此就不啰嗦了。

羊，其實也很薄情。

已故作家張賢亮曾在一篇文章當中曾經這樣描述過一個哭泣的女人，他說這個女人不是羊，卻有羊一樣悲憫的雙眼。

我當時以為，羊這種生物，真的是會讓人憐憫的。

其實不然。

古代祭祀有太牢和少牢。一個是牛，牛是大牲口，幫助農家推磨翻籬。是一家最有用的頂樑柱，牛吃野草，幫人勞作，牛知身死，會眼含淚水，牛人有情的，可悲的，牛兒牛兒，奔走四方，忙了耕種，又忙秋收，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儒家以牛，旨在代替生人活祭。

在當時的年代，活祭盛行，達官貴人死了，要找童男童女陪葬。儒家是極其反對的，可對於一些人講，死後若沒一兩個人陪葬，那是有損顏面的。所以才提出太牢少牢這樣的概念。

羊卻不同。羊是沒有感情的生物。

豬狗見同類被宰，會恐懼，會惻隱。羊卻不然，有人在羊群里殺羊，一群羊會繼續食草，安之若素。

山羊鬍子，是最沒用的。

人徒增了一把年紀，卻一事無成。

三尺龍泉萬卷書，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報國平天下，枉為男兒大丈夫。

可是大部分人，只能任憑時間在臉上刻皺，鬍鬚瘋長。

鬍子一把，見識不足一米，這鬍子還有什麼用？

感嘆也罷，抱怨也罷，好也罷，壞也罷，終究都是我的人生。

歲月無情，任你英雄人物，他會讓你食味不甘，鬢蒼髮白。

悠悠千古，愁也罷，苦也罷，歡樂也罷，沮喪也罷，終究都是我的人生。

記得韶華易逝，珍惜時光，知道春草夢短，秋風伺機，也就罷了！無可奈何總是人生，花開依舊落，似曾相識茫茫歲月，燕子回時。

所以，我又改回了秋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