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你花了多久走出來？
文：王宇昆
一個人會用多長的時間走出失戀的陰影呢？大概一個月，大概一年，大概一輩子？
不不不，多少會走出來的吧，但至少也不會花一生的時間。
但因為失戀而陷落消極的那段時光，所給人帶來的改變，卻很難被擺脫掉吧。
有的人為了消散它離開它，花了一個月，花了一年……
而有的人卻再未將它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出去。
01
K是我大學四年的室友，最初分到一個宿舍的四人中，就只有他一個人不是單身。
他的女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學，兩個人本來約定好考同一所大學，但是因為分數的原因，最後兩個人考去了同一個省，卻在不同的市。
關於異地戀該有的樣子，我大概在K身上都看到過了。
K和女友兩個人特別甜蜜，每天晚上都要煲長達兩三個小時候的電話粥，K常常會去陽台上跟電話那頭的女朋友你儂我儂，因為宿舍牆壁的隔音效果不好，K跟女朋友說的那些話總是會被我們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剩下三個單身汪便會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在房間里咯吱咯吱地笑。
K有跟我講過他和女朋友是怎麼在一起的。
當時高中的時候，班主任突發奇想想了個什麼一幫一的政策，讓班級里成績相對較好的同學去幫助那些後進一點的同學，兩兩組隊。
K就這樣和他的女朋友組成了一隊，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也因為這個而多了起來。那時候女朋友的成績不大好，K便犧牲了自己很多時間來幫她補習，多虧了K的幫助，最終高考的時候，讓女朋友成功從原來的二本考上了一本。
所以，算是一對非常讓人羨慕的情侶吧。和那些青春小說里寫的情節大體相似，男主和女主在高中因為莫名其妙的緣分相識，一起努力考進大學，然後在大學生涯中繼續守護著彼此。
只是現實和小說仍舊有著區別，現實中的K並沒有小說男主人公那般的英俊帥氣，相反他是一個身材臃腫、眼睛小小的胖子。
當第一次看到K的女朋友時，我們也都很驚訝，K是怎麼搞定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的。
第一次見到K的女友是大一的一次節日長假，K帶著女朋友來學校參觀，還帶進男生宿舍來，介紹給我們認識。
女朋友留著一襲長發，身材纖細，長相甜美。初次見面滿臉的害羞，躲在K的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們自我介紹。
雖然對於K和女朋友的搭配，讓我們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兩個人相愛時甜蜜的表現，卻又讓我們艷羨不止。
像所有正在異地戀的大學小情侶一樣，每天用手機維繫這感情，偶爾會去到對方的城市短暫地相逢，雖然辛勞但自然也很幸福。
K的女朋友有的時候擔心聯繫不上K，還加了我們所有室友的微信，沒事的時候會送給我們一些自己製作的小禮物。
總之讓人覺得是一個非常貼心又聰明的姑娘。
02
但這份感情有一段時間突然在我們所有人的生活里銷聲匿跡了，原本高調的他們，再也沒在我們的朋友圈裡或者生活圈中秀過恩愛。
那段時間，K依舊偶爾會在陽台上跟女朋友通電話，只是偶爾聊著聊著便哭了起來，我們幾個人安慰地問他怎麼了，k只是淡淡地說一句自己沒事。
有一次深夜寫稿很晚才休息，因為那段時間總是偶爾失眠，所以躺在床上許久也沒辦法真正入睡。
那天晚上，在剩下兩個室友如雷鳴一般的呼聲中，我聽見了K在被窩中的啜泣。
連續不斷地，能感覺出來他是在極力剋制住自己的聲音，但卻沒辦法徹底把哭泣的聲音壓到最低。
我想要問他怎麼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或許夜深人靜時的哭泣，向來就是因為害怕別人聽到吧。
我們宿舍剩下的人似乎察覺到了K的不對勁，每個人都在旁敲側擊地安慰他，但這些安慰也並未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K的精神仍然萎靡不振。
直到有一天，在朋友圈裡看到了K的女朋友和另外一個男生親昵的照片，我們幾個才後知後覺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K和他談了快兩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K曾經消失過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正當大家因為擔心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輔導員的時候，K又突然回來了。
他買了兩大袋的零食，堆在自己的書桌旁邊，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沒有出門，靠著這兩大袋子的零食挨了過去。
我有一次偷偷找K談過心，問他究竟怎麼了。
K再三猶豫之下才告訴我，原來女友當初跟自己在一起一直有著別的意圖。無非是想讓自己能夠幫助她把學習成績提上去，等到上了大學認識了新的男生，便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踢開了。那些曾經所謂的秀恩愛，全都不過是為了營造一個「我有人愛」的假象。
當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完全想像不到那個長相甜美的姑娘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理智地要求自己不去相信任何一方，畢竟感情中的糾葛只有當事人清楚。我嘗試著安慰，說這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不痛不癢的話。
失過戀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刻的安慰很重要，但又沒那麼重要，最後真正走出來的原因，還是要靠自己。
03
然而對於K來說，這個「走出來」的過程卻並沒有那麼容易。
K開始漸漸地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再像原來那樣與我們聊天，更多的時間自己一個人，我行我素獨來獨往。
他開始翹課，必修課選修課統統不去。開始迷戀上網路遊戲，除了睡覺的時間，全部都用在了遊戲上，甚至連吃飯都是左右開弓。
我是親眼目睹了K從一個寸頭長成了藝術家般飄逸的長髮，那段時間裡，他過著暗無天日、晝夜顛倒的生活，每天的三餐統統簡化為一餐，那一餐靠定外賣解決，剩下的時刻，如果肚子餓，就從那一大箱速食麵中抽出一包來打發掉。
學科作業不交，期末考試也不去。不知道的人，以為他休學了。因為這個，輔導員來宿舍過幾次，每次K表面上保證得好好的，第二天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態。
期間，K因為晚上不睡打遊戲弄出的聲響太大，還和另一個室友發生過幾次口角。
所有人的勸說都沒有用處，K沉溺在失戀帶來的痛苦中太久太久，久到習以為常。
後來我們所有人也漸漸習以為常，沒有人再試著去挽回他去改變他。
只是每次想到最初認識K時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難免心裡會覺得可惜。
曾經的K會因為女朋友為他親手做了一份小蛋糕而高興很久，曾經的他生活因為這份美好的戀情而充滿幸福的味道。
而現在，陪伴他的只有遊戲里瘋狂殺戮的英雄與怪獸，生活的顏色變得單調無味。
04
說到K，便想到身邊還有一個朋友，也有著相似的境遇，暫且稱呼那個朋友為W吧。
W是一個家境優渥，長得也很帥的男孩子，記得大一的時候還被評為我們學院的院草。
我和W認識是因為曾經都在校學生會工作過一段時間，那時候的W是個很熱情積極的男生。不錯的外表加上友善的性格，讓他在異性當中非常受歡迎，同時追求他的女生都有好幾個。
當時跟我關係不錯的一個女同學，一直拜託我幫著追W，我想方設法給兩個人創造機會，W的反應很冷淡，最後那個朋友只好選擇放棄。
有一次聊天我問他是不是眼光太高，周圍的姑娘誰都看不上。他搖搖頭，說原因是他心裡一直有一個暗戀的姑娘。
聽W簡單描述過那個姑娘，是高中參加英語輔導班認識的，成績非常棒。當時W一直努力地追求她，但姑娘一直沒答應，說要是他能跟自己一起考到復旦大學，就同意跟他在一起。
因為這一句話，W開始很認真的學習，本身成績不錯的他最後幾次模擬考試都成功超過了復旦往年的錄取線。然而世事弄人，最後高考的結果是，W喜歡的姑娘成功靠入了復旦，但W卻因為幾分之差沒能如願。
W一直想著要再復讀一年，但父母不同意，他只能放棄這個念頭。但W深知，他依舊放不下對那個姑娘的喜歡。
後來學生會換屆，我們倆都離開了校學生會。因為分屬不同的系，從那以後我便再很少與W聯繫。偶爾在宿舍樓的走廊里碰見，會打個招呼，問問近況如何。
忘記是從某一個點開始，便很少看到過他了。有一次很晚夜歸，恰好撞見他坐在樓梯上抽著煙。
昏暗的燈光中，可以看見他那似乎許久沒有刮乾淨的鬍子，頭髮也變得很長，衣著邋遢，像個流浪漢。跟他打招呼的時候，能聞見他身上濃重的酸味和煙味，夾雜在一起。
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和當初那個帥氣的少年截然相反。煙從口腔中吐出來的那一瞬，像個蒼老的中年人。
我不知道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是否也像K一樣遇到了讓自己難過的事情。只是從朋友的口中，聽說他變頹廢的原因是自己喜歡的一個姑娘好像脫單了。
和K的狀態似乎也有著重合的地方，那就是W也徹底地消失在了大多數人的生活中，每天宅在寢室里，不去上課，終日與遊戲廝守，餓了就吃泡麵、點外賣。
後來有碰到過W很多次，大多是他在走廊里徘徊，手中拿著煙，頭髮很長，眼神中全是疲倦，幾乎沒有看到過笑容。
每次想到那個畫面，我心裡都會感到一陣可惜和無奈，可惜是因為看著一個人從高處墜入低谷的變化，無奈是我就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沒辦法幫他些什麼。
或許，有的時候，掌控人生總歸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吧，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像一塊石頭，會將一個人重重地壓垮。
05
記得之前看過一部電影，講述一個輟學在酒吧打工的女孩，過著糜爛的生活，每天與酒鬼廝混在一起，夜晚瘋狂，白天就拉上窗帘，昏睡在自己蝸居的小房間里。
垃圾堆滿了房間的一角，有的時候點外賣沒有足夠的現金，就幫送外賣的人做一些難以啟齒的事，來抵掉那些不夠買單的錢。
然而遠在一個鄉村的父母，卻一直以為她在認真念著大學，每天滿懷希望地暢想著女兒在大都市裡的生活，全然不知女兒早已經離他們腦海中幻想的美好畫面越走越遠。
後來一個男孩的出現，開始了改變她的歷程。
他拉著她領略清晨日出時的美好，他帶著她去大學裡面的圖書館看漫畫，他幫她辭去了酒吧的工作又幫她找了一份便利店收銀員的活。
就這樣，姑娘在男生的陪伴下，漸漸從那過去腐朽的生活中抽離出來，重新回到了校園。影片的結尾，是那個男生對姑娘的告白，在櫻花樹下淡然而美好，在女孩點頭答應對方的那一瞬間，故事戛然而止。
當時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想到原來愛情能給一個人帶來的改變，不僅僅在於感受到甜蜜相愛的本身，還在於一方給另一方帶來的改變。
或許失戀是讓一個人陷入消極的根源，但重新張開懷抱，去擁抱身邊在乎他的人則是從困頓中走出來的第一步。
我曾有過一個歇斯底里的想法，那就是也許我什麼的K或者W，其實早已經從那泥沼一般的失戀困境中走了出來，只是還未從那泥沼一般的生活所帶給他們的慣性中掙脫出來。
這種慣性會像橡皮糖一樣緊緊粘附著他們，亟待一個新的靈魂出現將他們狠狠地割裂開。
轉念一想，那種慣性已經將他們的生活緊緊封鎖了起來，禁錮到沒有一絲光線可以透進來，那麼又怎麼會有一個人能夠打開他們的心扉呢。
掌控自己的生活，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啊。
但我還是渴切希望著，某一天，再次遇見的時候，我可以看見他們的世界裡，窗帘被拉開，柵欄被推倒，陽光能照進來。
作者簡介：
王宇昆，本科畢業於廈門大學，碩士畢業於愛爾蘭聖三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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