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佛教史(37)大乘非佛說?

大乘非佛說,是伴隨大乘佛教誕生、發展的一種思潮。但是實際上,這裡面有個問題在於,這種思潮並不是宗教問題,而是學術問題。

為什麼呢?

猶太教不承認耶穌是彌賽亞,那麼我們是不是能夠論證耶穌實際上不是彌賽亞呢?很顯然不能,因為這是一個信仰問題,而非一個純粹學術問題。

但是討論這個問題,所形成的思維卻是一個很值得探討的問題。

討論這個問題,大多犯了兩大錯誤,

其一、概念統一

其二、標準統一

首先我們來探討一下什麼是概念統一?比如說,控辯雙方去針對某一個論點進行討論,雙方應該界定清楚所討論的命題、概念是什麼。否則不就成了雞對鴨講,對牛彈琴了嗎?

正如兩個人量身高,看看誰高?那麼必須兩個人站在同一平面上,否則就無法判斷。同樣,一個人在法庭上用外國法律為自己辯護自己無罪,這也是很荒謬的事情。故而辯論雙方,首先要建立同一個認知平台,才能真正討論出問題。

其次,是標準統一?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比如說,我要證明我是個好人。請問怎麼證明?必須讓第三方的人觀其言而察其行。看看我是不是符合好人的標準,否則我自己或者和我有勾結的人一味地說我好,這並不沒有什麼意義。

既然如此,我們首先探討第一個話題,概念統一。

大乘非佛說,這個概念如何統一呢?這不由得我們需要咬文嚼字一番。

1、大乘。什麼是大乘?

我們不妨思考一個問題,即使說大乘是佛說,是不是代表佛經里每一句都是佛說?是不是代表每一本佛經都是佛說?

我相信這一點無需證明,我們也應該知道,兩者是否定的。

你說你是個好人,難道你每一句都是正直的嗎?難道你沒幹過任何壞事?

因此,如果主張每一本佛經,每一句話都是佛經,本身就不符合事實,並且這就陷入僵化的教條主義之中。並且這就完全忽視了大乘佛教精神,只是執著於名相。

從歷史發展來看,佛經並不是每一句都是佛說,這是很明白的。我們前面就講過,阿難當了第二代付法藏者,結果當時已經出現法義的爭論。最終,阿難很灰心,於是就涅磐。

而印度佛教之中,經典都是口耳相傳,而不像中國是以抄本流行。這就使得經典具有不確定性。並且印度沒有良好的歷史傳統,所以他的歷史完全是一筆糊塗賬。

相反中國,道教有一部很有名的經典《太上老君說常清靜妙經》,這部經典很顯然就不可能是老子所說。我們看他的原文,他說: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

這很明顯就是佛教般若思想。

並且,太上老君這個概念,春秋時代根本不存在。這就因為中國有發達的歷史記錄,要作偽幾乎不可能。

因此,我們必須界定清楚大乘佛經是什麼?

首先,大乘佛經作為文本流行,是和阿含經同時流傳的。因為他們前期都是口傳心授,說白了就是老師教學生背,背熟了,老師再告訴你,這本經什麼意思。

因為印度的通用語言是印歐語系,印歐語系是表音符號,所以他很能刺激大腦,所以印度的論師背誦能力非常強。相反,中國漢字是表意文字,所以中國人習慣去抄。

所以等到公元前後,就把這些經文以文本形式記錄下來。

我們可以想見,在幾百年的流傳之中,即使是阿含經,他的文本也被有意無意被篡改了。但是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即使文本被篡改,但是他的核心教義是不可能被篡改的。因為這涉及到信息流傳過程中,幾乎不可能把信息完全從歷史中抹掉。

那麼我們如何去考證,大乘佛經以何種可能去流傳呢?主要有六種方法

其一、授記。大乘佛經有以佛陀授記的形式去闡述大乘佛教是如何流傳,如何發展。這一點無論支持不支持大乘佛教,都會把這類內容加以重視。比如說,我們如何判定龍樹的年代呢?

通過《楞伽經》的授記

於南大國中  有大德比丘

名龍樹菩薩  能破有無見

然後比對《楞伽經》他的年代,龍樹不可能遲於這部經典流傳的年代。

其二、通過大乘佛經自身的勾連

比如說後期經典,必然會提及前期經典。因此通過這個比較,就可以對比出,經典和經典之間,誰先誰後。比如說《楞伽經》說:

故勝鬘夫人承佛威神。說如來境界。

因《勝鬘經》必然早於《楞伽經》。

其三、佛經記錄的歷史中的帝王,歷史事件

其四、佛經自身的判教

所謂判教是後世弟子,通過整理佛陀教法的次序。最著名的就是中國的五時三教。但是中國的判教具有一個天然的缺陷,在於當時的學僧並沒有完全看到佛經,因此不能完美地有個判教。

而在大乘佛經之中,也有自身的判教,最著名就是所謂三時判教。記錄在《解深密經》。

其五、論師引述的佛經

比如說《瑜伽師地論》把《解深密經》幾乎全部引用過來。再比如在無著的經典之中,引用過《解深密經》但是沒有引用《楞伽經》,包括世親也是如此。

但是在安慧的論中就已經出現此經的名稱。可以判定,《楞伽經》流傳時間應該在無著、世親之後,安慧之前。

其六、中國翻譯的情況。因為中國佛教是從東漢時期傳過來的,當時印度佛教還處於唯識經典的發展階段,因此由此也可以判定。但是這一點不能作為主要判斷依據。

其次,如果我們比對阿含經類和大乘佛經,就會發現,兩者出現一個文學性的不同。阿含經比較樸實,包括初期大乘的《金剛經》也是如此,到了後期越發壯麗鋪陳。

這一點到底能不能作為判斷大乘佛經的真偽還是有疑問的。因為,原來的經典是口傳心授的,就算這些華麗的描寫不是佛陀說的,也不能判定他的核心教義不是他說的。

大乘經典初期可以分成兩期

初期:傳出《般若經》、《凈土經》。其中這個時期的經典,零散而不具備系統性。比如《小品般若經》、《金剛經》、《大阿彌陀經》等等

接著,傳出的經典就是《華嚴經》、《法華經》這類經典以駁斥小乘,讚揚大乘為主。

很顯然這些經典是為大乘經典找尋合法性的嘗試。

所以基本上判斷初期大乘的真偽,就可以判斷整個大乘佛教的真偽性了。因為後期的大乘思想必須站在前期思想的基礎。

2、什麼是佛說?

這裡面還暗含兩個問題

其一、什麼是佛?

其二、什麼是說?

首先,按照上文所述,一個人判斷是否是好人,不能聽信他自己毫無論據的論證。比如說,他一味地說他是好人。這句話毫無意義可言,因為裡面不參合任何信息。

因此,我們必須從小乘部派來說。

對於阿含經來說,佛有七位。

過去九十一劫時,時世有佛名毗婆屍如來。複次,過去三十一劫有佛名屍棄如來。複次,即彼三十一劫中有佛名毗舍婆如來。複次,此賢劫中有佛名拘樓孫,又名拘那含,又名迦葉,我亦今於賢劫中成最正覺。(《長阿含經》)

那麼無量世界有沒有十方諸佛呢?《雜阿含經》記載說:

時,有異婆羅門來詣佛所,恭敬問訊,問訊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未來世當有幾佛?」

佛告婆羅門:「未來佛者,如無量恆河沙。」

爾時,婆羅門作是念:「未來當有如無量恆河沙三藐三佛陀,我當從彼修諸梵行。」爾時,婆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從座起去。

 時,婆羅門隨路思惟:「我今唯問沙門瞿曇未來諸佛,不問過去。」即隨路還,復問世尊:「云何,瞿曇,過去世時復有幾佛?」

 佛告婆羅門:「過去世佛亦如無量恆河沙數。」

因此,至少在此處,佛陀是承認有無量的諸佛的。

但是,這並不能佐證大乘佛教所說的凈土思想,報身國土一說。或者說,佛陀只是示現。這些都是大乘佛教的首創。

那麼,我們就必須界定清楚,我們所討論的佛是什麼?我們只承認悉達多。

這一點怎麼理解呢?很多人就抬杠,要麼說佛陀允許弟子講法,也視同佛說。這一點我們並不否認,但是大乘經典有很多就是冠名給佛陀所講。

而我們又不能採用,大乘佛教的三身佛一說。因此,一個合理的推論就是我們只承認悉達多太子,因為如果證明了大乘佛經是他所說,實際上也就判定了大乘佛經的真假性。也就判斷其內容的真偽性。

最後我們探討什麼是說?說值得探討嗎?當然值得。

我們知道,從歷史學上看,任何歷史事件都是不能還原的,因此後世人是不可能百分百知道歷史事實的真實的。但是我們不能以此說,歷史事實我們不能知道。

同樣的道理,現在存世的佛經,無論大小乘都不可能是佛親口說。舉個例子,比如說《左傳》的第一篇,《鄭伯克段於鄢》。

《左傳》說:

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

《史記》說:

考叔曰:「臣有母,請君食賜臣母。」庄公曰:「我甚思母,惡負盟,柰何?」考叔曰:「穿地至黃泉,則相見矣。」於是遂從之,見母。

《史記》的話是原原本本抄《左傳》嗎?當然不是,但是他已經把意思全部描述出來了。

那麼《左傳》所說的話,就一定是鄭莊公說的嗎?很顯然也不可能。

因此,如果說佛經不是佛親口說的,就否定一切經典,這當然走入死胡同。

那麼這裡的說,到底能夠把內涵擴展到什麼程度?

就是必須符合《阿含經》的精神、法義,換言之也必須符合所謂三法印。

當我們界定清楚命題的邊界以後,我們再談談標準問題。

也就是,怎麼樣才能判斷一篇佛經所說的義理是佛陀(於上文所述,下文所說之佛陀,專指悉達多)呢?

佛教有所謂三法印之說,

答曰:是三皆是諸法實相異名。所以者何?凡夫無智,於一切法作邪觀,所謂常、樂、凈、實、我等。佛弟子如法本相觀,是時不見常,是名無常;不見樂,是名苦;不見凈,是名不凈;不見實,是名空;不見我,是名無我。若不見常而見無常者,是則妄見,見苦、空、無我、不凈亦如是,是名為如。如者,如本,無能敗壞。以是故,佛說三法為法印,所謂一切有為法無常印、一切法無我印、涅槃寂滅印。

佛教最大的問題就是標準的隨意性。

比如說,一個後期的宗派,都認為前期的經典都是方便說。方便說成了無所不能的辯護工具。

那麼什麼是法印呢?

就是符合這三條標準,即使不是佛說,也視同佛說。更極端的推論是,即使佛說,如果不符合,也視為是方便說,而非了義說。

那麼以此推論,一個極端的思想就是,比如說今天我興起,造一部經,於是提筆就寫「如是我聞」,如此云云。那麼假如保證,一定符合三法印,請問這是不是佛說?

我相信不要說大部分佛教徒,幾乎百分百的佛教徒都無法接受。

因此,這就出現了標準的雙重性。也就是即使是擁護大乘佛教之人,也無法容忍經典被是他人所說,即使他符合三法印。

這就是歷史標準和法義標準的雙重性,幾乎所有探討這個問題的人,都不自覺地陷入此地而不可自拔。

我們不妨來看看,真實的造偽,這是網路流傳一份偽經,這本經百分之百是偽造的,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上中下三卷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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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興趣的人不妨看看,偽造水平都很低。

因此,在探討大乘是否是佛說的時候,我們必須確立一個標準,你到底要歷史標準,還是法義標準?而這條極端地推理,結果是不可調和。從推理來說,不僅大乘佛教經典可以被偽造,小乘經典同樣可以被偽造。

最後,我們拿出雙方控辯的辯論,我在此不給出一個結論,也不給出一個價值判斷,只是探討所以然。

各位就是陪審團,佛陀本人就是法官,而雙方就是控辯雙方。

大乘非佛說,最早出自部派佛教時期,小乘部派對於大乘佛教的責難。

據《摩訶般若波羅蜜經》記載

汝所學經書,非佛所說,亦非聲聞說,是魔所說。

須菩提,是菩薩摩訶薩當作是知:

是惡魔、若魔所使,教我遠離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一點,可以說指責非常嚴厲了,直斥說大乘不僅不是佛說,而且是魔所說。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記載

汝所受持大乘經典非佛所說,亦非如來弟子所說,是諸惡魔或諸外道為誑惑汝作如是說,汝今不應受持、讀誦。

還有人指責大乘佛教說,大乘經典傳播者就是提婆達多之流。如《大般涅磐經》

調達惡人以滅善法造方等經我等不信。如是等經是魔所說。

上述都是比較嚴厲,還有一些比較溫和的。

比如說,他們說大乘佛經是一些弟子所作,但是不是魔說。

但無論如何,都不認為大乘佛經是佛說,這一點有兩條條件

其一、暗含著,大乘佛經與世尊教導不同

其二、暗含著,大乘佛經不是佛陀親說(這裡的親說,應該以上文所給出的標準)

那麼為什麼呢?

大乘佛教的二無我、菩提道的修行方法、義理與阿含經所說完全不同

那麼現代學者,還給出了幾個理由

認為,大乘佛教是逐步發展而來的,並且是佛弟子善意地追念佛陀之舉,並且大乘佛教的法義和阿含經是可以相符的。但是不承認大乘佛教是悉達多所說了。

那麼針對部派佛教的責難,大乘佛教的論師當然不能行鴕鳥政策。他們也給出大乘佛教真是佛說的理由。

1、佛陀沒有授記說有大乘佛教出來危害世間。

2、大乘佛經和小乘佛經的文本同時出現,大概出自於公元前後,為什麼單單說大乘佛經是假的呢?

3、阿含經能夠解脫,難道大乘佛教就不能呢?大乘佛教照樣也能解脫。

4、大乘佛經早就流傳了,只是小乘人看不懂,所以才無法流傳

5、如果沒有菩薩道,那麼佛陀是怎麼成佛的呢?

6、大乘佛經是為了成佛,當然和小乘教法不同,說明大乘佛教更為精深。

這裡面,我們仔細思考,哪些論據是比較有力的呢?

其中,只有第二點、第三點的論據是有力的,其他論據實際上並不能構成一個有力的辯駁。

比如說,第五點,如果沒有菩薩道,佛陀如何成佛?這一點是大乘佛教對於佛陀的認識不一樣。在小乘人看來,佛陀雖然比阿羅漢圓滿,但是他不是無所不能的。

再說了,佛教有所謂大梵天勸請佛陀之說,那時佛陀為什麼要馬上想要涅磐呢?

其次,支持大乘是佛說的一個論據是,三乘之說存在不存在?

即使在最保守的說一切有部之中,也是認為,是存在三乘的,也就是聲聞、緣覺、佛乘。

包括,前面我們所說,在《雜阿含經》之中已經有了所謂四攝事的說法。因此《阿含經》肯定已經有了菩薩道萌芽,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像大乘那樣理論化、系統化的思想體系,《阿含經》當然是不存在的。

因此,支持大乘是佛說,可以歸結為這麼幾點

其一、大乘經典沒有百分百可能論證就一定不是佛說的,也有可能是佛說的。當然這個論點,實際上沒有效力。就猶如說,我是個好人,也有可能不是好人。只是一個正確的廢話

其二、《增一阿含經》和有部傳播的論典之中,已經有了三乘之說。但是這一點還是有個問題,即使三乘之說存在,但是修習而成佛的方法就是大乘佛教所說的那套方法嗎?就比如說,我去某地,那麼我就百分百可以論證出,我是做車去的?我就不能走的去?

其三、佛說,不代表其親說,可以委託於人而說。這一點我們前面探討了,這是改變佛說的內涵,因為大乘佛經里大量委託佛陀所說,不去專門論述佛陀的可能性,去論證其他人,豈不是把論證難度提高了幾倍嗎?

我們可以假想一下,如果大乘非佛說成立會出現什麼情況?

其一、大乘佛教合法性蕩然無存

其二、大乘佛教陷入一個道德困境,即妄語

此時,我不免想到康德對於上帝的態度,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之中對於上帝的態度就是不可知,不可證明。但是康德又說:

為了維護道德的緣故,我們必須假設上帝與靈魂的存在,這僅是一個無法證明的假設。

其實從歷史發展來看,大乘是不是佛說,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任何思想不可能固化,固化才意味著思想的僵化,這才是佛教滅亡的原因。

最後,我們既然把控辯雙方的論點都拿出了,此時就需要佛陀本人來收場了。我們看佛陀這位法官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佛陀涅盤前曾經跟弟子說:

「何謂為四?若有比丘作如是言:『諸賢,我於彼村、彼城、彼國,躬從佛聞,躬受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依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謬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舍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舍。』此為第一大教法也。

  「複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和合眾僧、多聞耆舊,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法、依律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彼眾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持此,莫為人說,當捐舍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者何?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舍。』此為第二大教法也。

  「複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眾多比丘持法、持律、持律儀者,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法、依律究其本未。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眾多比丘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舍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舍。』是為第三大教法也。

  「複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一比丘持法、持律、持律儀者,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法、依律究其本末。若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一比丘所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法、依律,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舍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當勤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舍。』是為第四大教法也。」

第一教法:如果比丘在某地聽聞佛法,結果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那麼比丘應該善加思維,不要聽完以後,還沒思考就盲目否定,應該在經中推論虛實。如果那些語句沒有經過經律的檢驗,才可以說,這不是佛陀所說,是比丘的繆解。

其二教法:如果比丘聽聞僧團的某位長老所說,也不要先盲目否定,而應該善加思維,進行推理,在經律中檢驗。

第三教法:如果比丘聽聞很多長老都這麼說,也不要盲目相信,盲目否定,而應該善加思考,在經律中檢驗。

第四教法:如果有一個長老比丘,也不要高興或者否定,而是要善加思考,在經律中檢驗。

假如佛陀是同一個佛陀,佛陀對聲聞弟子說這種話,那麼是什麼意思呢?

在《卡拉瑪經》里有一頓很精彩的描寫,

『如果死後有來世或者如果有善惡因果業報的話,當身壞命終的時候,我必能依此清凈心投生於天道善趣之中。』這是他所得到的第一種自信自證。

『即使死後沒有來世或者即使沒有善惡因果業報的話,我也能在今生當中過著沒有憤恨、沒有瞋恚、沒有煩惱,這樣安樂自在的生活。』這是他所得到的第二種自信自證。

『如果我造作了惡業,那麼不管惡業會受報還是不會受報都沒有關係,因為我知道我心清凈,我對任何人沒有任何的惡意,坦坦蕩蕩。因此就算造作了這種無意的惡業,任何的苦惱又如何能加之於我呢?』這是他所得到的第三種自信自證。

『如果我沒有造作惡業,那麼不管惡業會受報還是不會受報就更沒有關係了,因為我很清楚明白:我現在已經過著清凈解脫的生活了。』這是他所得到的第四種自信自證。

在基督教之中有所謂的帕斯卡賭注

就是說,如果上帝壓根不存在,我信了,也沒有什麼損失。要是上帝存在,那麼我不信,那可就糟了。

我們可以模仿這種思想,也給出一個賭注。

假如說,大乘佛教是佛說,以此修行不會有錯。如果大乘佛教不是佛說,大乘主張二無我,這個二無我已經包含了解脫道的所有思想,即使修行大乘佛教也就順便了修行了人無我的目標。

實際上說句不客氣的話,佛教現在是走入衰退期了,因為不可能出現新思想,即使出現像龍樹、無著一樣的論師,也不可能拯救佛教。因為佛教徒現在對於新思想是一種排斥的狀態,這種封閉系統,最終必然走向滅亡。

附:

問:法師,你把玄奘法師改過的式子給我們講一下吧?

剛曉法師回答:

  玄奘法師的式子是這麼說的,「諸大乘經皆是佛說,自許極成非諸佛語所不攝故,如增一阿笈摩」。這個式子其實有人這麼解釋,有人那麼解釋。它的意思是,這些大乘經典都符合我玄奘所理解的佛陀本懷,所以,我認為它們都是佛經。這是我自己的理解。

  關於大乘非佛說,其實問題的出處是這樣的。在佛陀入滅不久,大概是百年左右(或二百年左右,實際上有兩個大天),出現了大乘萌芽,主要代表人物就是大天菩薩,因為大天菩薩他們對佛陀所說的經典的理解與當時的大多數人的理解不同,大天菩薩他們對經典進行了發揮,他們認為自己的發揮是符合佛意的,漸漸地,這些發揮的東西混同於佛經了。其實,在大乘派發揮的時候,以及大乘經典出現的當時,保守派上座部就不曾承認過,大乘派的人物都一直說這是符合佛意的,後來,人們乾脆把自認為符合佛意的東西在形式上進行加工,當作了佛經。小乘與大乘的不同之處,很多很多,比如佛陀觀,我的觀點可能大家會罵的,你們若當面罵我,我面子上也掛不住,咱就拿道教來作個比較。小乘佛教就相當於春秋戰國時代的道家學派,道家學派的根本東西就老莊,很少的~~佛教的根本東西也不過是阿含類而已,都不多。後來道家學派變成了道教,小乘佛教變成了大乘,這麼一變,根本性的東西發生了變化。道家的老子、莊子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小乘的瞿曇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道家變成道教,小乘佛教變成大乘佛教,一變,都把人物神化了,老子變成了太上老君,瞿曇變成了釋迦牟尼,經典也多了起來,道教有《道藏》,佛教有《大藏經》。這些東西其實是怪力亂神,是「子不語」的。在《甘露》上我記得說過,打倒佛,打倒道,打倒上帝,當時我是想,佛的本來面目到底怎樣,我們實際上是不知道的,我們現在所認識的佛、道、上帝,其實都是經過後人改造過的佛、道、上帝,祖師大德們給佛、道、上帝的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粉,使得我們根本看不出佛、道、上帝的本來面目,我們現在只要把經過改造過的佛、道臉洗洗,顯出佛、道的本來面目就好了,可我今天又想,不必要,真的不必要。其實在阿含經中,釋迦牟尼的面目是很清楚的,我們只要稍微清理一下,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怪力亂神,是很平實的形象。我們其實去打倒佛、道,是很不討好的事兒,我們只須不理他就夠了。當然,大乘中的佛陀是與大乘的理念相適應的。小乘中的瞿曇,就象一個百姓,大乘中的佛,就象皇帝,在本質上說,作為老百姓的朱元璋與作了皇帝的朱元璋還是一個人,瞿曇和佛還是同一個人,但是,在你作為百姓朱元璋時,就是個百姓心態、行為,當朱元璋作了皇帝,心態一定與作百姓時起了根本性的變化,所以,小乘中的瞿曇和大乘中的佛陀已經從根本上起了變化。自然,任何比喻都是蹩足的,朱元璋與明太祖是自己變了,而瞿曇和佛陀是後人給弄變了,這不一樣。大乘佛教對於民眾來說,就象演戲一樣,我若要打倒佛、道,那麼,就象讓人家的戲演不下去了,那麼,人們就無所適從,所以,不要打倒,我不理他們,象玄奘法師那樣,「自許極成」,我就是把佛教從源到流這麼來干,源是源,流是流,弄得清清楚楚。這麼個干法,只能自己關起門來干,若讓大家這麼干,一定翻天,因為這麼乾等於把以前的祖師們的判教創宗推到一邊兒去了。

  祖師們的判教,比如天台宗,第一是華嚴,第二才是阿含,根據是什麼?大乘經,大乘經其實是流不是源,流何能判源?而且,你的判教連大乘經典原文依據也沒有,哪一宗都沒有,這毫無疑問!「唯識宗」這說法我是不承認的,歷史上根本就不曾真的存在一個唯識宗,它不同於其它七宗。玄奘法師、窺基法師都沒有刻意去創宗立派,完全是憑玄奘法師自己的個人魅力,使得在他的周圍吸引了一幫人,成了氣候,別人按照當時的習慣給說成了一個派別--唯識宗,正因為玄奘法師沒有刻意創宗立派,所以,在玄奘法師、窺基法師以後,沒有人有他們的人格力量感召力大,這個團體自然就沒有了,所以,「唯識宗」就早早的沒有了。《玄奘研究》上說,玄奘法師作為一個譯經師是很成功的,但作為一個創宗立派的祖師,是很失敗的,這觀點我不感冒,玄奘法師根本沒有創宗立派!這就象宣化上人的萬佛城一樣,宣化上人在世的時候,憑宣化上人的個人修持工夫、人格魅力,使得萬佛城聲名遠振,宣化上人圓寂後,現在的萬佛城也沒什麼名聲了,還不如聖嚴法師等的道場。而且,唯識的「判教」是依據《解深密經》原文,這也是與其它派別不同的地方。至於說華嚴最符合佛陀出世的本懷,法華是什麼什麼等,我想問問,佛陀出世的本懷是什麼?你說華嚴符合佛陀出世的本懷,我只能說是華嚴符合你所理解的佛陀出世本懷而已。現在人大部分是人云亦云,人家說華嚴符合佛陀的本懷,你就跟著人家吆喝而已,佛陀出世的本懷是什麼,你自己根本不知道。其實佛陀說過的,「為求勝義(宗教文化出版社的本子為」蓋「)故,為度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究竟苦邊故」,這是《雜阿含經·272》中的原話,這是源經,權威得很。

  我的意思是說,阿含類經典是佛教的根本,千萬要記住,牢牢把握住。在給大家說阿含時,我給你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們忘了沒有,我說,阿含是佛教的根本,但不是說阿含是佛教的一切!阿含是源,大乘經是流,流肯定比源大,這是無話可說的,但流絕對不能違背源,違背源了的話,就失去了度世濟人的功能,要害人了,就象當年三門峽工程一樣,使得黃河倒灌渭河川,成了災難。我們現在人對往生法門的態度恰恰就違背了阿含經四大教法的精神,現在人對某些名僧的態度恰恰就犯了阿含經五過患的內容(四大教法見《長阿含經第一分·第三卷》,五過患見《雜阿含經·837》)。我們也不能說源重要還是流重要,可能流養育的人更多。

  祖師們判教為什麼這麼判,與當時的條件有關,佛教不象道教,道教的歷史淵源很清楚,中國曆朝歷代都有歷史,印度沒有,就導致了搞不清源流,所以到中國後,中國的祖師們會這麼判教。還有人比我更厲害,說,可能是祖師們故意不把源流搞清楚,比如說現在,若把源流真的弄清了,會使很多人感情上接受不了。

  是不是說祖師判教創宗沒有價值呢?不是,根本不是的,佛法在當下適用,「離之則不可得」,判教創宗只在那個時代有用,現在判教該給源流讓路了,再不讓路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我們自己先動手,把危機消除在未患之時,不然,到時候由外人動手的話,那就慘了,代價要很大的,大得令我們承受不了。關於佛教源流的書已經出版了好幾本了,比如呂澄先生,他自己說有些問題還不是很清楚,自己只是給作個準備,讓後人來接著完成他的計劃。

  當然,雖然弄清了源流,但也得注意大、小乘,聲聞乘、菩薩乘的關係。我們一定得把握住:大河裡有水小河滿,大河裡沒水小河干。

  插言:存在就是合理。

  不,存在只是表明它適應於當時的環境而已,幷不是合理不合理的問題。

  這時候我們得謹慎些,佛教現在確實是已經病入膏肓了,就象一個人身體太虛了,是經不起大動手術的,這樣的救人法實際上等於是在殺人。以前呢,我有些莽撞了,惹得灰頭土臉的,大和尚撤我的職,也不虧,誰讓我那麼狂?我作了反省,假如說真的打倒了佛、道、上帝,推掉祖師的判教,我們是不是立馬能恢複本來的佛、道真面目?如果我們這麼幹了,過去我們還有個虛幻的佛、道來支撐我們的心靈,今天馬上就要倒塌。社會已經失去了英雄、義士、豪傑、君子、聖賢、忠臣,只剩下惟利是圖,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再猛然間倒塌,我們能心安嗎?我的這一系列想法現在還沒有清理好,可能還有混亂的地方,大家擔待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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