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弓集| 直男,我可不可以不憂傷

(1)

我想,愛上直男對於同志來說是個不可迴避的話題。

好基友中,有的人視直男為毒藥,有的人認為愛上直男是gay生不可缺少的體驗。

在我前面三十年的人生中,有三個直男對我影響最大,也是我表白過的三個直男:

第一個男生H是我的高一同桌,學生時代的同桌真的有不可小覷的殺傷力。

正如青春小說里寫得那樣,我喜歡看冬日從窗戶灑進暖陽給他輪廓鍍上的金邊。在我剛從縣城來到省城上學的過渡階段,他的照顧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他的保護、他的關心,甚至是他午飯分給我的飯菜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鼓勵。於是,在一個未經挑選的周日下午,我通過QQ草率地表白了。對方痛快地拒絕了我,並回復給我三個字:「真噁心」。

那天下午,我大哭了很久,是那種崩潰的大哭,就是心裡覺得憋得慌,憋到只靠眼淚無法宣洩,張嘴大喊卻完全發不出聲音。好在這件事發生之後不久就是文理分班,避免了繼續朝夕相處的尷尬。

分班後,即使在走廊上遇見他,彼此也都當對方是空氣,但是他不知道,每次擦肩過後,我都會忍不住回頭偷偷看著他的背影。甚至有一次放學路上,看到他跟一個女生並肩走在一起,我也就推著車子不遠不近地跟著,看著他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很無趣也很不識趣,嘆口氣還是踏上自行車飛速掠過他們遠去。

這個男生讓我知道:感激可以成為愛情的一部分動因,但決不能把感激當愛情。

第二個男生P是我在雲南上大學時遇到一個男孩,那是大一第一次班會,當時我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髮型樣貌,都是low到爆,以致於我坐在教室里很久都沒人看到我。後來,他穿著我喜歡的紫色T恤如從天而降般突然冒出來,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一坐下就跟我打招呼,逆著光看他有點不真切,只聽一個軟軟的聲音說:「你好,我叫P,來自GJ」,自此,直到現在腦海中都對那天揮之不去。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高中就有女朋友(他倆現在已經結婚了,很甜蜜),拚命地對他獻殷勤。明顯到我對寢室出櫃那天,室友們一下就猜中了我喜歡他。我記得我跟他表白的那晚,他很久都沒回我簡訊,我甚至以為他從此都不再理我的時候,他回我說:「不管你是怎樣的,我們都是好朋友」。看吧,堪稱教科書式的回答加拒絕。

我是喜歡一個人就會無原則倒貼的性格,當時我們班跟我關係最好的姑娘看我實在太辛苦,還特意拉著我跑到他面前問:「他都對你這麼好了,你為什麼不能試試喜歡他?」

P看了我一眼,很尷尬地斟酌了一下詞句,軟軟地說:「可是他是男的啊!」

這件事情我真的介意了很久,直到他的正牌女友出現,我才拚命說服自己抽身出來。

這個男生讓我明白:喜歡不是無原則地對一個人好,有時候付出一切也比不上先天優勢的吸引。

第三個男生C是我學弟,進入學生會的時候一塊兒吃飯、參加活動認識的。那時候,看見他的第一眼就不可救藥地陷進去。那時候,我因為專業實習一直在外面教留學生漢語,時常讓他陪我一起去,在路上總是幻想我倆已經在一起。有一次,我困了,想靠著他肩膀睡一下,結果他特別有意見地說:「倆大男人靠著算什麼,而且我肩膀只給我未來女朋友靠著。」

我記得我當時故作嫌棄地說:「怎麼這麼小氣,要不是公交車椅背太硬,我還不願意靠著你呢。再說了,咱倆又沒什麼別的關係,就靠一下能怎樣?」

於是,爭論再三,他還是妥協了,我就這麼靠著他的肩膀裝睡了一路,雖然表情上不屑,但是內心已經爽翻了,完全不困了。

不過後來,我終於忍不住跟他表白的時候,他一個星期都沒出現,也不理我。再來找我的時候,說覺得我在騙他,他把我當朋友相處,而我卻暗戀他。雖然這個風波過了一個多星期後就過去了,我倆也還是打打鬧鬧的,但是其實我明白,彼此心裡都開始有了一個結。

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時沒處理好各方的關係,為了他跟室友鬧翻,險些散夥。

沒過多久,就有人跟我說,看見C挽著一個女孩在夜市買吃的,沒過幾天,我也看見了,那姑娘挺好,所以我就繼續逼自己抽離,抽離到幾乎與他絕緣的地步。

補充一個跟C的事情就是,畢業兩年後,我再次來到他的城市,在酒吧昏暗而嘈雜的環境里,我倆有過如下對話:

我:你當年有沒有一個瞬間想過真的跟我在一起也挺好?

他:現在再問這個還有意義么?

我:沒意義,但我就是想知道。

他:有過這種想法,覺得當時跟你一起也挺好,但是畢竟不可能,所以也就壓抑下去了。

我笑了笑,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如今天各一方,他也有了愛人,祝他幸福吧!

這個男生讓我明白:不是所有的好結果都能靠自己努力爭取的,你得看方向對不對。

(2)

我想,之所以上面三個人讓我印象深刻,是因為我在他們那兒受的情傷最深吧,深入骨髓。不過,經過這三次洗禮,我也摸索出治癒我自己情商的理論。

首先說明我的觀點,我是堅定地「時間+新歡」論者,我認為在該抽離的時候就必須狠心把自己抽出來,再疼也得做。然後,就得靠時間和新歡來療愈創傷了。(別怪我無情)

1、時間

時間這條有兩個層面的意思:

一是,情傷的痛需要時間消磨;

二是,找件感興趣的事情佔據你的空閑時間。

與第一個男生H友情崩盤以後,也就一個月以後吧,我化悲憤為動力,開始減肥,每晚做完作業不管多晚都會夜跑一個小時。一個學期下來,我成功減掉三十斤,其實當時只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事實證明真的很管用,認真減肥的時候吧,滿腦子都在關注自己的體重,上秤的時候輕了會被成就感佔據,重了會越挫越勇。當然,在此期間也盡量避免遇到他,錯開原來的各種相遇的機會(這個也不是很難,你想錯過自然就能想辦法錯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高三,學習開始變得很緊張,也就沒工夫再想他了。雖然在走廊或者放學路上遇到,還是會介意一下,但是這種「介意」在心底留下的痕迹越來越淺。

2、新歡

新歡這條我也覺得不應該理解的過於狹隘:

一是,可以指遇到新的心儀的對象;

二是,遇到新的交心的朋友或閨蜜,甚至投入新的環境。

高三畢業,我的情商還是沒有完全痊癒。人這輩子啊,第一次喜歡的人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需要花很多力氣去消磨。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報考了雲南的一所學校,我戲稱為「把自己發配邊疆」,主要是想離開原本生活的環境。

然後在雲南遇到P和C,他們進入我的生命中,然後又匆匆離開去過自己的生活。此時,我才發現這個花花世界原來有這麼多的紅男綠女,他們不停地躍進躍出我的生活,好多人快到我根本還來不及辨識就天各一方了。如同天際划過的兩顆流星,甫一謀面,尚未寒暄,便循著各自的軌跡去了。

認識新的人,舊人的回憶就會被打包封箱放進一個角落裡,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拿起曾經的日記本,翻開那段舊歲月,舊人才又重新在紙上綻放短暫的光輝。

浮游三旬,我回頭再看才發現,有過情傷才是青春,當你不再輕易被一段感情所傷,也就意味著再沒什麼人的離開能撼動你,那才是真正該黯然神傷的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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