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喪文化鼻祖在伊藤潤二筆下變成了渣男
來自專欄豚骨拉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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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口、獵奇、詭異、未知、令人不適……
這是伊藤潤二式恐怖漫畫的家常便飯，諸如旋渦、富江、魚等作品，它們引人恐懼的精髓往往不在於直觀的驚嚇，而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刺激。
簡而言之，它們帶給人的恐懼感官是強烈的。
所以當我聽到伊藤潤二改編《人間失格》的消息時，我感覺十分錯愕。
《人間失格》是太宰治的自傳體式小說，作品發表同年太宰治投水自殺。
整個作品的基調充斥著壓抑、自我否定，太宰治化身主人公大庭葉藏，用及其細膩的筆觸描述了自己痛苦而又短暫的一生。
結合他另一部作品《二十一世紀旗手》的副標題「生而為人，我十分抱歉」在當今互聯網的火熱，太宰治本人及其作品可以說是喪文化的集合體了。
伊藤潤二自然是不可能走這種路線的，伊藤版《人間失格》比起原版，除了平添詭異，給人的感覺也要「強烈」不少。
大庭葉藏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長相俊俏，喜歡搞怪，引人發笑，因此深受家族人和學校同學教師的喜愛。
但他卻有著天生的缺陷，他的內心時刻充斥著對他人的恐懼，引人發笑只不過是他的保護色。
而當引人發笑這招不再管用時，他便會陷入深深的惶恐。為了驅散這種惶恐，自幼起葉藏與人相處時的行事準則便是「迎合」。
所以即便是被家裡的傭人做了」壞事」，葉藏的選擇也只是沉默著苦笑。
「沒有人在遭受別人責難與訓斥時，還能愉快起來，但我卻從人們生氣的怒容中看到比獅子、鱷魚、巨龍更可怕的動物本性。平時他們都將這些本性隱藏著，可一旦找到機會，就會像那些在草原上溫文爾雅的牛，忽然甩動自己的尾巴抽死自己肚子上的牛虻。」 ——太宰治
本質上來說，葉藏最害怕的便是人的兩面性，人性之於葉藏，就像平靜湖面下的暗流涌動，而他最忌諱去接觸水面之下的真相。
葉藏人生中初次的寧靜是在一個妓女身上找到的。這也導致了他後半生與女性的各種孽緣。
自幼因畏人而養成的「猥瑣」氣質和沾染風塵氣息後的淫靡特質相輔相成，加上一副好皮囊，造就了大庭葉藏這個陰鬱美少年。
他就像行走的荷爾蒙，對周遭的女人散發出致命的誘惑。
事實上也是如此，親戚家的姐妹，香煙店的女兒，女文青、酒館老闆娘、藥店女掌柜，每一個遇見他的女人都愛上了葉藏。
葉藏自然是來者不拒，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這與他畏人和迎合的性格有關。
就像太宰治本人所說的「我的不幸，恰恰在於我缺乏拒絕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絕別人，便會在彼此心裡留下永遠無法癒合的裂痕。」
然而同時迎合每個人是做不到的，他在不斷迎合每個女人過程中也導致了每個人的不幸。
在小說里中每個人的不幸被歸結於葉藏的被動傷害，但在伊藤潤二筆下，少部分變成了葉藏的主動加害。
葉藏的接受是為了一時的心安，但當惶恐再度襲來的時候，他又會主動逃離，即便他對每個人都說過「你是我的摯愛」。
「我知道有人是愛我的，但我好像缺乏愛人的能力。」
而所謂的摯愛只不過是名為迎合的假象，當迎合不再管用時，為了驅逐不安，他與生俱來的陰鬱怯懦會驅使他逃避。
所以他可以對妻子的死視而不見。
可以與人殉情到一半不敢死，自己苟活。
可以一腳踢開和自己剛有過魚水之歡的女人。
最初純良的妻子良子也硬生生被葉藏逼成了疑心病。
原著黨看到這裡可能會憤憤地選擇點擊右上角，因為葉藏不再是那個無辜的「像神一樣的好孩子」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這也就是我所說的伊藤版改編更強烈的部分。
不過這畢竟是伊藤潤二，他的天職是恐怖漫畫家，他也許不像太宰治那樣細膩，也不想傳遞人文理念和哲思。
他所能做的，便是將原著中的黑暗陰鬱部分，以強烈的個人風格展現給讀者。
在漫畫里，葉藏對人的恐懼化成了妖魔鬼怪盤旋於空中，他所受的內心苛責也如同幻影般常伴其左右。
?「有時候在我眼裡他們真真正正地化作了蟲子，而每到這時我反而會更覺得輕鬆。因為對我來說，這世上再也沒有能比人更可怕的東西了。」
「比起那些鬼魂，活生生的人對我來說要恐怖數倍」
「早晨，我睜眼醒來翻身下床，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淺薄無知、善於偽裝的滑稽角色。膽小鬼連幸福都會懼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也會被幸福所傷。趁著還沒有受傷，我想就這樣趕快分道揚鑣。我又放出了慣用的逗笑煙幕彈。」——太宰治。
不管怎麼說，葉藏始終是那個會被棉花糖傷害的膽小鬼，伊藤潤二隻不過是換了一種視角，原本書中沉重的感覺也變得有趣了不少。
對於一生只愛一個人，而且愛妻如命的伊藤潤二來說，可能這就是他所理解的人間失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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