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月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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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是個好日子，文學作品樂於寫月圓。所謂人月兩圓，正是人間最美好的情景。

這是我們普通人的期待。但對大俠們來說，月圓常常未必幸福美滿。

在古龍筆下，西門吹雪和白雲城主葉孤城約戰紫禁之巔，充滿詩意和瀟洒。

在金庸筆下，可就沒這麼瀟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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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月圓能引起潮汐，也能引起人身血液律動，故月圓之夜人易躁動，就象狼逢月圓而嗥。

人固如此，刀亦然。

血刀老祖的血刀在月圓之夜必要飲人之血，否則刀鋒銳大減，不利主人。

而同樣在「連城」中，丁典每個月圓之夜都被凌退思提審拷打，數年如此。月圓之夜對丁典來說便是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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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是訂約的好日子。那時約架約會約炮，選在十五比較方便，因為看天上圓了就知道，要是約個初八、十三，誰記得準是哪一天呢？

在「笑傲」中，三月十五，五嶽劍派在嵩山封禪台比劍奪帥。在這一天，一切的謎團都解開，左冷禪密謀數十年卻功虧一簣，令狐沖發現了岳不群的秘密，終於正視那個不願承認的事實。

而林平之以賞了余滄海兩記耳光正式開始他的復仇之旅。

同樣在三月十五，乾隆四十五年的這一天，在遼東關外，發生了雪山飛狐一日與百年的故事。

那一晚，月明如洗，長空一碧，月光將山壁映得一片明亮。那山壁上全是晶光的凝冰，猶似鏡子一般，將苗人鳳背心反照出來。

苗人鳳只使了半招「提撩劍白鶴舒翅」，便被胡斐一招「夜戰八方藏刀式」籠住了全身。胡斐這一刀劈下去了沒有，始終是個謎。

而百年前的三月十五同樣令人驚心動魄。胡苗范田四人在滇池飲酒，苗范田三人誤殺了飛天狐狸。而第二年的同一天，飛天狐狸的兒子去找三人報仇，三人羞愧自殺。這才引出百年來四家恩怨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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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月圓，有人團圓，也有鬼團圓，中秋節與中元節就差一個月。

七月十五，中元鬼節，那是謝遜傷心之時。成昆佯醉殺了他全家一十三口，才引出倚天屠龍如此多彩的故事。

也是在中元節的七月十五，郭靖解開了心中的一個謎。那是君山大會上，郭靖悟出了天罡北斗陣的秘密。而黃蓉大顯神威，將楊康和丐幫幾位長老打的一敗塗地，加冕幫主。

月圓是郭靖與黃蓉邁向人生巔峰的重要一步。這個月圓之夜以後，江湖向著郭黃時代又近了一步。

而在一個月後的嘉興煙雨樓，全真七子約戰沙通天、彭連虎一干人等，結果卻是黃藥師與全真七子大戰。郭靖以他在君山月圓之夜悟出的天罡北斗陣法，相助全真七子，險些要了黃藥師的命。這個中秋月圓之日，卻是郭靖與黃蓉的傷心之日。

中秋月圓之下的另一場大戰，金庸寫來更為宏大。那是在福大帥府中召開的天下掌門人大會。天下英雄，多半入其彀中。胡斐追了一本書的鳳天南喪命、湯沛暴露、石萬嗔現身、程靈素大展神威，精彩連連。

中秋還有另一個宏大的場合，卻並非大戰、著墨不多，但意義絕不小。明教在中秋日召開蝴蝶谷大會，結束了多年的四分五裂，在張無忌帶領下轉變為抗元主力。大明276年江山，都始自這個中秋。

這個中秋，也給我們留下了關於月餅的一種傳說。這傳說歷久彌新，以至於今年的香港街頭，還有人玩著這種伎倆，在派發的小月餅中藏著紙條。不過，在新媒體的今天，這麼做顯然是「做騷」成分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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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或是花好月圓，或是刀光劍影，二者兼而有之就更了得了。

金書中最驚心動魄的中秋正是如此，並非上面所說的那麼多大戰大會，反而是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八月十五是馬大元死忌。只因前一晚康敏對白世鏡說了一句「天上的月亮又圓又白」。

天上的月亮又圓又白啊。這麼普通的一句話，蕭峰的悲劇皆由此來，阿朱也死在蕭峰掌下。

6

永遠有我們不知道、常識以外的東西！蕭峰頂天立地，也沒用，一樣不知道。

月圓舉世皆同，人心個個不同。就連普通的中秋與月圓都如是，更何況其他？

誰能期望人心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那真是要待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了。

（微信公號：江湖種樹書。本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