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女孩》：再心痛的悲傷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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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3分01秒的宣傳視頻中，台灣攝影師徐聖淵在一開頭就說明了自己拍攝《哭泣女孩》攝影項目所傳達的情緒：再心痛的悲傷都會過去。舒緩的背景音樂下，一個女孩子在無聲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素凈的臉頰上淚珠不斷。

【關於攝影師徐聖淵】

「幾年前我外公得了阿茲海默症，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一個人是可以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被記得，也希望能幫助別人記得些什麼。」

「笑是很容易可以裝出來的，但哭卻不一定，所以某種程度上，我覺得哭泣比笑容更真實。一般大家拍照都只想拍好看的一面，反而真實的自己、真實的哭泣都沒有記錄，這也是我想創作《哭泣女孩》的原因。」這就是後來拍攝長達6年的500個哭泣女孩的由來。

宣傳海報里的徐聖淵是一個留著小鬍子、胖胖的微笑著的男人，視頻里的他是一個有著台灣腔、聲音乾淨的藝術家形象，博客里這個80後男人也一直零零碎碎地記錄著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說自己是一個骨子裡極度悲傷的人。

在另外一個視頻里他提到，在學生時期曾經看過一個荷蘭藝術家的作品——《I』m too sad to tell you》，「它是一個2分多鐘的錄像，那就是藝術家自己拍自己哭的樣子，然後從頭到尾都沒有聲音，是一個黑白默片，這個作品是在表達不可言語的悲傷，這跟我自己內心的感覺非常相似」。這大概也是他為什麼會拍攝哭泣女孩這個悲傷但充滿力量的攝影作品的原因。

【關於攝影作品《哭泣女孩》】

2017年出版的這部《哭泣女孩故事攝影集》，包含265張攝影作品，130則哭泣女孩的故事，為了保護女孩的隱私，徐聖淵攝影師將照片和故事內容隨機排放，以下為哭泣女孩們的自述。

因為親人離世

她就這樣一直吐一直吐，從嘔吐到吐水，從吐水到嘔血，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傾身吐得走道都是噴出來的黑血。「媽，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們去醫院好不好？」這竟然是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到現場看，就看他很努力地在呼吸，然後，看到他很努力在撐到每個小孩都到現場，然後，大家都來的時候，醫生進來就開始開死亡證明什麼的，可是就覺得他還有呼吸啊，為什麼就這樣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是我媽媽打電話給我，我聽到她說「弟弟走了」，然後我不曉得她說的「走了」是什麼意思？ 然後我心裏面一直覺得，如果當時我知道他是騎摩托車去上學，有跟我爸媽講，是不是他今天就不會不見了？ 是不是他今天就會還在？

因為爺爺奶奶的愛情

有次我陪著奶奶去老人院，失智症的爺爺見到她就哭了。他說：「帶我回家好不好？」 他們倆個抱在一起哭，那個畫面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因為原生家庭

我小時候不是很有自信，長得也胖，會被其他小朋友拳打腳踢。媽媽常常告訴我「如果別人討厭你，要先檢討你自己」，可是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我爸爸是個慣性賭徒，12歲的愚人節，媽媽急著收拾家當躲高利貸，我在之後開始半工讀，以為可以減低家人負擔，但愈做愈多後發現：我變成了人肉提款機。

因為失足

這群女生的名字叫「外圍」，是有錢人的後花園......她跟我說得都很輕描淡寫：「我沒關係，這是我選擇的，我沒有路。」

因為流產

今天本該是我肚裡的孩子滿十周大的日子，可他卻被一根管子刮除，並抽離了我的身體。上次看到他時，他有顆大大的頭，閃亮亮的小心跳，還有光絲般細細的脊椎扭啊扭，像在扭屁股，好搞笑。兩周後再見，竟只剩一些干扁皮膜。不知何時他已離開我的懷抱。醫生說胚胎萎縮的可能原因有很多，但我一個都不想知道。沒有任何解釋能令我釋懷，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帶回我親愛的寶寶。

因為男朋友

我們分手的時候，他就在那邊哭說從來沒有人像我一樣對他那麼好，他很後悔什麼的。我聽了只覺得很困惑：既然你也知道從來沒有人對你那麼好，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 還是在我們的房間耶。那時候就想說，在我們房間門口是我的鞋子，衣櫃是我的衣服，到處都有我們的合照，你們竟然也做得下去？ 最後他其實還是有騙我，是他朋友看不下去才告訴我的。因為我那天一直哭，他朋友才告訴我說「有！還不只一次，這樣妳可以死心了嗎？」我聽到當下，心是完全沉下去、沉到肚子，好涼，涼颼颼，然後失控在那邊大哭，呵呵呵。

感覺好像其實已經不在乎他了，但現在突然提到，就覺得這種感覺特奇怪。 小徐：喔，那你會想要來拍《哭泣女孩》是什麼原因呢？ 哭泣女孩：就是之前男朋友他也是攝影師嘛，他說有的時候我的眼神裡面會有不一樣的東西，我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看看。就這樣。 小徐：是2010 年那個？ 哭泣女孩：嗯，但是在挺早之前、感情還沒有破裂的時候他說過。 小徐：嗯，這句話記了這麼久？ 哭泣女孩：嗯。 小徐：好，那今天就拍給他看。他看得到嗎？ 哭泣女孩：他已經結婚了。

【關於哭泣本身】

在拍攝期間，這個胖胖的藝術家也曾邂逅自己的繆斯，雖然他們最後還是分手了。「在計划進行期間我也曾經一度變成了哭泣男孩，我的初戀女友決定離開我時，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打給一位死黨阿傑，他一接起電話，我就一直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哭過之後，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變得更好，但我活下來了，也有過新的感情」。

徐聖淵在介紹女孩子的故事的時候用的是「11號女孩」、「50號女孩」，正是這些標籤淡化了講述者本身，而讓我們在她們的淚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故事。

成熟的標誌之一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緒。哭泣在大多數場合總是被詬病，被當作是脆弱的表現。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豐富，我們早已身經百戰、刀槍不入，知道如何巧妙地偽裝自己的情緒。哭，對於社會人來說，是可以丟掉就再好不過的情緒，實際上，很多人也早已失去哭泣的能力。問問你自己，你有多久沒有痛快地哭過了？

哭泣並不是脆弱，而是我們邁向新生活時，對過往的一切來一個隆重的告別儀式。哭泣也不必有深刻的意義，沒有哪一種哭泣更高貴或低等，所有的眼淚背後的故事都值得被珍藏。

對於有些人來說，還會哭泣也是一種活著的證明。堅強或許某種程度上也是麻木不仁的同義詞。

哭泣也是我們正視自己內心的一個方式。不然為什麼會說，沒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談人生。

而在徐聖淵的攝影作品裡，哭泣更是一種力量。它讓其他人感同身受，體察自己的傷痛，然後跟著這500個女孩子一同哭泣、蛻變。感受生命的笑和淚，這才是真實的人生。抑或是在她們的故事中明白有些的傷痛只是人生長河的一個經歷，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是的，再心痛的悲傷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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