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戲--《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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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內心始終有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就是在北京人藝的舞台上出演一部話劇，這份夢想的起源來自高中時《雷雨》這篇課文的選段，老師讓我們去網上找這部戲的話劇視頻來看。我找到了鄭榕與濮存昕那一版的《雷雨》，並看完了當時推薦視頻中的92版《茶館》。我不知如何描述這對我當時深深地震撼，只知道從那以後，話劇，尤其是北京人藝的話劇，在我心中是殿堂一般的存在。

我想寫一些關於經典劇目以及我喜歡的演員的感受，記錄下我在現在對其感受。我不知自己能不能寫好，所以不敢寫我心中中國話劇最璀璨的《茶館》與《窩頭會館》，但又想寫一部神作，因而我選擇了最喜愛的劇目之一--《嘩變》（1988版）做個嘗試。

關於故事

二次大戰接近尾聲時，軍事法庭上正在審理一起嘩變的案件。美國海軍驅逐艦凱恩號在一次與部隊會合的行動中遭遇強力的颱風，並被捲入颱風之中。危急時刻，艦艇執行官瑪瑞克解除了艦長魁格少校的職務。在颱風中心調轉航向，使船逃了出來，但同時瑪瑞克也要面臨嘩變的審判。

在第一幕中，各個方面的表述使瑪瑞克的罪行幾乎是板上釘釘，首先出庭的魁格艦長表現得幾乎就是一個在紀律上無懈可擊的海軍艦長。可問題與矛盾也逐漸暴露，瑪瑞克的辯護律師格林沃用他的邏輯陷阱與辯護手段揭露了魁格艦長並不受下屬歡迎的事實，而且也使得航行專家承認瑪瑞克調轉航向的決定具有一定道理，更讓證明魁格艦長精神正常的醫生鬆了口，使他們承認了魁格的偏執與狂躁會在危難時不能勝任指揮的重任。

第二幕中，格林沃巧妙地利用語言使得魁格情緒失控，整場幾乎是艦長的獨角戲，魁格激動地為自己辯護，而所有的言論都變相證實了他的問題。他就像所有令人討厭的上司一樣，固執刻板甚至有些刻薄。儘管履歷清白，他也會給自己一些特權，偷偷販運私酒，並在酒落水後敲詐下屬；為了樹立規矩，他折磨下屬；他在襯衫下擺和電水壺這種小事上吹毛求疵，只為了讓所有的下屬畏懼他，尊重他。情形最終完全反轉，瑪瑞克似乎是個英雄，魁格反倒是不合格的指揮。

第三幕，真相大白，格林沃在內心尊重魁格，但律師的職業道德使得他為瑪瑞克辯護便要整死魁格。更重要的是他明白，瑪瑞克只是個一腔熱血的呆小伙，根本不該受嘩變的指控，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艦艇上的通訊官基弗。這個小說家給瑪瑞克灌了一腦子關於艦長精神不正常的思想，最後導致了這場嘩變。而自己卻全身而退。

關於表演

1988版《嘩變》的表演無疑是殿堂級的，整場話劇只有兩個場景，審判法庭（佔到全戲的90％）與基弗的慶功酒會。所有的故事，衝突幾乎全部都是靠著台詞推進。朱旭老爺子飾演的魁格艦長有一段9分鐘的獨白，其震撼完全不亞於一場颱風。

主演朱旭，北京人藝最初的演員之一，當之無愧的人民藝術家，日後我會專門寫一些北京人藝的老演員如于是之，藍天野，鄭榕，朱旭，英若誠在此不多贅述。

飾演格林沃的任寶賢，天生的演員，雖然相貌平平，在舞台上卻是熠熠生輝，一人千面。在《茶館》中飾演唐鐵嘴。最令人惋惜的是，任老師在56歲時患上了嚴重的皮膚病，不僅是演戲，連生活都幾乎不能自理。最後因為無法再演戲選擇自殺。

飾演瑪瑞克的吳剛，如今因為達康書記廣為人知，當時也是妥妥的一枚小鮮肉。至於達康書記的演技與敬業，也是眾人皆知。拍攝《王進喜》時在零下二十度的室外跳進泥水池中，眼皮被劃破，一直到整場戲拍攝結束才進行處理。

全戲最為好笑的兩個部分是水兵厄本和軍醫伯德作證的兩段，其中飾演厄本的李光復也是在《人民的名義》里大量圈粉的工會主席鄭西坡。

而飾演伯德的楊立新也是老戲骨。作品眾多，最有名的要數《我愛我家》里的賈志國。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心中華語電影的頂峰《霸王別姬》中張國榮的程蝶衣其實是楊立新老師配音的。

此間深意

一部作品呈現出來後，此間的深意其實取決於受眾。於我而言，《嘩變》中每個人背上都背負著巨大的矛盾，這種矛盾並非時代的矛盾，而是人性固有的矛盾。

於魁格艦長，他似乎就像是描述的那樣，有類偏狂型人格，固執而刻薄。可同時他是個軍人，他總是在上綱上線，草莓與電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眼裡是一條尊重長官的原則。類比真實的美國海軍，他就像是五星上將「蠻牛」哈爾西。人們害怕他，卻也討厭他，而他也學不會像深受戰士們愛戴的尼米茲與斯普魯恩斯一樣以德服人。他就像大多我們抱怨的領導，長輩一樣討厭，而在這些前輩們的眼裡，後生們總是不懂規矩，紀律性總是一代不如一代。

於瑪瑞克，他就像每一個熱血的年輕人，忠誠于海軍，更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嘩變在他身上是一種青春對於頑固的抗爭。他和自己的戰友們站在一起，顯得自己愛兵如子，卻也無形間破環了艦長的威信。他卻並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最後這場嘩變都是在自己的好朋友基弗日復一日的暗示下進行的，而認為是自己的主動行為。

于格林沃，他明知魁格沒有任何問題，甚至不想為瑪瑞克辯護，但律師的職業道德讓他傾盡才華打贏了這場官司。而也看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因此他念出的最後一句台詞也是最有力量的。

至於其他的人物，檢察官，法官，基弗，凱斯他們都是人性中一面的反照。

一些後續

2006年，北京人藝重排《嘩變》馮遠征飾演魁格，吳剛從瑪瑞克變成了格林沃，王雷飾演瑪瑞克。私以為這一版並沒有之前的好看，似乎每一位演員相比之前都差了一點。其實在選角上出於私心考慮，我覺得讓馮遠征演格林沃，吳剛演魁格似乎更好些。馮遠征似乎是此後最接近任寶賢氣質的人藝演員。而讓瑪瑞克成長成魁格，也更有種長大後我就成了你的宿命在裡面吧。

最後，第一次放上自己公眾號的的二維碼。在這裡會發一些我喜歡的文章與自己寫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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