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婆婆：「對不起，生不出孫子的子宮我不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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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曉鬧

1

李澤與趙可欣的婚禮定在9月的第三周周末。

婚禮十分盛大。李澤包下了本市最有情調的一家別墅園區，請了本市最好的草坪婚禮策劃團隊，為趙可欣打造了一場夢幻般的婚禮。

那一天，趙可欣的娘家親友無一不對趙可欣的母親表示了發自內心的祝福。畢竟誰都知道，她們母女倆這麼些年不容易，現在終是苦盡甘來，女兒嫁了這麼好個人家，當媽的終於可以放心了。

趙可欣的母親眼含熱淚，女兒能攀上這樣一個高枝，她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女兒在這其中忍受的那些外人看不到的種種心酸與委屈，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幾乎沒人知道，趙可欣舉辦婚禮的時候，還沒有領證。

其實本來兩家人已經說好8月底領證，9月底辦婚禮，10月底度蜜月。但臨近8月底的時候婆婆突然看上了一處樓盤，一拍腦門就給買了，手續什麼的拖到9月底還沒有辦完。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婚前財產，當然要在婚前完成手續了。你們領證的事往後拖拖，多拖倆月，事兒照辦，領證不著急。」李澤母親一邊跟李澤交代著，一邊逗著家裡的小狗哆哆。

「媽，領證的事往後拖，這我可怎麼跟可欣說啊。哪有先辦事後領證的，哪個姑娘不覺得委屈啊。她肯定得哭。」李澤其實之前已經試探性的跟可欣提過了，趙可欣哭得梨花帶雨，惹得李澤現在想起來都一陣陣的心疼。

「喲，嫁到咱家還委屈上了？那就別嫁。就兒子你這條件，找她才是受委屈呢。媽當初給你介紹的那些姑娘哪一個不比她強，家底兒厚又有本事。哎，不說也罷。你認定了媽也不說什麼，但是這事沒得商量。你還太年輕，好多事看不出來，你就直接跟她說吧，她不會不接受的——嘿！真棒！」哆哆為了吃到李澤母親手裡的餅乾，一連作了十幾個揖，逗得她哈哈大笑。

李澤無奈只好跟趙可欣說了自己母親的意思，本以為趙可欣肯定會又哭又鬧，哪想趙可欣竟然輕輕點頭答應了。母親說的真是一點沒錯，他一邊把趙可欣攬在懷裡安慰著，一邊暗自佩服自己的母親。

李澤的母親當然說的一點沒錯，當初趙可欣看上李澤，根本就是貪圖他家的物質。

就拿房子這事兒來說，趙可欣自打知道李澤家有7套房產之後，就抑制不住的興奮。她覺得李澤家條件這麼好，兩人婚後理所應當的搬出來住，這樣她既不會在公婆眼皮底下生活又能離開母親那間破敗的一居室，想想就很美好。

然而沒想到7套房產全部長年出租，婆婆只留下一套大四居自住。眼看著這婚前又專門買了套新房，竟然還不是給小兩口準備的婚房，依舊打算簡裝一下出租出去，趙可欣打心底里覺得委屈。雖說與婆家一起住並不擁擠，近200平米的大四居住著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舒服，但是在婆家眼皮底下過日子，又有哪個兒媳婦能真正覺得舒服呢？

趙可欣在李澤面前，大多數時候都是頤指氣使的小公主形象，她當然不願意在婆婆眼皮底下過日子，太不自由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婆婆說了，這個家就是靠收租活著的，少一間出租房就少一分收益，做婚房還要再掏大價錢重新裝修；又何況好端端一個大四居就公婆兩個人住太不划算，這賠本的買賣哪能做？再說了，那些房產可是留給未來的寶貝孫子的，現在孫子還沒個影兒呢就想著分家，那哪成呀。

就這樣，趙可欣雖然最終實現了住進大房子的夢想，但是卻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她失去了她曾唾手可得的自由。

後來的趙可欣每每回憶起婚禮那天，自己說出那句「我願意」的時候，心裡好像隱隱覺得有著些許的猶豫。現在想來，那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女人的第六感吧。」

2

10月底趙可欣沒去成馬爾地夫度蜜月，她懷孕了。

公公婆婆喜出望外，當下雇了一個保姆，專門照顧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婆婆甚至還提議讓趙可欣辭去工作專心在家養胎，畢竟家裡也不差她這每月幾千塊錢的收入。

但是趙可欣不願意，倒不是不願意辭職在家做「闊太太」，而是她辭職了每天就只能在家面對公公婆婆了。上班對她來說，到是能輕鬆一些。

趙可欣的身體底子很好，又年輕，孕期反應其實不是很大。再加上保姆的悉心照料，每天有專屬的營養餐，前幾個月順順利利的就度過了，幾乎沒怎麼受苦。

雖然是第一次做母親，看著日漸隆起的小腹，她還是有著些許的緊張與不知所措，但是家人的悉心照料與陪伴，讓她覺得自己有勇氣去面對要成為一個母親的事實。她驚訝於自己每天最開心的時刻竟是晚上與老公一起陪肚裡的寶寶聊天，這意味著她開始逐漸享受起了成為一個母親的過程。或許，她比自己想像的更期待這個寶寶的到來吧。

第五個月的時候，各項檢查一切順利。在醫生的建議下，趙可欣做了四維。

結果出來的時候，一旁陪同的婆婆迫不及待的趕過去詢問著胎兒的性別。雖然醫院有明文規定不讓提前透露孩子性別，但這世上哪有托關係辦不成的事呢？不一會，婆婆鐵青著臉回來了。她手上取回的報告單是裝在一個粉色的信封里的——如果是男孩子，這個信封應該是淺藍色的才對。

回家的路上，婆婆全程陰沉著臉，坐在一旁的趙可欣緊張得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事一樣，惴惴不安的，連呼吸都好像是錯的。

當月，婆婆就辭退了保姆。趙可欣再也沒有了專屬的營養餐。

家裡其實本沒有什麼繁重的家務事，請一個保姆幾乎就是專門為了給趙可欣做營養餐的。家裡每周都有固定的小時工來打掃衛生，剩下的常規家務，不外乎洗衣做飯這兩樣，洗衣一般還都交給洗衣機。

趙可欣懷孕前都是由她來照顧一家四口的日常起居，現在畢竟是孕期，做飯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婆婆身上。但婆婆不喜歡做飯，她常常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下館子，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婆婆是典型的北方人，喜歡重油重鹽，又偏愛主食，做飯其實也並不太講究營養搭配，下館子也常常選些重口味的飯店，烤魚、紅油火鍋、燒烤……都是婆婆的最愛。這可苦壞了口味清淡的趙可欣，本來孕期的女人口味敏感又挑剔，看著這一桌桌的重油重鹽，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慣，但是又不敢提出來，只好默默的忍了下來。

婆婆這些行為李澤都看在眼裡，他當然知道自己母親這是生氣沒有抱上孫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趙可欣委屈抱怨的時候偷偷安慰著自己妻子：「女孩子有什麼不好，等她出生我們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好不好，寶貝兒別哭了，現在你生氣會影響寶寶的。」

趙可欣也知道，李澤是不會忤逆自己母親的。況且婆婆就是這一家之主，她也不能真的跟婆婆作對。所以每次也就只是抱怨兩句，聽李澤嘴上哄哄得了，並不真的較真兒逼出個什麼結果。

好在趙可欣懷孕早身體底子好，整個孕期並沒有很痛苦，甚至產前那周她還在單位加班呢。她時常安慰自己，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心疼她，才沒有折磨她的。

她就是媽媽的小天使，她漸漸開始期盼著女兒早日平安地來到這個世上。

3

大概是女兒聽到了她的呼喚，想早些來到她的身邊，所以比預產期早了4天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宮縮開始的太突然，而她又毫無經驗。等護士發現她進入待產狀態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她甚至來不及打一個電話，就被護士推進了產房。

順產還算順利，女兒出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已經筋疲力盡的她看了一眼女兒，就無力的閉上了眼——她連再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可欣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見她醒來，她的母親趕緊湊上前去，眼角還有未乾的眼淚，一臉心疼的撫摸著自己女兒憔悴的臉蛋。

一旁的李澤抱著孩子走到床邊，開心的抱給趙可欣看。

女兒小小的，睡得正香。

看著女兒熟睡的樣子，她覺得這段日子以來承受的辛苦與委屈，統統都值了。

「睡的這麼甜，就叫她糖豆吧。」

趙可欣微笑著，此刻她覺得自己有種劫後餘生的幸福。

她沒有多嘴去問公婆為什麼沒有在場，有李澤陪著她，她已經知足了。

順產就是好恢復，第三天院方就通知趙可欣出院了。李澤趕緊打電話通知父母幫忙，趙可欣這才在生產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公公婆婆。

公公一個大男人不方便進病房，於是就站在屋外幫忙接應。婆婆剛一進門，善於察言觀色的趙可欣就讀懂了婆婆臉上的不悅。她從李澤懷裡接過糖豆，轉身就送到了公公手裡，甚至都沒有仔細看看，就好像接過的只是一個毛絨玩具一樣。

「還落下什麼沒有？沒有的話，我們先去停車場等你們了。」

婆婆的話冷冷的，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語氣。趙可欣沒來由的覺得委屈，眼淚差一點就掉出了眼眶。

回婆家的路上，趙可欣看著車窗外不斷向後的風景，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她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雖然早就知道李澤一家在這場婚姻交易中的訴求是什麼，這次也的確是自己沒有做到承諾，但是她還是希望哪怕有那麼一丁點的安慰——畢竟，她和李澤兩人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如果說一開始接受李澤的愛慕，是貪圖物質，但兩人走到今天，她對李澤早已產生了真情實意。婆婆如今這個態度對她，趙可欣是真的覺得委屈，有苦說不出的那種委屈。

4

趙可欣沒出月子就得了產後抑鬱症。

本來產前她跟老公說好月子要去月子中心坐，老公也答應得好好的，月嫂都已經聯繫好了。結果在她住院待產時，被婆婆知道了，一句「嬌氣」，趙可欣就知道什麼都完了。婆婆責怪李澤亂花錢，誰還不是產婦了，怎麼到她這就這麼嬌貴，一個月子而已，就在家坐。任憑趙可欣躺在病床上默默流著眼淚。

月子里的日子簡直太過痛苦，趙可欣至今都不願意回憶這段時光。

雖說是第一次做母親，但趙可欣在孕期沒少看育兒書籍做準備。她本以為帶起娃來會信心滿滿，誰想到依然是手忙腳亂。

糖豆平均兩個小時一餓，一餓就哇哇大哭，不管此時趙可欣在做什麼，都要立刻抱起孩子趕緊餵奶。最開始餵奶的時候，她乳腺不通，漲奶漲得厲害，疼得她直掉眼淚。糖豆在一旁餓得哇哇直哭，婆婆聽到哭聲就過來直罵她沒用，連個孩子都喂不好。趙可欣只好委屈的按著網上的教程自己通奶，這是個生不如死的過程，疼得她簡直要暈死過去。好不容易通了，身心俱疲的她抱起已經哭睡了的糖豆，輕輕哄著她吃奶。

趙可欣奶水很足，但糖豆吃不了這麼多，於是她三天兩頭的漲奶，常常痛得她睡不著覺。因此她不得不常常通乳，但即便是這樣，趙可欣隔三差五還會犯一次急性乳腺炎。

產婦坐月子本身是要好好休息調養身體的，趙可欣月子里一個人帶娃，身體恢復程度已經是打了折扣了，奈何還要忍受婆婆的臉色。李澤家親戚多，都知道家裡得了孩子，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來看望。這個抱起來剛放下，那個又摟起來抱一會的，孩子總是醒著。孩子醒著就意味著她會感到餓會哭著找奶喝，這時所有的人都只會關心一個問題：孩子媽有沒有奶？

每到這個時候，趙可欣都覺得自己此時在他們眼裡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奶牛。沒有人關心自己傷口到底痛不痛，此時招待著這些親戚累不累，他們只關心她能不能給孩子產出足夠的奶。

最讓她感到委屈的，是自己的老公對她的漠不關心。

陪產假結束後，李澤早就恢復上班了。他每天早起走到孩子床前輕輕親吻下孩子的額頭，再見到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就是晚上下班回來了。這期間她要忍受多少苦難他都一概不知，等他再回來，寶貝女兒已經在自己的小床上安安靜靜的睡著了。李澤晚上睡得又沉，還常常打鼾，一般的聲音根本吵不醒他。夜裡糖豆一次次哭鬧，都是可欣一次次拖著疲憊的身軀掙扎著趕到床前去餵奶、哄睡。稍有怠慢，婆婆那屋就會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婆婆睡眠很淺，自然是聽不得孩子哭鬧的。

李澤哪裡看得到這些，他以為孩子一直都是既安靜又乾淨的。在他眼裡，糖豆就是他那可愛的小天使，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休息日他稍微抱起孩子哄逗一會兒，婆婆就會立馬湊上前來誇讚他是個稱職的好爸爸。他越發不理解為什麼在自己妻子眼裡，這麼可人的糖豆會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於是面對婆婆對可欣的指責，他漸漸站在了自己母親這邊，孩子稍一哭鬧便開始指責趙可欣不用心。

於是，還在月子里的趙可欣，拖著尚未痊癒又滿是疲憊的身體，一個人照顧著糖豆。既要忍受婆婆的臉色還要容忍丈夫的漠不關心。這一天，她看著鏡子里自己肚子上可怕的贅肉與妊娠紋，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了起來。

此後，她陷入了長久的痛苦與無助之中，脾氣變得敏感又暴躁，與老公也越發疏遠。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就是在那時患上產後抑鬱症的。

5

轉眼出了月子，趙可欣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這一天，趙可欣想著馬上要上班了，便想著收拾一下衣服。孕後期那些寬大的衣服終於可以扔掉了，趁著夏天還沒過去，她把曾經最愛的那些小裙子重新從衣櫃深處拿了出來，一件件往身上比劃。

趙可欣雖說生完了孩子，肚子上難免有些贅肉，但身材總體保持的還是不錯的。除了胯稍微大了一點，絲毫看不出是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可欣，幹嘛呢？」李澤突然不聲不響的走進了屋子。

「嚇我一跳，幹嘛呀，輕手輕腳的。」李澤走路一向沒有聲音，嚇到她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產假就歇到下周，這不是馬上到了嗎，我整理下衣服。」趙可欣說著又換了一條淺黃色的裙子，當初她答應李澤求婚的時候穿的就是這條裙子。

「可欣，」李澤走了過來，輕輕從後面抱住了她。「咱們不去上班了好不好？爸媽的意思是，糖豆這麼小，身邊離不開人，你最好能留下照顧她。」

趙可欣愣住了，她掙脫掉李澤的懷抱，瞪大了眼睛問他：「又是爸媽的意思！一天到晚就知道把爸媽掛在嘴邊！他們的意思就是拴住我！有了糖豆以後，你們誰考慮過那我？現在又叫我辭了工作，我的事業在你們眼裡一點都不重要是吧？可好歹我也幹了快三年了啊。」趙可欣心裡著實委屈，她本想恢復上班之後，一天至少能有8個小時是看不見自己婆婆的，這下又沒希望了。

「你怎麼能這樣想，爸媽也是好意。你去上班了誰帶孩子？老兩口歲數那麼大了帶孩子再出點事到頭來不還是得咱倆照顧嗎？再說你那個崗位一個月就掙那麼一點錢，不去也罷。在家好好帶糖豆，把爸媽哄開心了，每月光花錢多輕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就這麼定了，公司那邊我去溝通，到時候你去辦個手續就成。」

趙可欣知道，這是公婆的意思，李澤就是個傳話筒。家人已經替自己做了決定，自己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在這個家裡，她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統統得不到認可。她眼裡噙滿了淚水，卻只能順從的點點頭，一件一件把散落在床上的衣服又收回了衣櫃。

午後的陽光正好，屋裡安靜得只剩窗外的蟬鳴，而她卻分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6

既然出了月子，照顧一家人起居的擔子自然就落回了趙可欣肩上。

公公退休在家，每天上午下午固定的時間都要去公園跟人打牌，偶爾也報個老年旅遊團出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婆婆一輩子幾乎沒工作過，沒什麼相熟的朋友，加上剛搬來這個新小區也沒幾年，街里街坊的也不怎麼認識，更不愛出去旅遊，所以常常待在家裡。這麼一來，這一間大房子里，往往只有趙可欣、婆婆、剛剛出生的糖豆和一天到晚只知道討婆婆歡心的寵物狗哆哆。

趙可欣不喜歡哆哆。

婆婆每天晚上都要去遛狗，有幾次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趙可欣給糖豆洗澡。哆哆總是開心的跑過來偷喝糖豆洗澡盆里的水，有時候喝完還會舔舔剛洗乾淨的糖豆。趙可欣曾婉轉的跟婆婆提過，怕這樣不衛生給糖豆染上病，沒想到婆婆卻沒好氣的表示自家狗年年打疫苗乾淨得很，喝幾口水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氣的趙可欣心窩直痛。

趙可欣跟老公抱怨也沒什麼成效，自己老公永遠一套「我媽歲數大了，這麼些年也不容易，你讓著點她」的說辭，她都會背了。兩人最近因為這事沒少吵架。

最讓趙可欣生氣的是，自己剛剛出月子還不到倆月，公公婆婆就已經表露出催生二胎的意思了。剛經歷過一胎生產又丟了工作的趙可欣自然是不情願，這不，這兩天公婆又開始慫恿李澤勸起她來了。

「不生不生不生。」趙可欣直接拒絕了。「糖豆出生到現在，我都沒睡過一個整覺，每天夜裡你是睡得好好的，她至少哭鬧6、7次你知道嗎？每次她剛一哭我怕吵醒你們就要立刻起來。餵奶、換尿布、哄睡，每次她醒我就得伺候快一小時。你們還要我生孩子，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哪有精力再要一個！」

趙可欣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已經常常用這樣煩躁的語氣跟李澤說話了。

「行了行了，這麼點兒事天天抱怨，我知道你現在不容易。」李澤轉過身面向妻子，伸手撥開她耳邊散落的幾縷頭髮。曾幾何時，自己的妻子竟變得這樣不修邊幅，頭髮鬆鬆的梳著，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整齊服帖。

「爸媽也都是好意，咱倆都是獨子，知道獨子有多孤單。他們也是不希望咱倆老了，糖豆一人兒孤單。」李澤輕輕拍著妻子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要，拿啥要？你每天加會兒班到家9點，洗漱完上床10點了，啥也不幹就知道打遊戲。孩子在一邊哭鬧，等我哄完孩子再轉頭你也睡了。我連跟你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你說要就要，你也不想想你都多久沒好好抱過我了？」也許是觸到了壓抑太久的那根神經，她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崩潰了。眼淚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流個不停。

7

自從上次在李澤面前因為二胎的問題爭吵過後，老人們似乎不怎麼提起二胎的事了。這讓趙可欣長吁了一口氣，她覺得精神上的壓力似乎小了一些。

轉眼快到年底了，李澤這段時間特別忙，總是出差外地。公公又報了老年旅行團出去玩兒了，家裡就剩下了趙可欣和婆婆。她不想跟婆婆獨處，便借口孩子姥姥想看孩子，隔三差五的抱著孩子往娘家跑。

這天，李澤上午出差剛回來，下午就到娘家把她接了回去。

一進婆家門就看見公公婆婆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等他們回來。這樣的待遇讓她著實有些意外，然而隨即她立刻反應過來，婆婆這是在迎接兒子出差回來，為他接風洗塵呢——自己只是沾光而已。

她正在暗自嘲笑著自己的自作多情，卻聽到婆婆竟然主動提出讓小兩口趁春節假期出去補個蜜月，好好散散心，這期間糖豆留在家裡由她照顧，不用小兩口惦記。

趙可欣簡直在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她生完孩子以後，婆婆第一次主動顧及自己的感受，為她著想。

她早就想出去玩了，畢竟之前的蜜月沒去成就懷了孕。這兩年在家沒少看朋友圈的姐妹們曬旅遊照，她心裡早就痒痒的了。趙可欣之前也不是沒跟李澤提過，但因為糖豆的關係，計劃總是不得不擱淺。這次婆婆主動提出要照看糖豆，沒了後顧之憂，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出去玩了。

不過考慮到不能離開糖豆太久，趙可欣這次還是沒能去成馬爾地夫。李澤決定帶她去韓國，離得近，速去速回，五天也可以玩不少地方。趙可欣欣然同意了，要知道她平時最喜歡看那些韓劇了。

於是她興奮的開始製作韓國出行的攻略，一連幾天，每天哄糖豆入睡嘴角都是掛著笑的。

後來的趙可欣常想，如果沒有這次韓國之旅，她會不會有另一個結局。

但也許，無論是哪一個結局，她都還會像現在一樣，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