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成河的，不只是被霸凌者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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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不久前，批評郭敬明的電影還一度堪稱政治正確。只要一部電影和郭敬明有關，在豆瓣上就會有人評論：「電影沒看，但我先打1分。」

不過最近，改編自郭敬明同名小說的電影《悲傷逆流成何》卻破天荒地獲得了6.1分。除此之外，李銀河也在微博上為其打Call。

別驚訝，這並不是因為觀眾突然又喜歡「青春撕×」戲了，而是因為這是國內首部關於校園霸凌的電影。這一次的青春，並不美好，反而很陰暗很殘酷。

有些傷痛已經造成了，就再也無法癒合

許多武俠迷們都清楚，古龍的作品很難被改編成電影。

因為即便古龍本人，也不知道李尋歡的飛刀是如何例無虛發的。導演和編劇只能根據自己的想像發揮，有時還要加入一些狗血情感戲充數。

郭敬明的小說同樣很難被「翻拍」。

雖然他的小說里沒有飄逸的武功，卻有著「匪夷所思」程度不亞於李尋歡飛刀的人物描寫，譬如在小說《悲傷逆流成河》中，你經常會看到這樣的文字：

「易遙看著眼前望向自己的齊銘，他在日光里慢慢收攏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午夜盛放後的潔白的曇花，在日出之前，收攏了所有的美好。」

這樣的文字確實美得像曇花，但由於沒有豐富的內容支撐而顯得蒼白。而拋開這些描寫，故事用一句話就能概括：四個高中生不好好學習，非要玩四角戀，最後落得個死走逃亡傷的結局。

這樣的小說，如果改編成電影，八成又會演變成「小時代式」撕×大戲。幸好導演落落捨棄了墮胎、復仇、劈腿等狗血設定，選定「校園霸凌」作為電影的主旨。

其實，關於「校園霸凌」的社會問題早就應該被拿來討論。最近幾年，越來越多令人髮指的事件被曝光。

2015年，中國留學生在美被扒衣服、暴力群毆；

2016年，山東一所高校，一名男生被一名身體強壯的同學毆打，現場有數十名學生圍觀，有的學生甚至在一旁嬉笑；

就連曾登上過《最強大腦》舞台的「聽音神童」孫亦廷也曾遭受過欺凌。他自曝被同學視為異類，遭受推搡、孤立而被迫移民。

更觸目驚心的是，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一份報告，世界範圍內13至15歲的學生中有一半的人，也就是1500萬人曾經歷過校園暴力。

而引起欺凌的理由，在成人的世界看來都很微不足道。可能是因為長得太矮，也有可能是因為不愛運動，甚至顏值太高也會被人孤立。

電影中的易遙，被欺凌的起因則是「因為唐小米喜歡齊銘，而她以為齊銘喜歡我」。就是這麼簡單的嫉妒，引發了「一百塊陪睡」「性病梅毒」等一系列再惡毒不過的流言。

被孤立、被欺負、被言語謾罵、被潑紅墨水、被用打火機燒頭髮等一系列傷害，接踵而至地強堆在初中少女身上，一點一點地將她壓垮。

更可怕的是，每一個施暴者都不認為他們在欺凌。電影中易遙的同學總會一臉無辜地說：「我們是朋友啊」「只是在開玩笑」「大度點」……

馬東說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終將原諒那些傷害我們的人。」蔡康永在一旁補充道：「那不是原諒，那是算了。」

的確，有些傷痛已經造成了，就再也無法癒合。

我初中的時候，班級里就有一位女同學因為家境貧寒，而受到同學的孤立，同學打著開玩笑的旗號，嘲笑她簡樸的著裝、掉色的發卡；午飯時還會用炫耀式的口吻問她：怎麼你的飯盒裡沒有肉啊？

或許在成人的世界中，面對這些無聊的攻擊完全可以用一句「老娘走自己的路，你們說去吧」懟回去。然而性格內向的她卻因此更加自閉，成績也一落千丈，中考失利，高中也時常被人欺負。

有一次我回到家鄉，偶然間聽到她的消息。原來她並沒有讀大學，高中畢業就外出打工。後來婚姻也不幸福，據說還曾遭受過家庭暴力。

同學一聲長嘆：歲月的蹉跎，已經讓她看起來不像同齡人。

這樣的狀況有多少是由於被欺凌導致的，我不得而知。但我猜想在她的人生之路上，自卑一定時常圍繞著她，甚至可能伴隨一生。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也許「善良」的你會事不關己地說道：我並沒有參與校園暴力，我只是一名旁觀者。

然而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旁觀者的一句「別鬧了，你們有點過分了」就可以讓欺凌者有幾分遲疑。而沉默，無形中卻助長了欺凌者的氣焰，同時也熄滅了被欺凌者最後一絲希望之火。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當暴力發生的時候，沒有旁觀者，所有旁觀者都是參與者。

在電影《悲傷逆流成河》中，就是因為一條簡訊，易遙被誤以為是殺人兇手。無數的流言蜚語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選擇投河自盡。

然而就在她投河前，不少旁觀者仍然笑盈盈地說著「至於嗎」「有種你就死啊」「我們可沒欺負你」……

老舍先生說的沒錯，我想寫一出最悲的悲劇，裡面充滿了無恥的笑聲。

但是易遙的一席話卻給了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們動手的沒動手的都一樣。」

自以為可以明哲保身，實際上卻為劊子手遞上了屠刀。

「你們膽小怕事，別人做什麼你們就跟著做什麼。」

怕同樣被孤立、被欺凌，於是也跟風一起，法不責眾嘛！

「因為你們的日子真的無聊，因為你們覺得自己不會承擔任何後果。」

只是跟著其他人說兩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沒什麼大不了的。

寫到這裡，我本來也想寫下一些反抗校園暴力的手段，諸如奮起反抗、勇敢說不……但我還是刪除了原本的內容。

因為和那些性格有些自卑的被欺凌者說這些偉光正的話，實在過於蒼白。老話說得好，針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永遠感受不到痛。

更何況，有時校園暴力的源頭就是純粹的「惡」，是未成年人未開化的野蠻遊戲。

好在善惡自有分明時，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2017年11月，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對一起校園欺凌案件進行了宣判。犯罪者雖然都未滿18周歲，但仍被處以有期徒刑。

這樣的判決對每個曾遭受過欺凌的人都是一絲告慰，但我仍希望這樣的新聞越少越好，期盼著每個人的青春都值得被善待。

在查閱有關校園暴力的新聞時，我無意間看到有個姑娘的提問：手上的動脈在哪裡？

上萬個網友回答：別找了，在我心裡，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