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皮月餅的10次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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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費米
1
冰皮月餅開完會剛好中午12點,看著手機上的27個未接來電,有點頭疼。
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空調溫度又調低了兩度。
雖然它仍然冷著張臉,但是語氣放得柔和了一點:「媽。」
雪媚娘在電話那頭抱怨道:「都說了叫媽媽!嘴巴怎麼這麼不甜呢,你還是不是我兒子呀。」
「……」冰皮月餅嘗試著張了張嘴,並沒有臉發出這樣的聲音,生硬地轉了話題,「您安排我跟誰相親?」
雪媚娘接著說:「你怎麼這麼不情不願的呀,萬一不是相親呢。」
冰皮月餅心裡偷偷翻白眼,不相親你給我打27個電話,難道是想和我聊詩詞歌賦嗎。
它面無表情,一邊打開郵件列表標記重要資料一邊應著它媽:「您是想聽八卦。」
雪媚娘笑得打鳴:「咯咯咯咯咯咯沒有怎麼會呢別瞎說不是的呀。我就只是覺得你上次遇到的那個碰瓷的小月餅挺好玩的,叫什麼?酥酥月餅吧?你聽這名字,多傑克蘇。別人就碰了它一下它就開始掉皮,要去醫院掛急診喔!」
「……它叫酥皮。」
「好啦,算是相親吧。不過媽媽不逼你結婚,你就純粹當給媽媽找點樂子嘛!」
雪媚娘說不逼婚,不是緩兵之計,是真的被嚇怕過。
冰皮月餅的叛逆期來得晚,整個青春期和後青春期都在努力讀書鍛煉身體,沒想到大學畢業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相親觸發了它的叛逆副本,不願意做任人擺布的月餅,於是當天就和家裡大鬧了一場——它決定不開空調。
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窗帘大開,盛夏的陽光狠毒地單刀直入,留下38度的明亮叛逆。
雪媚娘在冰櫃做完美容回家,一開門被家裡的溫度被嚇壞了,薅起熱得軟綿綿的冰皮月餅就往醫院跑。
醫生趕緊把冰皮月餅送進急速冷凍室搶救。
冰皮月餅不像別家月餅那麼好福氣,它是個沒發酵的早產兒。而且一出生就睡進保溫箱,小時候身體不好,又因為遺傳了雪媚娘的皮膚,白白凈凈老被人欺負。後來雪媚娘送它去學散打,身體才漸漸好起來。
而這一次冰皮月餅奄奄一息躺在超高溫的房間里的樣子,雪媚娘彷彿看到了二十幾年前那個喘氣都困難的小嬰兒,哭得臉上的椰蓉妝全都花了。
2
後來倆人各退一步,冰皮月餅答應去見面,但是絕對不結婚。
它第一次自願相親的對象是個很好的晉式月餅,夯月餅。
雖然是晉商家族的富二代,但是夯月餅為人真誠又穩重,兩個月餅不知不覺聊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
一聊到公事,冰皮反倒放鬆下來,吃完飯交換了工作名片,沒過幾個月居然就簽了一大筆單子。
有了這一次鼓勵,冰皮覺得去見見不同的月餅,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第二次相親,是去見一位來自香港的同胞。
「雷猴!」
冰皮月餅剛好在咖啡店門口遇到了蹦出來的奶黃月餅。
那小孩兒——至少在冰皮看起來是個小孩兒——頭髮是非常淺的金黃色,它的頭頂剛好到冰皮的下巴,整個餅看起來都比冰皮月餅小了一圈。
「你怎麼知道是我?」冰皮問。
「我的直國!」奶黃笑眯眯地拉了拉自己雙肩包的繩子,問,「拿你怎模嘰道系我?」
「……」冰皮扯了扯嘴角,「可能也是直國。」
奶黃月餅其實年紀不小了,只是娃娃臉顯得年輕。冰皮月餅小時候在南方沿海城市生活過,和奶黃月餅的口味還挺合得來,從咖啡館出來就去了一個酒樓吃粵菜。
吃完了晚飯,奶黃躍躍欲試地戳了戳冰皮:「吃完飯是不是該去喝走了!去吧去吧!」
「你幾歲。」冰皮皺眉。
「我餓死啦。」
「我們剛吃完飯。」冰皮一愣。
奶黃懊惱地薅了兩把自己的頭髮,拿了手機出來打字:我二十啦。
3
沒多久奶黃月餅就喝吐了。
吐得整個洗手間都是奶味。
4
第3次相親是在冰皮月餅去江蘇出差的時候。
它不知道為什麼雪媚娘有遍布全國的好姐妹,這些好姐妹家裡都還有遍布全國的單身月餅孩子。
冰皮月餅本來和酥皮月餅約的是晚上6點,但是酥皮月餅遲到了半個小時。冰皮覺得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在非常尷尬的氛圍中抓著外套離開了餐廳。
剛踏出餐廳大門,就看見前方有黑壓壓的一群人。
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交通事故。
它一邊跟同事打電話聊下午會議的重點一邊走,在經過黑壓壓的人群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哀嚎——
「你知道我的酥皮有多金貴嗎!要把油酥包在油皮里擀成橢圓形!再擀成長方形,折成三折,再擀開,再折三折!你碰掉我這麼大一塊皮你陪的起嗎!」
冰皮月餅一愣,停了腳步,順著聲音望過去。
一個白白胖胖的月餅擦掉了一塊酥皮,指著唯唯諾諾的老月餅罵得起勁。棕黃色的老月餅囁嚅著:「我……您……我,我真沒撞著您……」
「我要去醫院!要去掛急診!你傾家蕩產都賠不起我告訴你!」酥皮嚷嚷著,「我今天還專門刷了蛋黃才出門!這一身金黃西裝都被你毀了!」
晚上回到酒店,冰皮例行公事彙報了一下相親對象的情況,雪媚娘聽完這個故事笑出了豬叫聲:「吼吼哼哼吼,它真這麼說?說自己專門刷了蛋黃?」
「是。」冰皮如實回答。
「哎不行,真笑死我了,」雪媚娘問,「那你就直接走掉啦?」
「是,」冰皮頓了頓,說,「後來找人給老月餅塞了錢。」
雪媚娘繼續笑:「真不愧是我孩子,看起來冷冰冰的,心裡挺甜呀。」
「我要繼續工作了。」冰皮說完掛了電話。
誰甜了。
誰甜了!
5
第4次相親的對象是伍仁金腿大餅。
冰皮月餅倒不是以貌取餅,只是它比臉盆還大個,冰皮月餅的大腿也不如人家的胳膊粗,實在是難以生出好感。
金腿大餅一共吃了三份牛排。
「我看你白白凈凈的,平時不怎麼鍛煉吧?」金腿大餅一邊擦嘴一邊問。
冰皮說:「鍛煉的。」
「哦是嗎?你一般都做什麼?打球?」
「可以打。」
金腿大餅一拍大腿:「嗨呀,那算什麼鍛煉啊,就是瞎玩兒。你得舉鐵啊。」
冰皮如實發問:「什麼是舉鐵?」
「就是健身房裡那些健身器材,鐵做的唄,大家都叫舉鐵。無氧運動,鍛煉你肌肉的。你看看我這肌肉,棒不?」金腿大餅說著還擠了擠自己的肱二頭肌。
「哦。」
「我看你剛才走路過來的,你家離這兒不遠吧?」
冰皮點頭:「近的。」
「那你在這兒樓上那家『衝刺』辦個卡唄?年卡3599,一天不到十塊錢,光跑步機就有30台,在落地窗那兒誇啦給你一字排開,要街景有街景,要海景有海景,絕對高層優雅……」
冰皮沒忍住打斷它:「這種落地窗在颱風天容易爆炸,尤其是這一棟樓朝海的一面,每年都有新聞報道。不安全。」
金腿大餅梗了梗:「哈……哈,是哈!那咱就不跑步,咱就舉鐵,我給你整個私教,一堂課本來699,友情價399,上一個月的課,保管見效。」
冰皮問:「你朋友?」
金華大餅看它有興趣,一個興奮,把自己胸口拍得震天響:「就是我!你就放一百個心!跟我辦卡吧!」
6
第5次相親對象是普通的一款廣式月餅。
沒想到越聊越尷尬,冰皮月餅幾乎進入了休眠模式,不說話,就看著那個廣式月餅的嘴巴一張一合。
「蓮蓉也配叫月餅嗎?黏糊糊的樣子,嘁。」
「我說冰皮你啊,這麼白白凈凈的,沒點月餅該有的樣子。」
「算了,做美黑娘了吧唧的。你還是就這樣吧。」
「哎我說,你聽說過金腿月餅吧?哈那傢伙,真的是狗腿一個,見誰有錢就黏誰。」
「我覺得咱們月餅就是得硬氣,別搭理那些外國月餅。前兩天不是出報道說法國月餅面試?呸,我看就是崇洋媚外!」
冰皮月餅找了借口提前溜走了,沒想到剛好碰上也提前溜的夯月餅。它和夯月餅尷尬地聊了幾句,也說到了這個廣式月餅的事。
「別是那個廣式蛋黃月餅吧?」夯月餅無奈地問。
冰皮驚訝:「你怎麼知道?」
夯月餅輕笑著搖頭:「仗著自己有兩個蛋,耀武揚威。直男癌罷了。」
7
後來4次相親都差強人意,所以就算這次雪媚娘打了27個電話過來,冰皮月餅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它今天沒有開車,為了吹冷氣,站在一樓大廳等朋友的車來接。一陣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車,同事基本上都走光了,突然只剩它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月餅。
它站在大門內,不認識的月餅站在大門外,靠著垃圾桶抽煙。
那個月餅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穿著深棕色的暗紋西裝,嘴上還咬著煙屁股,下巴帶著點胡茬,一邊不自在地扯著領帶,一邊拿著電話罵罵咧咧。
「老子是不想相親啊!但是那也只能我不想!我牛逼得上天入地,能軟化血管,我他媽自帶的體香都是果仁香!我家世不行嗎?我沒錢嗎?現在還有月餅專門花大價錢雇了水軍在網上黑我,我難道還不夠有名嗎?」
冰皮不小心聽完了每一個字,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有一個被逼著相親的月餅,挺好玩。
小麥色月餅終於把領帶拽了下來,繼續說:「他媽的領帶勒死老子了,虧我還認真選了領帶想今晚吃飯要正式一點,操……對啊沒錯,我就在它公司樓下。我用得著跟蹤嗎?」
冰皮月餅聽到一個「公司樓下」忍不住心裡一驚,抬手看看錶,應該朋友也快來了,再偷聽下去真不知道會聽到個什麼慘絕人寰的故事,趕緊往外走。
剛好小麥色月餅摁滅了煙頭,低頭急匆匆往大樓里走:「對!老子五仁月餅,從來只有我放別人鴿子!今天就是要去會會那個冰皮,看看是什麼貨……」
它腳步一頓,肩膀結結實實撞上了另一個月餅的肩膀。
五仁連忙說了句對不起,對方冰冷的聲線回答道沒事,五仁覺得好聽,抬眼一瞟,「卧槽。」
手機對面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五仁眼看著那個冒著寒氣的雪白月餅走出大門,對著手機說:「老子……可能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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