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禍亂天下的漢人叛徒,在醉酒中被胡人同事殺了

二十七、禍亂天下的漢人叛徒,在醉酒中被胡人同事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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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聽到了,但是不想理他。

一方面是他痛恨王彌,另一方面,他現在自己也遇到了麻煩。

他的軍隊走到蓬關的時候,一隊乞活軍貼了上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儘管石勒不想打,但乞活軍認為正是胡人作亂,才害得自己失去了家園,所以一向視胡人為仇敵,上來二話不說就要暴扁石勒。

碰上這樣不講道理的對手,石勒也很無奈,只得拉開陣勢對打。自己都顧不過來了,當然也沒功夫管王彌,更何況,就是有功夫,石勒也不會救他,不落井下石已經算石勒心地善良了。

但張賓認為,這是一個除掉王彌的好機會,而且機會還是王彌自己送過來的,他向我們求救,必然不會對我們設防,如此近距離走進他老巢的時機,只怕以後很難再有了。

張賓迅速給石勒分析了主次矛盾:乞活軍只是土匪而已,王彌才是當世人傑,除掉王彌的重要性,要遠遠在打散乞活軍之上!

石勒有個好處,就是善於聽取意見,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務實派,基本上就好像沒有什麼面子觀念,只要是別人的意見有道理,哪怕是打自己的臉,他也馬上照辦。

張賓的意見明顯有道理,於是石勒甩開了乞活軍,直奔王彌而去。他的軍隊都是騎兵,乞活軍則以步兵為主,石勒要走的話,乞活軍根本攔不住他。

到達王彌和劉瑞相持的戰場之後,石勒並沒有直接去找王彌。他是一個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的人,既然決定要暗算王彌,他就要把準備工作做足:他準備給王彌獻一份投名狀,徹底得到他的信任。

劉瑞很不幸,他就是這份投名狀。

石勒帶著自己的騎兵,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和王彌一起對劉瑞發起了夾擊。

劉瑞只是個地方武裝而已,能跟失去爪牙的王彌過上兩招,但對上人馬齊全的石勒,他就完全不是對手了,被石勒的騎兵一戰衝垮,軍隊潰散,自己的人頭也成了石勒的戰利品。

投名狀到手。

王彌大喜,不只是因為敵人死了,自己得以脫離險境,也因為發現石勒還是對自己很友善的,這說明他沒有察覺自己使在底下的陰招。想賣一個人,結果這個人還在幫自己數鈔票,必然是有一種隱秘的快感的,彷彿眼前這人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王彌被這種快感迷住了頭腦,對石勒也就放鬆了警惕。他並不擅長陰謀詭計這些東西,還想算計石勒、張賓這種頂級陰謀大師,被反過來坑,實在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他怎麼也想不到,其實他自己才是數鈔票的那個人。

石勒沒有馬上讓他數錢,而是又過了一陣子,有一天發來了一份並不是很正式的邀請,說在自己軍中設宴,邀請王彌也一起過來快樂快樂。

王彌已經不懷疑他了,欣欣然就準備去蹭飯。

他的長史張嵩勸他不要去,王彌不肯聽。

所以說石勒真是個BUG,劉暾和張嵩兩個人,對上劉曜的時候都是遊刃有餘,馬上就能找到辦法,讓主公王彌從危險中脫身出來。但在石勒面前,他們就不靈了,不是說他們沒有辦法,而是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打敗。劉暾這樣在歷史上留下過姓名的人,居然會栽在石勒的前線巡邏兵手裡,而張嵩上次獻計不要得罪劉曜,王彌言聽計從,這次阻止王彌赴宴,王彌卻像是被鬼迷了心竅,非要去不可。

而且他還沒帶幾個人,像關雲長單刀赴會那樣,就這麼帶了寥寥幾個隨從,跑到石勒的軍營里去了。

可惜,如果他帶著一隊人馬赴宴的話,石勒就真的只請他吃飯了,但他既然這麼識相,那石勒就還得請他吃點別的。

於是,在酒酣臉熱,還在試圖教育石勒這個後輩、以展示自己老一輩革命家的風采之際,王彌迷迷糊糊的感覺,營帳里突然變擠了。

他醉眼惺忪的抬起頭,看到了大隊披甲執刀、殺氣騰騰的士兵。

再然後,他看到石勒從桌後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接過了士兵遞過來的刀。

石勒沒有讓人把他拉出去,而是親手斬下了王彌的腦袋,以示對前輩的敬重。

亂世中的一代煞星,將這個山河破碎的國家攪出遍地烽火的王彌,就此結束了自己瀟洒自由而又罪孽深重的一生。

身為一個漢人,而且是漢人中的名門望族,世代享受著榮光,卻為了個人的私慾,背叛了整個民族,與胡人一起滅亡了自己的國家。晉朝之所以毀滅,王彌在南方掀起的兵禍居功至偉,最後他更是親自攻入了首都洛陽,燒殺搶掠,無所不為。這樣一個罪人,死在胡人手裡,也算是死有餘辜。

可惜,他最後還吃了頓飽飯,而且是在酒醉中丟了腦袋,與被他禍害到流離失所、被餓死被殺死的漢人百姓相比,他的下場要好太多了。

殺了王彌之後,石勒立即率兵吞併了他的部眾,然後寫了封奏章給劉聰,表示王彌意圖不軌,不過皇上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搞定他了。

劉聰不傻,一看見奏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專門派使者過來痛斥石勒,說你殘害國家棟樑,這是打算不認我這個皇帝了嗎?

罵完之後,使者拿出皇命,當場給石勒加官進爵,升他做鎮東大將軍,領并州刺史。

劉聰並不是精神分裂,之所以對石勒又罵又賞,原因很簡單:他對石勒沒有足夠的控制力。

這是從劉淵時代就留下來的隱患,劉淵的角色更像是匈奴共主,有很高的威望,但是根基並不穩固,軍隊都是匈奴貴族湊起來給他的,他擁有調動權,但所有權能有多少,就值得商榷了。

這也導致他一直對領軍大將的控制力不強,劉聰還是他兒子,在第二次攻打洛陽,收到他明確回師命令的時候,仍然敢抗命不撤,而他居然也同意了。這要是換成其它的強勢皇帝,即使是面對親兒子,也非得下旨抓了不可,狠一點的如漢武帝,更是連親兒子也殺了,皇權之下無父子。

所以匈奴漢國領軍在外的大將,一向是比較自由的,尤其是石勒和王彌兩個,都是長期在中原獨立發展,手下的隊伍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拉起來的,他們對自己軍隊的控制力,要比劉聰這個皇帝要強出不是一星半點。王彌一死,石勒吞了他的部隊,劉皇帝也沒辦法讓他吐出來,只能痛罵一番,警告你我還是你的皇帝,你小子不要亂來,然後再安撫拉攏,免得真把他惹急了,他把隊伍拉出去自立門戶。

又打又拉,這是很高明的御下手段,通常能把手下整得服服帖帖。美國總統羅斯福的「胡蘿蔔加大棒」政策,也是這種手段的翻版。

可是野心這種東西,一旦生出來,就沒辦法再壓制回去了,別說胡蘿蔔加大棒,就是用金山加核彈都不行。

劉聰的手段沒能對石勒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他恭恭敬敬的領旨謝恩後,並沒有乖乖的去并州上任,而是繼續帶著部隊,按原定計劃向南進發,一直走到葛陂才停下來。

在這裡,他將迎來此生最大的失敗,這種失敗,甚至遠遠超出張賓的預料。在張賓看來,石勒軍頂多會在南方吃幾場敗仗而已,會很痛,但不至於傷筋動骨。而實際上,老天在這裡給石勒送來了一個巨大的隱患,這個隱患會在二十年之後爆發出來,直接毀掉石勒一生的功業。

這個隱患是一個人,此時還在劉琨那裡作客,一些日子以後,他才會來到石勒的營中。

眼下,石勒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他正忙著為南下進攻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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