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離人類智能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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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譚鐵牛 張兆翔

人工智慧無疑是當下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在可預見的未來，人工智慧將成為社會進步的強大驅動力，全面而深刻地改變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面對人工智慧的高歌猛進，人們不禁要問：今天的人工智慧的智能水平究竟有多高，離人類的智能水平究竟還有多大差距？

人工智慧走過了六十餘年的風風雨雨，期間有高潮也有低谷，有成功也有失敗，有讚賞也有嘲諷。這一新學科的發展歷程生動地詮釋了科技創新發展的起伏曲折之路。1956年，達特茅斯的一場「如何用機器模擬人的智能」研討會的召開讓人工智慧這個嶄新學科橫空出世，引起了整個學術界的高度關注。1964年，人工智慧科學家發明了一個能證明應用題的機器STUDENT。這短短時間取得的進步，讓人工智慧學界認為按照這樣的發展速度，人工智慧真的可以很快達到人類智能的水平。當人們隨後意識到人工智慧只能實現很簡單、特定的任務且在諸如機器翻譯等問題上鬧出笑話時，人工智慧的缺陷顯露無疑。當時，人們對人工智慧的發展不再抱有期望，各類資助也被相應縮減甚至取消了。在受到外界不斷質疑和嚴重缺乏經費支持的窘境中，一批人工智慧的從業者在「寒冬」中堅持研究，尋求新的突破口，直到另一個春天的到來。1997年，IBM的超級電腦「深藍」擊敗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加里·卡斯帕羅夫，再次讓人們意識到人工智慧在特定領域可以達到甚至超越人類的水平。特別是21世紀初以來，隨著互聯網技術及其應用的普及，信息和數據的快速匯聚奠定了人工智慧加速走向實用的數據基礎。當下，在移動互聯網、大數據、超級計算、腦科學等因素的共同驅動下，人工智慧在基礎理論創新、關鍵技術突破以及規模產業應用等方面不斷取得重要突破。在圍棋人機大戰中，AlphaGo以4∶1戰勝人類冠軍；在圖像識別中，人工智慧程序超越了人類的水平；在醫療診斷中，人工智慧系統診斷皮膚癌的水平可達專家水平，等等。人工智慧真正迎來了新的春天，邁進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河冰結合，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對於人工智慧而言，正因有前六十年的歷史積澱，才成就了今天的繁榮發展。回顧往昔，人工智慧發展過程中的幾次低谷也不是毫無規律可言。在人工智慧的發展略微取得成績時，人們就開始對其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與幻想，這本身就違背了自然科學發展的規律。任何學科的發展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任何創新目標的實現都不會一蹴而就。對於人工智慧的發展，無論弱小還是強大，無論逆境還是順境，我們都應有腳踏實地的精神和「十年磨一劍」的態度。

在人工智慧發展的熱潮下，有人認為人工智慧系統的智能水平即將全面超越人類水平，或人工智慧已經達到5歲小孩的水平，等等。現有人工智慧的水平真的可以代替人類智能嗎？答案是否定的。現有人工智慧的水平完全不能與人類智能相媲美，它還遠不能像人類一樣做到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既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比如在自動駕駛領域，無人駕駛的概念車也多只是在某些測試路段或路況比較簡單的情況下能做到自動駕駛，但要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街道實現完全自動駕駛，還需要長期攻關。在身份識別領域，人工智慧只能在受控場景下準確識別人員身份，在現實場景（如車站、機場、商場等）下的人臉識別準確率則急劇下降。現有人工智慧是基於經驗的任務解決模式，推演能力和創造能力不足，很難準確理解客戶的情感、意識和需求，還遠遠做不到知其所以然。人工智慧可能在特定問題，如下圍棋、圖像識別上比人類做得更好，但是相比於人類在各種任務上的通用性、靈活性和自適應性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因此，人工智慧的智能水平與人類的差距還是巨大的，人工智慧依然是「有智能無智慧，有智商無情商，有計算無算計，有專才無通才」。

雖然人工智慧的總體發展還處於初級階段，其智能水平與人類相比還有巨大差距，但它在國防、醫療、工業、農業、金融、商業、教育、公共安全等多領域取得的成績，充分證明了人工智慧具備廣闊的應用前景和對國家的重大戰略意義。因此，我們一方面要加強人工智慧的研究與應用，另一方面也要注重人工智慧的倫理問題和相關的法律法規，確保人工智慧朝著健康、安全、可靠、可控的方向發展，讓人工智慧真正成為造福人類的天使。

本文發表於《科學世界》2018年9期

譚鐵牛：模式識別與計算機視覺專家。1984年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1989年獲英國帝國理工學院博士學位。現任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副主任、中科院自動化所智能感知與計算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科學院院士、英國皇家工程院外籍院士、發展中國家科學院（TWAS）院士、巴西科學院通訊院士。

張兆翔：中科院自動化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研究模式識別、計算機視覺、生物啟發的智能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