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讓我們終究沒有勇氣成為這個世界的「局外人」
阿爾貝?加繆的《局外人》(上海譯文出版社,柳鳴久譯)是部經典荒謬主義短篇小說,全篇共6萬多字,講述了男主人公默爾索參加完母親的葬禮後繼續自己平淡的生活,之後成為了一個「皮條客」的摯友,卻因為這個朋友捲入爭端,誤殺了一個阿拉伯人而被判入獄及絞刑的故事。
在「套路」頗多的當今社會看來,默爾索的一切行為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或者可以用「放浪形骸」來形容,如果他生活在中國古代,或許他會成為「竹林七賢」的一員。
經濟狀況不佳的他選擇了把母親送到養老院,在母親去到養老院之後的數年間幾乎沒去看望過她,理由是看望母親的往返路途要花費周末一天的時間;他不想見母親最後一面,在為母親守夜時抽煙、喝咖啡、甚至睡著(而同養老院一同守夜的老人都在一旁看著他);他不記得母親的年紀,在母親去世次日即與新女友度過了甜蜜的一天......從這些方面看來,他實在太過冷漠,與我們平常人失去母親的表現實在相差太大,而這些冷漠,卻成為了他被判處絞刑的重要「證據」。
葬禮之後,默爾索結交了一個「皮條客」朋友,他毫不嫌棄這位「皮條客」朋友的身份,並且幫助這位朋友寫信誘騙其已經分手的情人回來,以便實施報復。默爾索對待朋友是真摯的,以至於後來捲入了這位朋友的情愛糾紛,最後在海邊失手開槍打死了一個阿拉伯人。
而這起槍擊殺人事件在當時的條件下基本不會被判處死刑,默爾索的結局卻讓人意外。更讓人意外的是他被判處死刑的原因,法庭上,法官從頭至尾強調的是默爾索對待母親是多麼的冷漠,而葬禮上出現過的老人也紛紛出來指認這個兒子是多麼的不孝,就連眾多報刊媒體也把默爾索渲染成一個無情、冷血的人以製造噱頭、博取讀者關注......唯獨沒有人站出來強調最應該強調的「意外殺人」事件本身。
在我看來,默爾索之死,並不是因為意外殺人事件本身,而是因為他之前對於母親、周邊一切事物所表現出的冷漠、淡然、無所謂。人們認定他是一個冷血、殘酷、毫無信仰的人,所以他的「意外殺人」一定是場「謀殺」,這使得一切都變得合理,也使事情說得過去。默爾索就這樣死在人們對他帶有偏見的看法下。
我贊同人們的看法,其中部分內容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默爾索的漂亮女友問他是否願意跟她結婚,默爾索回答結與不結都行,如果她要,他們就結。女友又問默爾索是否愛她,默爾索回答,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但可以肯定自己並不愛她。女友反問「那你為什麼要娶我?」,默爾索解釋說這無關緊要,如果她希望結婚,那他們就結,再說,是她要跟自己結婚的,自己只不過說了一聲同意。女友沉默了一會又說,她不過是想搞清楚,如果這個建議是來自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和默爾索同樣屬於戀人的性質,那默爾索會不會接受。默爾索說:「當然會。」
不管從什麼樣的身份與角度來看,我們的主人公默爾索的確毫無人情味,甚至可以用殘酷來形容,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情商低」。沒有那個男人會這樣回答自己女友的問題,除非他已經不想繼續這段關係,而默爾索呢?他並不想結束這段關係,他只是很誠實!而他的女友正因為了解默爾索這樣的個人特質所以並沒有生氣,反而接受他,並且決定與他結婚,儘管最後因為默爾索的入獄終究沒結成。
默爾索生性直白、坦誠,也冷漠、殘酷,他不屑於人情世故,但這終究只是他的性格、他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也有權選擇如何面對這個世界,如何與往來的人群交往,這總歸不是罪過,唯一有罪的是他失手殺害了別人,而默爾索沒有死於真正的罪責,而死於人們對他的偏見,對他個性的不包容。
我一度為他覺得可惜,又覺得可氣。他為什麼不為自己稍加辯解?為什麼不在庭上稍微「表現好一點」,那麼他不僅不會被判死刑,還很可能相安無事提前出獄,但如果他真的這麼做,那他也不再是默爾索了,默爾索就是默爾索,即使即將奔赴刑場,他也是那個固執、誠實的默爾索。
我想,加繆或許想通過這部作品告訴我們:人們的意識對於我們接觸到的人和事所產生的影響是多麼的重要,它甚至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為什麼當今明星、名人那麼重視輿論「公關」?為什麼那些同事都想掙得更多的「表現」?為什麼我們在戀人面前往往希望展示自己更好的一面,即使是在陌生人面前也會盡量表現的彬彬有禮?因為表現出什麼樣的形象,你在對方眼裡就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想要在社會這個大熔爐里「混得好」,除非自己有絕對過硬的本領,否則,世故,是一條必然要走的路,在這條路上,有的人走的好,有的人,走的不好,而我們始終要堅持下去,成為那個每天帶著面具的,最後沒有勇氣做自己的人。
世故,終究讓我們沒有勇氣成為默爾索,成為這個世界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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