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值得朴樹為他寫歌？他是清潔工，他的故事被拍成紀錄片，讓無數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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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前 8 個月，朴樹只發了 4 條微博。

4 條微博里，有 2 條在宣傳《大三兒》這部沒什麼人知道的紀錄片。

甚至，他分文不取，重新編曲《空帆船》，作為《大三兒》的主題曲。

朴樹發新專輯時，都很少這麼宣傳，這次卻儘力為《大三兒》作曲、宣傳。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一部電影，感動了朴樹呢？

天生殘疾的大三兒，

想往生活這碗湯里加點鹽

大三兒雖叫大三兒，

但一點都不「大」。

他身高 1.1 米，天生殘疾，腿腳不方便，

走路很慢，也很費勁。

他出生於內蒙古赤峰，

是銅業公司的一名清潔工。

早年，大三兒的大哥、二哥出車禍去世，

去年，母親去世，

家中只剩他和 84 歲的父親。

拌嘴，是大三兒和父親的交流常態。

有次，父親的手機突然想起鳥叫的鈴聲，

把大三兒嚇了一跳，他對父親說，

你這麼老了設置這鈴聲，

60 歲的都要笑你。

除了和父親拌嘴，

大三兒堅持不懈的一件事就是買彩票。

大三兒走進彩票售賣點，

老闆一看見大三兒，就問，

還是照著幾個數字打嗎？

大三兒說，對，照著打。

老闆拿著打好的彩票說，中了五塊。

大三兒眉毛一抬，中了五塊啊。

買彩票是大三兒的習慣，

心想著萬一中了獎，

買一個商鋪投資，

然後多出去旅遊。

出發：西藏是大三兒心中唯一的燈

由於窮，還有身體不好

大三兒幾乎沒去過什麼地方，

出去看看一直是他的心愿。

他和兩個發小坐在燒烤店裡，

計劃著一起自駕旅遊，

他們一邊吃著串，一邊聊著天，

大三兒扯下一串肉，放進嘴裡，

「我想去西藏。」

阿皮去過西藏好幾次，

他擔心大三兒的身體，

不適應高原反應。

他低著頭，手拿著煙，

好長時間沒說話。

大三兒對去西藏的事情，真動了心。

他在手機里查自駕去西藏，

可查到的都是事故。

阿皮告訴大三兒，

曾經有一位父親帶著兒子入藏，

兒子進了西藏突然很不舒服，

連忙送進醫院，最後沒搶救過來。

大三兒皺著眉，

抽著煙說，風險太大。

其實大三兒說的風險，

不僅僅是針對自己，

也是針對阿皮。

阿皮帶他出去有風險，

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誰都沒法交代。

大三兒想確認，自己身體到底能不能去西藏，於是去醫院做體檢。

報告結果出來了，指標有高有低，大三兒一再地向醫生詢問，自己身體的情況，能不能去西藏。

醫生都被問得不耐煩，大三兒始終也沒聽到一句「你去吧，沒問題」之類的話。

一紙合格的數據也不能保證，像大三兒這樣的身體情況，到了西藏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阿皮跟他分析各式各樣的突發情況，大三兒也贊同點頭，阿皮期望從大三兒嘴裡聽到一句「不去，不去算了」的話，這樣大家都輕鬆。

可大三兒始終沒提「不去」兩字。

大三兒這次是鐵了心要去西藏，阿皮了解他，「認識大三兒二十幾年，沒見過他有這麼強烈的願望。」

阿皮也明白：如果這次真不陪他去，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最終，大三兒和阿皮定下了計劃，約定夏天一起出發去西藏。

大三兒終於進了西藏，

這盞燈永遠都不會滅了

2016 年春節前夕，大三兒走到她姥姥的墳前。

他念對著墓碑念叨，「姥姥我要去西藏了，保佑我順利，平平安安回來。」

大三兒說完，挪到墳前一塊空地，顫顫巍巍地屈腿跪下來，磕了幾個頭。

夏天很快就來了，

大三兒懷著激動的心情，

從內蒙古赤峰出發了，

前往西藏，全程 4419 公里。

大三兒怕父親擔心，

直到出門都沒敢跟父親說實話，

他只跟父親說去四川。

去往西藏的路上，很耗時間。

原本應該回家的幾天，

父親半天等不到大三兒。

父親打電話，大三兒也不敢接，

只能讓朋友朱朱去他家委婉地說，

他們去的是西藏。

父親眉頭皺成一團，

開始抱怨起了大三兒，

「他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嗎，

他一個殘疾人，跑那麼遠。」

彼時，大三兒在欣賞沿途的風景。

入藏的海拔越來越高，

風景越來越美，

大三兒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

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可這種興奮勁沒有持續很久，

當大三兒走到一個眺望景區時，

他的高原反應出現了，

爬著爬著就開始踹粗氣。

在離終點不遠的地方，大三兒走不動了。

他停在一個拐角處，還跟阿皮逗趣的說，「你看，就走到這個叉口，就真上不去了。」

阿皮火速地蹲下來，提議背著大三兒上去，大三兒起初不願意，他說，歇一會兒就行。

阿皮不想跟他廢話，用手拽著他靠在自己的背上。

為了能有多一點時間看一眼風景，阿皮背著大三兒爬上了頂。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

大三兒跟朋友來到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長長的的台階，

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大三兒一步步挪著腿往上爬，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著：「真陡。」

阿皮再次提出背他上去，

大三兒不願意總給別人添麻煩，

他說：「大家走上來都不容易，

別到時候讓你上吐下瀉。」

大三兒堅持自己一步一步，

慢慢地挪進了布達拉宮，

看著一個正在一步步磕頭的朝聖小女孩，

跟著前來朝聖的藏民一起摸轉經筒。

大三兒遠遠地看著這些虔誠的人，

感覺自己與他們一樣：

「我想把這個從頭摸到尾，

小時候說這輩子積德，

給下輩子修個好來世。」

到了西藏，大三兒沒有忘記在家的朋友，

他準備在紀念品店買禮物，

他拿著一個轉經筒的小型掛件。

紀念店老闆說 25 一個，大三兒嫌貴，

跟老闆講價，20 一個，老闆不願意。

大三兒舉起兩支圓乎乎的手指，

「就 20 了，你看我們有緣，

你往後還要繼續發財呢。」

在大三兒的軟磨硬泡下，

20 的單價，買了八個，

喜滋滋地拿了回去。

他們一行人到了拉薩，參觀完了景點，

可這不是大三兒心中的旅行終點。

他還想去挑戰 5000 多米的珠峰大本營。

隨著海拔升高，

大三兒的血氧越來越低，

感覺也越來越差，

不得已，他在路途中開始吸氧。

可大三兒不願放棄：

既然來了，就不能留遺憾。

等下次？

下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他們來到了行程的最後一站——大本營。

阿皮讓大三兒先在帳篷里待著別出來，

大三兒耐不住，

把寫好給朋友的明信片給拿去寄了。

他走進觀賞區，看見了雪山的金頂。

太陽照在雪山的頂部，

如同冰激凌頂上塗了一層金黃奶油。

世界各地的人不遠萬里，

來一起驗收這份美妙，

大三兒第一次看到這樣美的景色，

一時間竟看得入了神。

深夜，大家都睡了，大三兒跟朋友聊天。

朋友問他：

「這麼想來西藏，是來凈化心靈了嗎？」

大三兒笑著說：

「我心靈還不純潔嗎？我不禍害人。」

大三兒在旅行出發前，做過最壞的打算。

他寫了封遺書給父親：

「我這次去西藏不敢告訴你，

但是我還得告訴你，我當時錢不夠，

跟我同學借了 6000 塊錢，記得還給人家。」

「不要去埋怨別人，這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這麼些年，我都是你們一個心病，

假如真有什麼意外，

你們的心病也算了結了。」

大三兒這封遺書，也是因為了解阿皮的難處。

他怕自己萬一有什麼不好的情況，阿皮被埋怨，在自責和後悔中度過後半生。

自己已經當了父母的心病，就別再成為朋友的心病。

慶幸，大三兒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好好地、順利地回了家，

再沒有人知道遺書的事情。

他將西藏買的紀念品，

擺放在家裡最顯眼的位置，

父親一邊嘮叨大三兒，一邊往他碗里夾菜，

「你們走這麼多天，路上都沒吃好。」

大三兒說，沒事兒，吃飽就行。

大三兒的西藏之旅被拍成同名紀錄片，

導演佟晟嘉和大三兒是發小，

當年他的音樂夢想不被家人支持，

是大三兒幫他湊夠了 2000 塊的學費。

佟晟嘉決定拍這部紀錄片，

起源於大三兒問他一個問題：

「你們這個行業在北京消失了怎麼辦？」

佟晟嘉一時無法回答，

心想，那我就給你拍部紀錄片。

讓大三兒知道導演的具體工作，

還有，有些職業永遠不會消失。

第一次拍攝之前，

執行製片人找到大三兒，

跟他說拍攝的計劃和安排。

大三兒之前沒有任何拍攝經驗，

甚至也沒怎麼見別人拍過視頻。

在能夠保證他不耽誤工作的情況下，

答應了拍攝。

片中大三兒的幾位朋友，原本很抵觸。

大三兒為了讓周圍朋友狀態放鬆，

跟朋友們說，這是他侄女兒，拍著玩兒。

當拍攝的戰線越來越長，

大三兒的抵觸情緒也上來了。

到了在墳墓的那一場，

大三兒狀態十分不好，

他覺得晦氣，

讓攝製組都別拍了。

有時候，大三兒背過身，或者離大家遠的時候，

素材的畫外音里會聽到：「他媽的，這什麼時候才拍到個頭。」

即使如此，大三兒還是堅持了下來。

在拍攝中，大三兒一個上公交車的鏡頭，

成片里不到一分鐘，來回拍了十次，

哪一個情緒不夠，

第二天馬上都得去補拍。

大三兒父親一直擔心佟晟嘉花冤枉錢，

就拍點他們，哪兒能賺回來，

拍攝結束，拿了自己的辣椒，

送給劇組的同事們。

劇組在拍大三兒的父親時，

大家每次一進家門，

就「爺爺」「爺爺」地叫個不停，

大三兒父親說別叫了，

再叫都成葫蘆娃了。

整個拍攝周期大概兩年多，

攝製組在進入西藏前，

就面臨著資金困難的情況。

導演在入藏第一天，

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

強忍著悲痛，堅持拍攝。

高原的氣候條件十分艱苦，

攝製組扛著高原反應堅持拍攝。

導演甚至一度想要放棄，

回來看到那麼多精彩的素材，

慶幸自己堅持了下來。

電影剪輯完成，大家長舒一口氣。

但是沒有明星渠道，沒有資金，

電影宣傳成了難事。

製作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找了朴樹，

即便朴樹答應，恐怕也沒錢支付費用。

沒想到，朴樹很喜歡這部電影，

導演想要他的歌作為主題曲，

他立馬答應，並且免費重錄一遍，

製作了電影版 MV。

電影經過了艱難的拍攝和發行，

終於走上了大熒幕。

大三兒的生活是艱難的，

甚至不能像常人一樣，

輕易做自己想做的事，

輕易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

《大三兒》的存活也是艱難的，

城市的少部分影院，每天一到兩場，

能看到的觀眾少之又少。

命運對於大三兒的種種磨難，在他看到珠穆拉瑪峰金頂的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了，而《大三兒》也以另一種形式永遠留存。

無論生活給了我們什麼苦難，我們都用它來作詩，來歌唱。

你是你自己的最佳導演。

本文由公眾號簡族專欄作者 原兒 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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