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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抑鬱症之劫

重度抑鬱症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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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抑鬱症是從2004年開始的。

我經營的私營小廠因經濟問題被調查幾個月,當調查結束後,我的小廠已經被查封,設備被變賣,帳戶被凍結,要債的人都座在我家等著我。至此,我的生活被報案、申訴、要債、還債諸事填滿,僅僅一年時間,對我來說,五彩斑瀾的世界漸漸地褪去了它的色彩,以黑和灰的色調呈現在我面前,而身邊鮮活的人也逐漸變的麻木、呆板、無聊,而我,已經感覺不到什麼了,失去生活的節律,經常能感覺到別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審視一眼自己,原來我穿著一隻皮鞋、一隻運動鞋;出門感覺到不舒服,又不知道那裡不舒服,回來後老婆吃驚的看著我說:你怎麼穿著我的褲子!沒有味覺,任何食物對我來說幾乎是一個味,時間感覺也在衰退,白天和夜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意義。

2018.4.20.

05年底,在一個朋友,同時也是精神科醫生的一再要求下,去做了診斷,中度抑鬱,按照他的建議,我吃藥、諮詢、學心理學,並且在朋友的一再督促下,考了一個諮詢師證,然而,這一切並沒能阻止我發展成為重度抑鬱症患者,06年再度複查時,確診重度了。

此時,我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我已經決定結束自己,還沒有結束原因,是因為最後一件事還牽掛著我,我需要做完它。

2008年,最後一件事可以結束了,8月,我送我的孩子去長沙讀大學,在她的帳上存了四年的生活、學習費用,與她別過,一個轉身,我的眼淚如決堤一般,不受意念控制的流淌,當時我想,這個別過,是今生今世的別過,這個轉身,是不再來的轉身。

2018.4.23.

10月份,我帶著簡單的行囊來到了曾經去過的地方-岳西,我想從這裡進山,找一個結束自己的地方;早上,我不緊不慢地走去車站,確認一下,下一站要去的地方;這時從一輛行進中的農用三輪車上掉下來一個編織袋,摔破了,從裡面爬出了很多條蛇,人們驚呼著跑開,有一條扁擔長的眼鏡蛇,高昂著頭,吐著信子,我看著它,突然感到那個張大了的蛇頭似乎是對我的召喚,我幾步向前,伸手抓住了蛇,把它拎了起來,蛇身迅速的緾繞住我的手臂,而蛇頭正對著我的臉,就這樣,我們僵持著,可是,我期待的事並沒有發生,或者說,還沒有來得及發生,一支鐵勾勾住了蛇頭,捕蛇人趕來硬生生地從我的手臂上把它拽走了,此時的我,能看見人們在動,但是聽不見,思想一片空白,過了很久,聲音才慢慢地重新的回來,這時我身邊一個人在說話:「城裡人?」我看了他一眼,一個清瘦的山民,可是我懶的與人說話,他接著說:「想死嗎?」儘管他說的很輕,但是我卻聽的十分清晰,我又一次側過頭看著他,「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就找這個人吧!」,他說出了幾個字:頭陀鎮,蘭香旅店,吳仁。

我去了,見到了那個叫吳仁的人,一個年長者,他把我帶進深山裡的一個山凹處,那裡有三戶人家,吳仁與另外幾個人生活在其中,有一個是引我來這裡的清瘦山民。第二天,吳仁領著我來到了一口黑黢黢的棺材邊,告訴我,我死了以後,就睡在這口棺材裡,埋在西面的山坡上,他要求我在棺材裡先睡一夜,看看適合不適合。我對棺材沒有好感,但是已經無所謂了,在棺材裡趟了一夜,我只是躺著,跟本沒睡,因為大腦根本停不下來,很多支離破碎的念頭湧現,還有就是十分的不舒服,因為,不能動。第二天,他告訴我:如果我用了這口棺材,那麼下一個死去的人就沒有用的了,因此,我在用之前,需要備一口棺材的木料,他叫我到對面的深山裡去找做一口棺材的木料。

我在村民家租了一間房,開始了找棺木的事,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每天都要走幾十里的山路。不能出去找棺木時,就和他們一起干點農活,其實活也很少,他們很多時間都在一個自建的草棚里坐著,閉上眼,一坐幾個小時,甚至更長,我也試著在那裡坐著,但是,不一會就坐不下去了,吳仁這時告訴了我靜坐的心法:觀呼吸、守祖竅、守丹田、意過夾脊、達天海,我按照他說的把注意力放在丹田上,慢慢地能靜下來了,也能坐長了,每次坐完時,感覺很輕鬆,很自在。

2018.4.24.

兩個多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山裡飄下了一場稀稀落落的雪,我沒有冬衣,錢也用完了,吳仁要我現在回家,他說:如果想再來,也要等明年開春,因為很快山裡的路要雪封了,幾個人為我準備了一些山貨,讓我帶到縣城賣了作為路費,臨走時,吳仁告訴我,他不姓吳,他姓仁,在這裡的名號叫「無人」。他說:你也可以給自己定個名號,我腦海中跳出了:了王。

我回到了我曾經工作和生活過的那個小城市-馬鞍山。但是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使我挂念,在09年的春節過後,我收拾了換洗衣物、鞋子和一些必須品,又一次的離開了那座城市。

我重回了那個山凹,並且與這裡的人生活逐步的同步,上午種菜或進山裡找山貨,下午靜坐,晚上一邊作手工活,一邊說著靜坐的體驗,開始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隨著我靜坐的時間的增加,慢慢地知道他們在講什麼了,因為我也體驗到了,在靜坐中,我看到了我此生的記憶是從一支大老鼠開始的,在一個由毛竹和茅草建成的房子里,天將亮未亮時,一個碩大的黑色老鼠在竹樑柱上爬行,然後鑽進了一個竹筒,又從這個竹筒里爬出,鑽入另一個毛竹筒里,我嚇的哇哇大哭;火車拉著高溫的鐵渣傾泄在一條小河水裡,我穿著開檔褲站在河的這一邊,一個紅色鐵渣球滾滾而來,落在了我面前的水裡,爆開了,一位婦女拽著我就跑,原來那時我離死亡很近了;長江邊上的一片水澤,我下去游泳,游到中間時,水下的水草不時的緾住我的手腳,我不敢掉頭,只能用仰游的方式慢慢地划水,水草不時的滑過我的皮膚,不知用了多長時間,當我游到對岸時,我累癱了。埋在意識深處的記憶,在靜坐的過程中,象電影一樣,一段一段地在大腦中重新播放出來。

2018.4.26

大山白了又綠,各種生命吵鬧不休又回歸寂靜。一天晚上,我們象往常一樣在做手工活,談著自己新的體驗,幾人陸續散去後,無人告訴我說,我可以走了,這裡很快就要修高速路了,這個山凹將不覆存在;接著,他叫我仔細地聆聽:一個人可以活在一天中,也可以活在幾個月或幾年中,也有的人活在了自己的一生中,目前,我們就是活在一生中的人,然而,這並不是終點,還有更高的境界,活在超越自己的一生,超越世間的束縛之外,他知道這種境界,但是「無法」幫助別人達到這種境界,因為,「法」在你生命之中。

我問:「那麼,你去哪裡呢?」,他說:「我會往西走,地方不知道」,「我們會再見嗎?」他笑著、堅定地說:「不!」

幾天後,我下山了,我從沒有帶來什麼,也沒有帶走什麼,只有時間軸上的二年零七個月,此時已經是2011年了。

2018.4.27

這時的我,已經沒有對一事、一人、一地的牽掛了,這一年,我去了吳哥窟,看到了幾百年前的高棉人用石頭記錄了自己一步步的掙脫世間的束縛、我的束縛,達到了跳出人的束縛的境界。

隔年,我去了清邁,在晨霧的靜謐中,聽著遠方佛寺的鐘聲,這個世界,看不見了、摸不著了,似乎沒有了,空了,只能通過鐘聲,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也不在了,只有我的意識在這裡漂蕩。

接著,我去了西雅圖,在一個阿米什人的村莊,我體驗到了生命中透徹心骨的悲傷,過往的經歷,就象泛黃的照片從記憶的深處翻騰湧出,我為自己的蒼涼半生、也為生而為人的大悲痛哭了一整天,終於哭幹了眼淚又重新回到了現實社會。

13年的秋天,在阿姆斯特丹的森林小木屋裡,我在不經意間進入了一個慢時間的空間,那裡的時間速度比我們感知的時間速度要慢的很多,在那個時空里,許多沒有生命的尋常物突然活了起來,網狀的脈絡透著藍光清晰的展現了它們活著的狀態,星星點點的光在脈絡中流淌;在我們活著的時空狀態之外,原來還並行著其它的不同時間律的空間,那些空間里同樣也有著眾生之生的存在。

2018.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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