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裡的花姐

春風裡的花姐

來自專欄菜畦一方

前言

每個人都會從懵懵懂懂開始,經歷了各種事情之後,變成了門清。就像青青的麥苗變成了油鍋里的老油條。炸的越老,越香、越黃、越黑。其中不乏有讓人驚訝的,有所謂高大上的,也有給人話題的。但無論怎樣,這只是經歷,不是任何吹牛的資本。如果某天你開始用這些事情吹了,便是人生向下的前兆。因為大家都很清楚,你吹的不是牛,而是你的欲求。換句話說,當開始拿往事當做吹牛資本的時候,你的內心就會跟「牛皮癬」上的腎一樣虛。

春風十里不如你,我的花姐,感謝那年花開,讓我遇見你。雖只有短短地四個月,但讓我此生難忘。每次見你的時候,都在昏暗的燈光下,未曾有過看清面容的時候,不過,你的輪廓早已在我心裡完成了一幅極簡的素描。至於後來的某些深夜,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屋裡關著燈,一束月光破窗而入,鋪滿半個桌面,望著窗外,仔細摩挲著心裡的那幅素描。

她曾說過,像我們干夜場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享受陽光,更何況我們都是在天黑的時候,出現然後消失。對,她說的很對。在那個分外嘈雜,各種閑雜人等彙集的地方,幾個月的時光,就能讓你接觸到世上一大半的黑暗。陽光,這個多麼美麗並富有朝氣的詞語,你醒著的時候,它不在,你睡著的時候,它亦不會進入你的夢鄉。

依稀記得,以前看過一份報紙上登載了礦區小朋友的畫作。畫的是兩個太陽,下面寫到,我爸爸是一名煤礦工人,他只有在休息的時候,才能見到太陽公公。可是他上次休息的那天,還是去年的六一兒童節,那天他特意請了假,陪我和媽媽去了次遊樂園。我想可能是一個太陽不夠爸爸用,那我就畫兩個,一個在井上陪伴我和媽媽,一個在井下陪伴我的爸爸。

是的,花姐就如同報紙里的那位小朋友,她也希望能夠擁有兩個太陽。

酒吧里的營銷分為三種,第一種肯定是美女或者帥哥,他們有著令人羨慕的姿色或臉龐,晚上開工前,隨便打幾個電話,戴金鏈子的大叔或者身穿旗袍的阿姐都會如約來臨;第二種就是有路子的人,屌絲的酒水不夠,他能湊,客人有些隱晦的需求,他能解決,總之,路數總比頭髮多,還比頭髮粗;第三種,就像我和花姐一樣,沒有資歷,沒有容顏,更沒有路數,全憑運氣,現在流行的佛性,形容那時的我們,是再恰當不過了。

花姐並非她的真名,但我只知道她叫花姐。夜場裡面,連保安大哥都用假名字,花姐作為酒吧里的營銷一姐,用個假名,再正常不過了。跟花姐在一起上班時候的我,還是一名學生,因為在飯店服務好了一桌酒吧里的管理層,得以有機會進入這傳說中的花花世界。當時那位帥哥喊我去的時候,我還愣了一下,畢竟學生時代最不缺的就是清純,換句話說,也叫涉世未深,更直白地說,就是容易被人騙。當然,帥哥並沒有騙我,他們那裡也需要認真做事的人。

有天晚上,卡座來了位大款,花錢就像開機關槍一樣,都是一梭子、一梭子的花。芝華士、馬提尼、黑牌都是小K絲,兩個聯排沙發,坐滿了妹子,當然,花姐也在其中。她頻繁給大款敬酒,和大款搖骰子(tóu zi)。這裡要說明下,花姐的骰子搖的可好了,就像是專門訓練過的一樣,我見的時候,從來就沒有輸過。有次有個富二代氣不過,硬是把一紮一瓶芝華士兌了六瓶脈動的酒水給喝光了。後來,這個開著保時捷的富二代開始瘋狂的追求花姐,我見證了,就是有幾次把花姐丟在垃圾桶的鮮花都拿出去賣了。

再說這位大款,大粗的金鏈子晃的眼睛疼,想必,是位妥妥的社會人了,就不算個人物,那也必有幾把刷子。經過幾個小時的混戰後,花姐終於在一群公主當中,脫穎而出。有個公主還跟我抱怨到,什麼大款,台費才給了一百塊,都不值得被摸了兩下屁股。那金鏈子,估計泡水也得掉色。我只能呵呵一下。畢竟這種客人不是我的菜,一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沒放半點心思在上面。

後來,每次這位大款來,必包一個VIP,和花姐兩個人做在上面,桌子上擺滿了酒水和小吃,當然,也少不了兩副骰子。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大概是記不住這位大款的,因為他打了花姐一巴掌。可是掌聲再大,也大不過音響。不過,作為一名場內工作的人員,對此是相當敏感的。店面的公主們就開始議論紛紛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說的出來。真是厭煩透頂。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永遠比用心種葡萄的人要少的多。

第二天晚上上班,五個手指印還顯顯得。只不過,這好像並沒有影響花姐太多,還是從這桌到那桌,還是從這群人走到那群人當中。酒杯端的倒像是比以前更穩了,站的時候也比以前更霸氣了。

我來的第二個月,花姐當了個小領導,管了兩個人。我和另外一個帥小伙。暫且叫C吧,因為有天送客人去賓館的時候,看到了他的身份證,對,他在酒吧里用了真名字。

某天晚上,花姐提前告知我們兩個留下來,請頓宵夜,算是祝賀她升職了。要是早知道那天晚上她因為陪客人喝酒到兩點半,我就找個理由溜掉了。還是樓下的那家燒烤,吃了(N-1)頓,牛肉是豬肉,羊肉也是豬肉,估計老闆每天進貨只去豬肉店。

點了菜,酒當然是少不了,在那裡面混,沒成半個酒仙,也差不多。一晚上下來,再來點,權當盡興了。C長的倒是帥氣,但是吃相確實太過難看,不一會,面前堆積了一大堆。講究的花姐也沒說啥,估計確實是喝的太多了,有點暈暈乎乎的。

一打過後,C就跟花姐說他吃飽了,某美女還等著他去開房呢。話剛說完,還沒等暈暈乎乎的花姐應個聲,就走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沒了太陽的生活,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就活在了陰影下。年紀輕輕,就混吃等死,活的如同星爺電影里的鹹魚一樣,即使是曬了太陽,也是讓你更干,更早的成為鹹魚。上面是我替花姐總結了下C走後,她跟我說的話。

後來,花姐當上了營銷總監,拿著成卷的工資,買了一輛江淮的車,紅色的,但沒有保時捷的那個亮。

我問她,晚上都有車接,有人送的,幹嘛非買個車呀?還是手排的,一個女孩子家家,開起來不累的慌。

我買車是為了下午接我女兒放學用的,她現在是大班,明年要一年級了,學校比現在的要遠些。而且有時候下雨,有車還是方便一點。

時隔多年,才想起我竟沒有花姐的照片,也不奇怪,那個時候最好的手機是蘋果4S和諾基亞N97,作為一名靠兼職生活的學生黨,還只能用得起學校里移動營業廳充話費送的磚頭諾基亞。可是她的臉龐,她的笑容,熟練的動作,至今都難以忘記。

從離開酒吧時的那刻起,再也沒有進去過,內心不討厭那裡,但也沒有半點喜歡,每每遇到,就匆匆走過,抬不起一眼來,正如清風拂過水麵,驚不起一絲漣漪,倒是柳條飄動幾下,然無關風月。

作此文,並非懷舊,那裡有太多的是是非非,不願想起。只感慨:藕生淤泥非易事,凡胎欲代仙人職;風疾雨驟蓮初醒,人間正道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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