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的祖國,是一張海棠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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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毀譽參半的余光中
提起余光中,我們的第一印象想必都是中學課本上的那首《鄉愁》,據說余老先生寫這首詩只用了20來分鐘,但就是這首短短的詩,卻飽含著家國天下的柔情。
可惜,余老先生已於去年12月14日去世。余老這一生可算是毀譽參半,他的詩他的人有家國柔情的一面;但他個人又囿於政治壓力,在學術上缺乏獨立性,當官方喉舌,被台灣一眾左派人士看不起。
對余老的評價,我覺得知乎大V張佳瑋說得很好:
但說余光中先生是個書齋的南朝士大夫做派,大概應該沒什麼錯。
意思大致是說,台灣這幫文人偏安一隅,又自認為是文化正統,所以其作品在氣質上很像南朝時期的文人,精緻卻又略矯情。
這與台灣官方宣傳的意識形態不謀而合,這點真的被diss過,台灣民歌運動時的著名歌曲《少年中國》里就曾唱道:
古老的中國沒有鄉愁,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少年的中國也不要鄉愁,鄉愁是給不回家的人。
也是造化弄人,《少年中國》是胡德夫唱的,而胡德夫正是余老先生在台大的學生。今年央視的音樂節目《經典詠流傳》里胡德夫還表演了一曲《鄉愁四韻》來懷念先師。
2. 詩詞譜曲,由他開啟
余老與音樂的淵源可不只他有胡德夫這個學生,他自己曾說:「我是音樂的信徒,對音樂不但具有熱情,更具有信仰與虔敬。國樂的清雅、西方古典的宏富、民謠的純真、搖滾樂的奔放、爵士的即興自如、南歐的熱烈、中東和印度的迷幻,都能夠令我感發興起或輾轉低回。」
台灣樂評人馬世芳曾評價他開啟了詩詞譜曲時代。《海棠紋身》就是其中的精品。
《海棠紋身》本來是余老先生的一首詩,後被改編成歌詞並作成了同名的歌曲,歌曲由李泰祥作曲、齊豫演唱、收錄在了齊豫1981年發行的專輯《祝福》里(再版改名《天使之詩》)。齊豫+李泰祥的黃金組合再搭配余老的朦朧歌詞,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呢?
PS:余光中是台灣大學的教授,齊豫本科畢業於台大。
歌詞如下:
一向忘了 左胸口
有一小塊傷痕
為什麼會在那裡
是刀削的 還是劍削的
還是溫柔的唇
不溫柔的詛咒所吻
直到晚年 心臟發疼的那一天
啊......心臟發疼的那一天
從鏡中的裸身他發現
那塊疤 那塊疤已長大了
誰當胸一掌的手印
一隻血蟹
一張海棠紋身 那扭曲變貌的圖形
他驚視那海棠
究竟是外傷 還是內傷
再也分不清 再也分不清
這個時期的台灣音樂處於校園民歌時期,這個時期從大學校園裡走出很多音樂人,用充滿家國情、民族情的作品表達自己的音樂主張。齊豫這張專輯裡的歌幾乎都是這類風格,其中這首《海棠紋身》還帶有明顯的余光中烙印。
3. 一張海棠的紋身
上文提到,余光中的作品裡充滿南朝文人氣息,那我們就帶著這個先見來看一看這首歌。
首先,標題里的「海棠紋身」是什麼東西?余老寫詩喜歡用意象,「海棠紋身」就是一個意象。這裡涉及一個知識點,民國的中國地圖因為形似海棠葉,又叫「秋海棠圖」。
根據百度百科的描述,秋海棠地圖主要是包括外蒙古在內,連江東六十四屯、唐努烏梁海、江心坡全都算在內的中華民國地圖。是晚清1896年至民國1946年的法定疆域。1945年台灣光復,1946年外蒙古公投決定獨立,自此中國疆域從秋海棠變成「雄雞」。直到2002年,台灣地區當局正式放棄使用「秋葉棠地圖」,改為台澎金馬地圖。
「海棠紋身」的意象就是指一塊如祖國地圖般的紋身刻在了詩中人的胸口,這是余老對國家的曲折歷史與現實的憂思。
從字面上看,余老眼中的祖國,是指中華民國。當時兩岸對立,台灣戒嚴,上文也提到余老在學術上有點當喉舌的意味。誠然,余老的懷鄉詩有政治產物的成分,但我們不能否認他那至深的家國情。而且,如果我們真把余老嚮往的祖國理解為中華民國,那還真錯了。
文學評論家夏志清對余光中如此評價:
余光中所嚮往的中國並不是台灣,也不是大陸,而是唐詩中洋溢著『菊香與蘭香』的中國。
這種對祖國的摯愛,早就超越了兩岸阻隔,全都在他的詩歌里流淌。從台灣山谷的泉水小溪,流入台灣海峽,流入長江黃河蜿蜒至三江之源。
站在大中華的高度,這首歌里表達的家國情懷是值得敬佩的。尤其是最後幾句:
一張海棠紋身 那扭曲變貌的圖形
他驚視那海棠 究竟是外傷 還是內傷再也分不清 再也分不清
聽齊豫唱到那兒,不覺心裡一緊,說不出的滋味。
歷史演進中,國家幅員難免有所增減,回首土地圖形的演變,唯嘆歷史之滄桑。再想想今年不太好的外部環境,這個五千年的泱泱大國摸著石頭過河受過太多傷,如今又添當胸一掌的新痕,她這時候可能不是厲害了的種花兔,而更像是帶了一張海棠的紋身的,種花兔。
當胸一掌的手印,打的不是誰的臉,卻是真的心臟發疼。
究竟是外傷,還是內傷?我真的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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