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庫氏兄弟:庶人與奉國將軍

第二章 庫氏兄弟:庶人與奉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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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抓的人極多,這些宗室都被安排住在了原來明軍訓練的校場里,澳洲人對待宗室倒也沒有怠慢,有病看病,按時供給吃食,但朱任偲實在是睡不下也吃不好,因為太可怕了。

其實澳洲人乾的事情叫做甄別,但這些宗室們不知道,每天帶出去幾個人都以為是拷略一番,這澳洲人的審訊是交替分割審閱,避免撒謊,無罪的別處羈押,有罪的論罪,每天好幾撥,看著校場里的人慢慢減少,朱任偲越來越害怕,這拉出去的人各個都沒回來,怕不是已經被殺頭了。校場里不少人都試圖自殺,奈何澳洲人盯得緊,沒機會;絕食澳洲人也不攔著,差不多過個兩三天糖水拿來灌一波,一來二去反正也死不了,就沒人願意這麼糟踐自己了。

關了兩三月後,朱任偲終於等到了被喊名字的那一天。在這之前朱任偲想的是自己如何保持一個宗室應有的風采,如何大義稟然,如何威武不屈,如何與其他宗室不同。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朱任偲尿了,連屎都拉在褲子里,路也沒法走了,直接癱在地上了。幾個歸化民幹部實在是看不下去,把朱任偲拖到了洗澡的地方,拖了褲子。朱任偲當時就崩潰了!他想喊:「首長饒命!」卻又實在喊不出來,自己這是要被凈身做太監了。朱任偲最後沒等來小刀劉,倒是等來了一波涼水,兩個歸化民幹部把水瓢扔給朱任偲,好好洗洗,又不要你命,你至於嚇成這樣么?

聽說澳洲人不準備殺自己,又不是要給他凈身,朱任偲這才拿起水瓢洗起來,什麼大義稟然,什麼宗室尊嚴,都是狗屁,自己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朱任偲洗乾淨,穿上澳洲人給的褲子,這褲子雖然舊但是乾淨的,看來澳洲人不會殺自己,否則犯不著給一個死人穿個好褲子,朱任偲這樣安慰自己。

話雖說如此,朱任偲還是被拖進審問室的,因為他還是走不動路。之後便是政保局長達三天兩夜的審訊。朱任偲不知道這幾天自己說了啥,反正從自己記事開始所有的事情都跟倒竹筒一樣抖了個乾淨。第三天在換了不知道第幾波人以後,朱任偲聽到一個歸化民幹部說,好了,沒事了,等消息吧。朱任偲知道審訊結束了,但結果是什麼還是不清楚楚,朱任偲的腿還是不聽自己使喚,被兩個歸化民幹部拖到了另一個操場,朱任偲不清楚走了多久,只知道兩個歸化民幹部說,「你說偽明時候一幫宗室都那麼牛氣,怎麼出來一個個跟死狗一樣,又沒啥事。」 到達這個操場的啥時候,朱任偲看到了之前校場上消失的其他宗室,原來他們都活著啊!看來自己不會死。朱任偲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等朱任偲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睡在操場臨時安置點的床上了,旁邊坐著的奉國將軍朱任崙。

「你醒啦?」 這位前朝奉國將軍問道。

「嗯。我們這是要怎麼處置。」 朱任偲問道,這位奉國將軍朱任崙在桂林也算是個名人,閑散宗室,寫的一手好字,吟的一首詩,長得也帥,還精通醫術,號稱能醫死人活白骨。雖然同為宗室,但早已出了五服,兩人地位懸殊巨大,以往朱任偲也只能遠遠看著這位奉國將軍打馬而過,如今卻淪落為獄友,真是造化弄人。

「不知道!」朱任崙嘆了口氣,「如果澳洲人要動手恐怕我們早就沒命了。按著澳洲人的性格有罪的都會送去服苦役,我問過這邊的人,基本都是低階宗室,也沒有參與鬧事,估計在這裡的都不會有太多事情。」

「那我們能回家了?」 朱任偲問道

「那估計不可能了。」 奉國將軍答道,「若是放我們回去,那也早放回去了。」

「那是要把人湊齊流放?」 朱任偲問道,折騰了這麼久,朱任偲也想開了,只要自己能活著,流放到哪都無所謂。

「流放倒也不算,我和其他前鎮國中尉最早被提出去的,等我回來時候只有我和另外2個鎮國中尉了,那二人沒參加過鬧事,後來來的人我也詢問過都是沒參與過鬧事的。再後來我小舅子一家也過來了,不過沒多久就放走了。」

「您小舅子出去了?回家了?」

「對!前些日子我妹子給我送了點東西,說他們已經回家了。澳洲人說了,他們沒罪,又僅僅是娶了宗室女子,宗室女子嫁出去就算是夫家的了,以後不要和宗室親屬來往就好。另外我妹子他們家要從夫家分家了,澳洲人說鬧了這事,你們以後也沒法自處,所以給分了100畝地,去東南亞生產建設團,下個月就搬家。」

「還給分地了!太好了!太好了!雖然是去了東南亞生產建設團,但我聽說那邊條件不錯!也算不得流放了。」一聽沒事,還給去東南亞,朱任偲興奮不已。

「高興啥!能去東南亞的都是宗室之女沒看出來么?男的有誰出去的?不過沒鬧事的應該沒事,我妹子說查出來鬧事的已經一批一批的處理了,有些服了苦役,家人被拉上大船,那個傅鼎臣你知道吧!他沒死,和我表弟一起被流放海島了(據考證,傅鼎臣流放地是惈人島,也就是安達曼群島,在當地傅參與了海軍基地建設與候津港的建設,之所以叫候津港就是因為這個港口是一堆王侯建設的。傅在當地生活了40多年,留下四女三子,並最終死在該地,同樣流放該地的還有參與鬧事的家族200來戶。)」

「那咱們怎麼處理啊?」

「不知道,你是什麼級別啊?」

「回稟奉國將軍,小人叫朱任偲,是宗室庶人。」

「這樣啊!你居然還知道我。什麼宗室庶人,什麼奉國將軍,都是浮雲啦!如今你我只是宗族兄弟,不過既然到了庶人,該怎麼處理估計也快了。是福是禍,聽天由命吧!」

焦急的等待了七日以後,朱任偲終於等到了自己的處置結果。自從知道自己性命無虞,神經緊繃數月的朱任偲睡的一直很好,直到那日一清早被人群的吵鬧聲弄醒了。朱任偲聽到有哭聲,有笑聲,有磕頭的,便知道處置結果出來了。朱任偲衣服也來不及穿,便往人堆中擠,卻怎麼也擠不進去,卻看見奉國將軍朝自己揮手,便走了過去。

「族弟!你我有緣啊!」

「將軍,這是出來結果了?」

「恩,出來了。眼下廣西的這位元老,雖然有殺伐之名,但是卻也算是仁厚了。」

「怎麼了?」

「我們這些宗室,於事情沒有干係,所以都可以回去了。元老院給了兩條出路,第一條是回去後收拾收拾離開廣西,時間是3個月;另一條元老院給宗室安排了去處,到其他地方拓殖,到了一地元老院以當地地名第一字賜姓,元老院則會銷毀玉碟,剃頭做了歸化民,從此再無人知道我等宗室身份。你我分配的都是庫頁,所以如果我們要是選擇去那裡的話,便從此姓庫。」

「這。。。。。。。」 朱任偲有些猶豫,「奉國將軍何意?」

「我?我就去庫頁了!我和你不同,你若是有田產賣了去湖南,尚且能做草民。而我是奉國將軍,去了湖南就是死路一條,之前逃去湖南的輕被奪了爵位,重的殺頭,子女廢為庶人。」

「那去庫頁能分地么?」

「分的,不過是200畝,應該是庫頁土地稍微貧瘠些,所以多分了點。不過就算貧瘠,200畝,也能做個田家翁了不是。」

「賺大了!」 朱任偲幾乎脫口而出,畢竟自己現在還沒10畝地。至於頭髮,朱任偲覺得自己最近頭皮甚癢。

看著興奮的朱任偲,朱任崙搖搖頭,如此心肝,如此宗室,但自己何嘗又不是這種人呢?閑散宗室,城破不敢自殺,鬧事不敢出頭,安安穩穩當順民。這世上從此少了兩個宗室,卻多了兩個兄弟庫任偲和庫任崙。

其實周圍制定這個政策的時候,也想了很久,至於改姓純粹是為了宗室考慮,畢竟在元老院治下,你讓他們頂著朱姓如何自處,不如幫他們與過去割裂,三代以後再無人記得自己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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