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詩集丨人類如孤芳，正徹夜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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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的時候，當我們抬頭看星空，能找到弓形的英仙座。而英仙座中的M34疏散星團，肉眼就能看見，光芒接近滿月大小。類似發光的星團在我們頭頂的夜空還有許多，這是人類眼所能見最壯闊的景色，但大多數人無意觀賞。

我並非指責人類只顧埋頭於眼前的狹隘，每個人類都有他的生存方式。相反地，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也許人類的意義已經超過宇宙本身。

這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有一種可能是，宇宙中只有人類這一種智慧與文明，人類是宇宙最初也是最後的血脈。如果這竟然是真的，那我們又該如何重新審視自己和這個宇宙呢？

所以，儘管我時常對人類心生悲哀與厭惡，但也常常慰藉自己與他人。身為人類，我們沉醉於慾望與痛苦，痴迷與愛情與藝術，在宇宙中亘古的長夜中孤芳自賞，又有何不可呢？

《銀河詩集·地球瑣事》

第十六輯

「人類如孤芳，正徹夜自賞。」

136

我是獨自來到地球

身著永不褪色的宇航服

世上穿梭多年

已沾了人類氣味

我是懷著秘密與愛意前來

終有一日，我會為你摘下銀色面罩

為你告知，我們曾構成星屑與銀河

宇宙是美麗不可說的謊，又如何呢

人類如孤芳，正徹夜自賞

137

我在乎的是那些

面對落日與大河

仍舊心存憐憫與愛意的人

你知道，太陽銹跡斑斑

河流衰老多病

人類也已時日無多

讓我為你作最後一首詩吧

地球遺容寧靜而美

銀河裡下葬，繁星作土堆

138

想和你身臨絕美的漩渦

想和你溫柔地下陷

直到瑰麗無人的宇宙深處

整個夏季，艷火瀰漫

與你的戀情尚未發生

光陰如水，無堅不摧

我們又在為何負隅頑抗呢

很想夜奔，看銀河撲面而來

很想見你，你卻不知所蹤

139

約好了天上見，天上卻一無所有

約好了不醉無歸

你卻遞來一杯地面的水

約好了人至暮年仍並肩看雲

醒來時影子已掠過青山幾座

至此，我的心事沉重而雪白

猶如一塊飛行的鐵

而你曾乘坐其中

長達一百二十個月

140

每當少年時

焰火被緊握而不知滾燙

每當少年時

眼淚總是不敵笑意張狂

為此我們一再舉杯

毋庸置疑，有些事不為人道

車水馬龍櫛比鱗次

我志不在此

銀河在上啊，那裡有更遙遠的事

141

令我略感哀愁的是

在木棉的盛怒下

你仍隔岸觀火，任由春天罹難

誰都知道，宇宙危險

地球已為之周旋多年

當我星夜拜訪，你仍閉門不見

究竟在為何而菲薄呢，親愛的人

你我生年不滿百

亦曾光臨過銀河

142

我曾不止一次墜入木星

目睹它的淚痕鮮紅而古老

不止一次遊盪於土星的環

在飛沙走石中，孤獨度日

銀河之大，我不止一次想過放棄

誰能想到你就藏身於地球呢

藏身於我眼皮下的嘆息

如天空，如湖水

宇宙漆黑，你是唯一的藍

143

你曾試過尾隨一個陌生男人

在一段平和的地球夜晚

看樣子，四十多，一路低著頭

皮鞋踩著水泥微響

街燈照著背影很黃

他是沉默的父親，年老的兒子

是個在僻靜巷子踽踽夜歸的人

你我都一樣，是那從光明走回黑暗的人吶

被什麼尾隨著，但永遠無從逃避的人

144

山青日白，水喧人靜

光陰都收於眼底

一隻鷺空中打量

每當我穿林而過

衣裳晴朗，顧視蒼茫

天色漸好

誰都知今晨的霧，長不過一晌

往年的你

也已悄然，止於昨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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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詩集·地球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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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為你寫下身為人類，身為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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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詩集》，獻給此時此刻的你我

還有那些兵荒馬亂星光四射的後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