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惡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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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惡童
在大寶貝兒死前一個星期的時候,我親眼見過阿風在玩兒鋸條兒。那是在一節英語課上,老師叫我們自己背單詞,教室里一下子變得亂鬨哄的。阿風也被我們吵醒了,用一雙髒兮兮的手搓了搓臉,就從包里拿出一根生了銹的鋸條兒來。他先是發了一會兒呆,緊接著就用鋸條兒有一下沒一下的鋸起板凳兒來。等板凳兒被鋸出一個小口兒又開始鋸桌子。阿風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但是沒在看任何地方。不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這件事兒我當時沒怎麼在意,直到後來我在大寶貝兒的死亡現場也發現了鋸條兒。是阿風殺死了大寶貝兒。這個念頭開始揮之不去。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對阿風格外關注起來。我希望阿風受到懲罰。希望他挨罵。希望大寶貝兒泉下有知能心感安慰。於是有天晚上我悄悄把這話跟我爸說了一回,結果被他一頓訓斥,「趕緊睡覺,別沒事兒找事兒!」後來我又和我家房東老大姐提起這件事,我跟她說我知道是誰殺了大寶貝兒,如果你想知道,就給我買倆冰棍兒。「咱院兒里的?」房東老大姐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面擇扁豆,一邊擇一邊瞥眼看我。「不是,是我班裡的同學,你不認識,但我可以告訴你。」「是嘛。你有沒有證據?冤枉了人就是犯法,可是要坐牢的。」她開始嚇唬我。「我有證據。」「喲,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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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專欄沒茶茶會
惡童
原創: 沒茶茶會 千百歲 沒茶茶會 這件事兒要從十幾年前開始講起,那個時候我還住在北京,植物園附近,開間的平房。每個房間最小十二平,最大十八平,四四方方,規規整整地圍成方形,圍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多有兩棵棗樹或者一棵老洋槐。冬天蕭瑟,夏天招蚊子。現在想來,那絕不是一個適合生活的地方,可在那會兒,沒人這麼覺得。從院子里進進出出倒尿桶買燒餅豆漿的人個個兒臉上掛著笑,碰面必打招呼,有時還得聊上十分鐘,話題不外乎昨夜的晚飯和今晚的菜單。那個時候,住在這種大雜院里一個月要花四百到七百塊。房東一般都是北京人,年紀偏大,要麼是老大爺要麼是老大姐,他們也住在院子里,大多是靠近大門的那一戶,但是他們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房東的房子里最少帶兩間卧室,帶熱水器的衛生間,一個大廚房和一個裝落地窗的大客廳,而且,必養狗。據我觀察,他們養的狗都不大,以小型犬為主。不打疫苗,不節育,放養。要是你走在衚衕里,准能看見幾隻帶著眼屎耷拉著尾巴四處晃蕩的狗。這些狗不常叫,但是一旦叫起來就沒完沒了。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去招惹他們,看見了就當沒看見,快走幾步趕緊溜走。這樣一來,這些個狗就變成了自由的狗,他們無法無天,張揚跋扈,天天除了吃喝曬太陽其它的時間都用來搞戀愛。兩年下來,房東家的狗基本都能到達四世同堂的境界。
我這樣講狗的事情,一是因為它的繁殖能力著實讓我震驚,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二是因為這和我要講給你聽的故事有關。故事的開頭裡就有一隻狗。這隻狗的母親是一隻上了歲數的純種京巴,是我房東家的,父親不知道是誰,但可以肯定不是京巴也不是柴犬和哈巴狗。這隻狗的特點很複雜,長得也很難看,花色雜亂,鼻子凹陷眼睛突出,尾巴上的毛短,肚子上的毛卻長到可以拖地。房東給它起了一個肉麻的名字叫大寶貝兒。大寶貝兒是公的,但是因為長得醜陋,身材也不好,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所以和別的狗玩兒不到一起去,連它的親媽都嫌棄它。長此以往,大寶貝兒的性格也變得孤僻兇狠,成了街頭巷尾最遠近聞名的惡霸狗。誰家的小孩兒上學或者出去玩兒的時候,他家大人準會提醒一句,嘿!小心大寶貝兒。我就被大寶貝兒咬過兩次。一次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一次是在院子里打水洗臉的時候。兩次襲擊都非常突然和猛烈,讓我毫無招架之力。但是我從沒有討厭過大寶貝兒,反而還覺得它很有性格。另一方面來說,大寶貝兒變成這樣也不是它一個人造成的——將心比心,要是大傢伙兒因為我長得丑,天生和大家不一樣就欺負我孤立我還不給我飯吃,估計我還沒變成惡霸就蔫兒了。我覺得從某個方面來講,大寶貝兒就是不向命運低頭的好例子,簡直和貝多芬有得一拼。所以,即使大寶貝兒從來不買賬我還是會從家裡偷半個燒餅扔給它。可想而知,它死的時候我也難受了將近一個月。 大寶貝兒是在夏天死的,死相凄慘無比,腦袋被削去了一半,腦漿子和腸子混在一塊兒流了一地。沒人願意給它收屍,很快那地方就圍滿了蒼蠅,過了一宿那些蒼蠅就都換成了蛆,這樣一來,就更沒有人願意替它收拾了。人們對這件事津津樂道,討論的主題是,兇手是誰?大寶貝兒不是被車撞死的,也不是被其它狗咬死的——這些從它的死亡現場就能輕易分辨出來。大家還看得清清楚楚,在大寶貝兒的屍體旁邊有兩根斷裂的鋸條兒,鋸條兒上全是暗紅色的血。既然有作案工具,那麼就一定是存在一個使用作案工具的人。大家都知道工具是人類發明的,也知道一條狗是不會使鋸條兒的,這樣一來,人人都開始咒罵這個毫無良心的無名殺狗者。「什麼人啊,至於跟一個狗過不去嘛。」這句話成了那段時間的主題。非常奇怪,大家都恨極了那條狗,但是對於它的死卻表現出了統一的憐憫,同時又不替它收屍。
而我沒有加入任何一個討論,原因是因為我幾乎知道了兇手是誰。 兇手是阿風,轉校到我們班還不到兩個月。大家都說他腦子不好使,所以十六歲了還在上小學六年級。這個阿風腦袋很大,個子也很高,剃了一個平頭,衣領子上全是污漬,總流汗,身上一股餿味兒。老師把他安排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我和他就隔著一個過道兒,所以總能清楚的瞧見他。上課的時候阿風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下課的時候就弓著背一動不動地坐著。一開始,老師格外關照他,可不到一個星期就對他不管不顧了。老師說他不知好歹,這話沒錯。每次老師提醒他不要上課睡覺,或者叫他起來回答問題阿風總是惡狠狠的。那副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瞪著眼睛,抿著嘴,緊握著拳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叫人害怕。很快我們也不搭理他,還偷偷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瘋狗。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看到瘋狗我就會想起大寶貝兒。但是這話我從沒和任何人提過,包括阿風。一開始,我和他從沒搭上過話,對他的了解也都是從同學之間的聊天得來的。關於阿風的傳言層出不窮,真假難辨。包括阿風的爸爸是個強姦犯,強姦了自己智障的表妹,所以生出來的阿風也是傻了吧唧的;阿風家裡是撿破爛兒的;阿風家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偷來的;阿風的爸爸是個罪犯,以前殺過人還販過毒;阿風的媽媽是個公交車等等。還有一個傳言說阿風其實是同性戀。這個傳言是班裡的某女同學傳出來的,原因是阿風所有的課都不上,每場考試都考零蛋,唯獨上體育課的時候格外認真,站得比誰都直。「信我的,他肯定是喜歡上體育老師了。他就是個同性戀。」某女同學篤定地說。「什麼是同性戀?」有別的孩子這樣問她。「就是男的跟男的睡覺唄。」某女同學自信地回答。「男的跟男的怎麼睡?」又有孩子問她。「有什麼不能睡的,就那麼睡唄。」某女同學說。這個女同學是一個愛好人際關係的人,也是班裡女同學裡第一個來例假,第一個穿胸罩的。因為這些個原因,所有孩子對她都懷揣著又瞧不起又尊敬的心思——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大家都特愛聽也特別信。所以不到三天,全學校的人都知道了阿風原來是個同性戀這回事。最後搞得那位年輕的體育老師也慌慌張張的。我說阿風是兇手,當然不是因為有人說他是同性戀,更不是因為他媽媽是公交車。最後,房東老大姐一個冰棍兒都沒給我買,也沒接著問我。我猜她一定是沒心沒肺,對大寶貝兒一點關愛都沒有。她的冷冰冰讓我痛徹心扉。
有一回,我有了和阿風面對面交談的機會。那一年北京正在鬧非典。每天早上上學的時候,都得在學校門口兒排隊挨個量體溫(沒過幾天就全體放假了)。專門有一個老師拿著個小本本站在旁邊記錄,但凡是體溫高於三十七度的一律不準上學。阿風是第一批體溫高於三十七度的學生之一。大家都非常羨慕他。後來,老師要派個同學去慰問阿風,順便把作業和課本兒帶給他,沒人願意去,除了我。阿風的家也在一個院子里。那是個比我家的院子還破的院子。離我家不遠,大概五分鐘就能到。不過這五分鐘里可要經歷很多。首先,得經過一個墳堆兒。墳是荒墳,沒人管理,一共有六個,據說是古時候的墳,埋在這裡的都是一家人。好些人都說這個地方一到晚上就鬧鬼,不知道是真是假。墳堆兒前面是垃圾場。這一片兒所有的居民倒垃圾都來這兒。垃圾堆里什麼都有,從西瓜皮到破褲叉子都被人扔在這兒。每三天燒一次,冬天還好,一到了夏天則臭氣熏天,刮過一陣風隔著一里地都能聞見。過了墳堆和垃圾場在拐過一個狹窄的小巷,有一戶獨門兒的院子,院子里住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老太太是日本人,不會說中國話,瘋瘋癲癲的,見人就笑,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活像個鬼。關於老太太,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但是至於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兒,又是為什麼會變成個瘋子的就沒有人知道了。五分鐘後,我來到了阿風家。阿風家門口也有三棵帶刺兒的棗樹,這讓我倍感親切。我到的時候,院子的大門是敞著的,沒有人。我站在門口大聲喊了幾遍阿風的名字,兩分鐘後,一個中年男人從身後叫住了我。「找阿風的?」中年男人高高壯壯,手裡拎著一個麻袋,麻袋裡裝得是空瓶子。他的腦袋和阿風一樣大,我一下子就認出他就是阿風的爸。「叔叔,老師叫我來給阿風送作業和課本兒。」「最裡面兒那間,你去吧。」中年男人從兜里掏出一根皺皺巴巴的煙屁股面無表情地抽了兩口,把麻袋裡所有的空瓶子一股腦兒倒在地上,開始慢悠悠地一個個踩扁。我滿口答應,走到院子的里處。窗帘和門都緊緊閉著。我在外面輕聲又喊了兩遍阿風的名字才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阿風家很小,四周堆滿了紙殼兒和塑料瓶,正中央擺著個木板兒床,床旁邊有一張油膩的書桌,牙刷香皂洗臉盆還有鍋碗瓢盆都堆在上面。除此之外,家裡連張板凳兒都沒有。阿風就光著膀子坐在水泥地上面。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用鋸條兒在水泥地上劃拉。「你媽呢?」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兒間打招呼的第一句永遠是問媽媽。
「我沒媽。」阿風平靜地回答。「外面那個是你爸?」「我沒爸。」阿風又說。「不可能。」那個人絕對是他爸爸,我在心裡肯定,「你別想蒙我。」阿風抬頭看了我一眼嘿嘿地笑了。「找我有事兒?」「老師叫我把作業給你,班裡除了我沒人願意來。」我從書包里拿出幾個本子遞給他。「哦。」阿風把本子接過去扔到床上,繼續用鋸條兒劃拉。「你幹嘛呢?」我忍不住問他。「沒幹嘛。」「那你劃拉什麼呢?」
「聽聲兒。」「刺啦刺啦的有什麼好聽的?」「比什麼聲兒都沒有要強多了。」阿風露出一個落寞的表情。我沒想到像阿風這樣的人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我沒有失去分寸,我的腦子裡還想著大寶貝兒的事兒。「你用這個殺了大寶貝兒吧?」阿風疑惑地看著我,「大寶貝兒是誰?」「就是你弄死的那條狗。」「這名字真噁心。」阿風做出一個假裝嘔吐的動作,隔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誰讓他沖我叫喚來著,活他媽該!」「你不怕被人知道?」「知道又能怎麼樣?你現在知道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被阿風反問的啞口無言。確實,我並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壓根兒一點兒對策都沒有。「你真是同性戀?」沉默了一分鐘,我問。「誰跟你說的?」「反正有人說。」「是那個誰吧?」阿風說出了某女同學的名字。我默認。「我把她睡了。」阿風說。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呆愣愣地站著。「誰讓她瞎說八道的,她說我是同性戀,我就睡她。讓她懷孕,到時候看她還說不說。」「為什麼要讓她懷孕?」「誰讓她說我是同性戀來著。」阿風神秘兮兮湊近我,「你不懂了吧?同性戀是沒有生育能力的。」「那她懷孕了?」「不知道。」阿風聳聳肩,「要是她沒懷我就去當同性戀唄。」
鬧完非典學校再開課的時候某女同學沒來,我心驚膽戰地想到阿風那天跟我說過的話,擔心她真的懷孕,所以不能上學了。每次擔心的時候我就去瞧阿風,阿風對我一臉得意的笑,繼續低頭玩兒鋸條兒。過了一個星期,某女同學來上課了,她興高采烈地說回了趟叔叔家,她叔叔家在山東,是個富豪,有一座建在海邊兒的別墅,在房子裡面坐著就能看見海里的大魚,漂亮得很。事實證明,某女同學壓根兒沒有懷孕,所以阿風真的變成了同性戀。 阿風是同性戀,他沒有生育能力,而且他還殺了大寶貝兒。這幾件事情來來回回轟炸著我的大腦。多次想要找個人一吐為快,但可惜但是,童年時期我並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時間長了,這些事兒就越變越淡。轉眼到了小升初的時候,阿風也終於沒有留級。可是他不再上學了。後面的入學考試他也一概沒有參加。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一個夜晚,門前駛過兩輛消防車。有地方起火了,大家都不睡了,全部擠在院門口看熱鬧。不遠處就有濃煙升起,很快就有人打聽到了消息——起火的正是阿風家住的地方。轉天下午,我見到了阿風。他蹲在巷子里,那是大寶貝兒死的地方。「我家著火了。」他跟我說話。「沒事兒吧?」「我爸死了。」阿風低聲說。「我爸說根本沒死人,你少騙我。」在那個時候,誰家死了人是件大事兒,不可能不知道。阿風又嘿嘿笑了起來。「我要走了。」
「去哪兒?」「不知道,但是在過兩年我就能徹底走了。」「為什麼是再過兩年?」「過了兩年我就十八了,到時候我就離開這兒,愛他媽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他媽都管不著我。」阿風往地上吐了口痰,惡狠狠的。在我看來,他可能真的不想再待在這兒了。「到時候,我就真的成一陣風了。」「這個送你。我來這兒就你一個朋友。」阿風把鋸條兒遞給我,臉上紅紅的。我的臉上也紅紅的,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接過。「咱倆什麼時候成朋友了?」我擺起譜兒,「你跟大寶貝兒道歉我再考慮考慮這件事兒吧。」阿風愣了一會兒,低頭沖著空蕩蕩的地面猛鞠了三個躬,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嘴裡念叨著,我錯啦,我錯啦。「行了。」我叫他打住,內心湧起一股子驕傲勁兒,「大寶貝兒會原諒你的。」「呸!」阿風瞬間停止了哭叫,用臟掉的袖口擦了擦臉,我這才發現他眼眶雖然發紅,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流下來。阿風把鋸條兒朝我身上狠狠地扔了過來,在我左胳膊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兒。「傻逼!」他說。阿風那天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呼天搶地地哭了一通,捂著胳膊就回家去了。家裡人草草給我上了葯,說要去找阿風,但是真去找的時候,誰都已經找不到他了。 再說說某女同學的事兒。某女同學後來和我上了一個初中,我在四班,她在三班。不過初三的時候她就被學校開除了,廣播里說她曠課打架,敗壞校風。但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據說她和一個社會上的男人談戀愛,並且搞大了肚子。有人在學校門口見過,都說長得和阿風挺像。但我一直不相信那是阿風。兩年已經過去,阿風一定變成風到別的地方去了,就像他說的,離開這兒,愛他媽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他媽都管不著。 最後再提提那個小學體育老師。最近,我見著了他。是在一個飯店門口。我喝多了,和朋友打過招呼以後就一個人坐上了停在路邊的計程車。我一眼就認出來,坐在駕駛位上的就是那位和阿風傳出緋聞的體育老師。多年過去,體育老師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變,還是白白凈凈,瘦瘦高高的,身上連一塊兒贅肉都沒有,唯一的不同就是臉上多了副眼鏡而已。「喲,您是張老師吧?」我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體育老師是不是?」體育老師愣了半響才點點頭,露出憨厚的笑臉。「您怎麼改行了?」我興緻勃勃地問他。「嗨!甭提了,難混啊。」「老師現在有孩子了吧?」「沒有。」「那婚呢?肯定結了吧。」「也沒有。」老師猶疑了半響,還是保持著臉上的笑容,跟小時候一樣,這人愛笑,而且笑得很好看,大家都喜歡他。「那不成啊,哪天我碰見靠譜兒的給您介紹一個吧。」「不用不用。」「我說的是男的!給您介紹一帥哥。」我拍拍老師的肩膀,大笑起來。「啊?」「開玩笑的。」「得,到地兒了。」那晚我們互換了電話號碼,不過後來一次也沒聯繫過。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