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心寬
來自專欄廉子的晚安故事9 人贊了文章
我今年26了。
我從沒覺得自己老了,但是精力是真的跟不上了,昨晚加班到傍晚,跟朋友小聚,深夜回家,躺在床上一時沒了睡意,QQ突然推送消息:開學了,XX榮耀開學好禮。
我坐起身拿過床頭的表,手錶上的日曆跳到了九月一。
這一年,我26。離開學校快五年了。
十年前的時候,開學意味著相聚,不再能自由自在的玩耍,但可以回到教室,跟大家朝夕相處。那時候9.1就代表著重逢。
那時多好,最好的朋友在身邊,最愛的人在隔壁。我們有一切的精力去折騰自己,只為在往後餘生里留一點印記。
我們撒潑打滾的弄皺青春,也認認真真的捋順著心思。那時我們都是偵探家,從一個眼神,一絲臉紅甚至是誰靠著誰的凳子近了一點,去推斷誰又喜歡誰。
隱秘美好,渺小偉大。我們就這麼用心的愛著,不計後果。帶著那股子初生牛犢的勁,我們對抗著大人們統治的世界。
蓄著長發,穿著薄衣,騎著嘎吱響的自行車,馱著最愛的姑娘,我們呼嘯穿過鬧市區,三五成群。牽手搭肩的走成一排,有人還揣著瓶酒,有人還噙著根煙,在十七、八的年紀里。我們一起吹過一陣風,風不大,吹亂了我們敞開的衣襟,把最最真真的心吹落在路上。
從此以後,風吹雨打,雪雨風霜,一一品嘗。
18歲那年,開學日期不再是9.1了,每個人都不一樣,各自手裡接到通知書的時候,我歡喜也悲涼,愛了三年的人去了遠方,承諾走一輩子的朋友去了他鄉。
那時的9.1就是離別,一年一次的離別。
出了家門才知道世界的大,離開了朋友才知道孤獨的苦。在那個還沒有微信和智能手機的年代。
我們用大把的電話費搭了座橋,通往各個地方。我在西安喝著冰峰,坐在籃球場上聽聽筒里漢江黑魚打水聲,聽重慶火鍋的咕嘟聲,聽北京大珊欄小販的吆喝聲....
也聽家裡母親孤獨的咳痰聲。
再也不是牛犢了,知道世界的大,也知道生活的可怕。
慢慢收心,剪了長發,換上素白的休閑裝,漫步在球場不再是打球,而是靜靜聽著MP3里的歌聲散散步。一圈,兩圈。
懷抱里是空空的,胸腔里的心掉在十七歲那年的路上。我走遠了,它在原地,噗通的跳著,血液順著路岩走了十萬八千里到我身體里,帶給我溫暖,支撐著我不脆弱。
社團活動,大一新生,那幾年我身邊全是人,卻沒人走到心裡。
心,不在這。
那些年也終於明白自己想要的,有了自己這輩子都想做完的事。畢業時回到家,舊時老友重逢,推杯換盞,酩酊大醉。
我說要去流浪,去做世間最美的情郎。
他們嚷嚷著自己巔峰的夢想。
酒散我們走在街上,歪七扭八的走成一行,路過曾經的地方,我把心撿起來裝回胸膛。那天我們上山崗,像仙劍里那幫人一樣,在煙花盛開的夜裡,對著腳下未知和廣袤的世界喊著改變世界,改變世界。喊著友誼萬歲,友誼萬歲。
啤酒瓶摔碎在地上的時候,我們大笑。我們猖狂。只是未曾想,多年後回頭看看,那一聲脆響,摔碎的到底是什麼?
我今年26了,帶著宿醉的疲憊開車上班,堵在學校門口。他們的校服比我們那時候好看多了,搭在自行車把上呼嘯從我車邊過時,我聞到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我把車窗徹底搖了下來,點了根煙。
今天9.1,我畢業五年了。我沒去流浪,也沒成最美的情郎。
我穿著筆挺的西服,頭髮帶著早起的糟亂,厚厚的眼鏡掛在臉上。肚子也鼓了,腿也粗了。
我跳不起來跑不動了。
對不起啊真是,我對自己說,對不起啊,讓你活成這幅模樣了。
我看著呼嘯而過那個小夥子,把車停在校門口,言笑晏晏的等著向他走來的那些人,他張手搭在他們肩上,校服系在腰間,他們並排往操場走著,說說笑笑,一往,無前。
我終於明白那啤酒瓶摔碎的是什麼了。
是信仰啊,對於未來,對於友誼,對於愛情的信仰啊。
那一晚我們喊著夢想,隨後回蕩在夜空的夢想,飛去的是不同的地方。
那一晚我們就將分別。各自生活,各自成長。
那些年少時的過往,碎在地上,流不回心房。
我們在以前的城市流浪,東南西北各不相望,9.1,就變成迴響,每一年讓我念念不忘。
我掐滅了煙,升起窗戶,跟著音響的音樂輕輕唱:
把煩惱痛了、吞了、認了、算了
不對別人講
誰還沒有辜負幾段 昂貴的時光
若男孩笑了、哭了、累了、倦了
說要去流浪
留下大人的模樣
看歲月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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