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至、風微涼

秋已至，風微涼

天高氣爽樹葉黃

小時候每逢這個季節，母親總是會把壓在柜子里的床單被套被子拿出來晾曬，縫補，按照習俗這也是個換被的季節。

過了晌午接近黃昏時，母親會把晾在兩樹之間隨風輕擺的粗布床單收回，而我在一旁自顧玩耍、一會疊幾個三角，一會又彈著溜溜球。落日的餘暉映在童年天真的臉上，是我最美好的回憶。

九月拾花，這個季節也是棉花成熟採摘的時候，棉花是自家地里種出來的，大約有七八分地，母親自己要摘幾天才可以完成。軋花，彈花，紡線，上色，織布，裁剪，縫紉，一條床單大概的步驟就算完成了，雖然面料看上去粗糙且充滿質感，但是舒適的親膚感真的是不言而喻，並且越用越柔軟，透氣不粘身。

那架年老的手工織布機，至今還放在童年老家的院子里，任歲月風雨洗禮，斑駁殘缺的外觀讓人心疼，看上去雖老舊但又透露著幾分倔強，用手撫摸它、往日情景又回到眼前。

我生活在華北南部一個小村子裡，母親織布往往都會在夏日的午後，可能是因為夏天的白天比較長。玉米成熟前有一段時間地里也沒什麼農活，後來我明白可能是為了趕在秋冬來臨之前，把需要更換的被子床單的布料都織出來，那個年代因為生活簡單，吃完午飯、我和母親都有午睡的習慣，一覺醒來都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此時的陽光不再那麼毒烈，農村的院子比較大，樹木也比較多，有點風吹的話還是很舒適的，母親踩著木製的織機，咔咔咔的聲音，我去廚房扒拉中午剩下的飯菜，然後就在母親的旁邊自己玩耍，有時候我也會幫忙打打下手，縷縷紗線什麼的，母親姐妹三人，都擅長紡織針線手藝，要說手巧還屬小姨，手織布本來顏色單調，但經過小姨一雙巧手綉一些花花草草上去，便會顯得雅觀不少。這些手藝還可以增進鄰里關係，在秋冬交替之時，家裡總會熱鬧幾天，左鄰右舍的李嬸、張媽，母親和小姨都會聚在一起縫縫補補，做好冬天用的被單，一邊拉拉家常一邊穿針引線，一旁的我總會覺得這種氛圍莫名的溫暖，踏實。

偶爾我會跟著小姨到城裡賣一些做好的床單貼補家用，小姨常說母親織的布是方圓最好的，因為從紡紗時就要用心，紗線里不能有雜質，粗細也要均勻，太粗影響舒適感，太細織布時容易斷，斷一次就要接一次，布面上就會有很多集結，既影響舒適也不美觀。而她繡的花更是無人能及，她還說染色最麻煩，要準備很多花花草草，總之她們姐妹合作的床上用品很受城裡人喜愛。就是製作太費時，要不然就可以發財了。老實說我覺得小姨更擅長的是做衣服，我清晰的記得，她給我做過的一件上衣，沒有拉鏈和扣子，前面綉著一隻大熊貓，這件衣服用現在的話來說老「火」了，基本上人見人問、哪裡買的？我總會自豪的回答說小姨給做的，路人和鄰里無不驚嘆手藝的精湛！靠著她們的手藝，母親持家有道我們的日子還算過得去，只是童年我沒有一件衣服是買來的，為此我常耿耿於懷，埋怨她們不捨得買衣服給我，可她們總抱以笑聲回答：你穿得可比他們買的好多了，不知好歹。

就這樣年復一年，我上完小學，上中學，上完中學讀大學，後來自己有了工作，一晃眼這麼多過去了，都市的霓虹雖美，可我再也找不到那次秋風吹過臉龐的感覺，再也回不到那個慵懶的夏日午後。

好想再搬個板凳坐在一旁，看她們穿針引線、拉著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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