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蒸汽朋克聚會看看,他們在2018年過得怎麼樣 | VICE
弗朗西斯科·加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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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厭倦了你們那套所謂的進化 / 我們回到了1886 / 別問為什麼,因為這就是我們。」Abney Park 樂隊的
《
蒸汽朋克革命
》
(Steampunk Revolution)從2012年3月31日上傳至今,在 YouTube 上的觀看量已經超過了100萬次。它不僅是蒸汽朋克的國歌,同志們:這是一段宣言。但是,早在特拉法爾加廣場(Trafalgar Square)豎起路障,護目鏡的生產資料被搶佔以前,還有一些重要的問題有待解答:什麼是蒸汽朋克?一名蒸汽朋克該相信什麼?又該做什麼?我愛的人是蒸汽朋克嗎?我是蒸汽朋克嗎?要想弄清這些秘密,你就得多費心思,深入了解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內容:崇高的維多利亞時代、數碼哥特、早期現代主義文學、1920 年代的科幻烏托邦、19 世紀法國插圖、早期的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G Wells)、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模仿之作、男士馬甲、手槍柄茶壺、皮馬褲、1998 年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主演的大片《狂飆戰警》(Wild Wild West)、定製 Doc Martens 鞋和蓋·里奇(Guy Ritchie)的《大偵探福爾摩斯》。不過,了解蒸汽朋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還得在周六去倫敦西南部的新莫爾登(New Malden),參加第六屆 Surrey Steampunk Convivial 年度活動。這場活動是在一家有兩層樓的寬敞酒吧 Greene King 舉辦的,酒吧對面的天主教堂也是活動場地。至少現在,這可以算是一個全球流動性最強、最魚龍混雜的亞文化群體,而且,這個群體始終備受外界嘲弄。但情況並非總是如此。2010年代,隨手翻開一本破破爛爛的赫伯特·喬治·威爾斯的《時光機器》
(The Time Machine),你能在上面看到滿滿的編輯推薦。《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發表過《
蒸汽朋克運動終極指南
》,Buzzfeed 給我們講過《
蒸汽朋克的六大時尚原則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更是為此撰寫過辭藻華麗的
回顧文章
。
2010 年,BBC 推出了康伯巴奇(Cumberbatch)主演的《神探夏洛克》,《生化奇兵》(Bioshock)遊戲大獲成功,不出意外的話,蒸汽朋克似乎就快被主流人群接受了,就連麻辣雞(Nicki Minaj)和大衛·庫塔(David Guetta)都迷上了蒸汽朋克。 然而,對於蒸汽朋克人士來說,大眾這股遲來的認同是建立在舊聞的基礎上的。蒸汽朋克至少在1990年代就已經出現了,布魯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和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1990年出版的歷史科幻小說《差分機》(The Difference Engine)常常被認為是現代 「蒸汽朋克運動」 的奠基文本。蒸汽朋克之所以被命名為 「蒸汽朋克」,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和崇尚熱愛未來的賽博朋克進行區分,因為蒸汽朋克秉承的是一隻眼睛向後看,想像如果現代科技出現在維多利亞時代的田園生活會是怎樣一副光景:iPhone 用蒸汽充電,Fitbit 靠煤灰供能,給過去套上現代的殼子,想像過去與現代交織的情形 —— 明白了吧?下了火車後,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感受到那股蒸汽朋克的氛圍。每個蒸汽朋克身上的細節可能各不相同,但往往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每種亞文化都有自己的著裝風格,不過除了主流的哥特風格和傳統的朋克風格以外,基本沒有哪種亞文化的美學風格能算得上不容錯過。要想判斷一個人是蒸汽朋克還是單純的朋克,看一眼就夠了。越靠近活動地點,蒸汽朋克獨特的服飾和妝容就越多。你可以看到士兵、公子哥、吸血鬼藝術家、探險家和大膽的妓女,男女比例差不多對半開。這裡也不全都是19世紀打扮的人,其中還混跡了不少 Suicide Girl 網站愛好者和《加勒比海盜》里傑克·斯帕羅(Jack Sparrow)的狂熱粉絲。還有一個中年人背著一個紙板做的噴氣背包,上面綁著根銅管子。很快教堂大廳里就有一個高個子穿背心的男人迎了出來,他說自己叫杜克·博克斯(Duke Box)。簡單地握過手以後,我們就直奔主題。他說,蒸汽朋克是創新人才理想的家園。「我們中許多人都來自不同的世界,以前我們稱自己是作家、音樂家或者畫家,但現在我們都說:『本蒸汽朋克今天做點什麼好呢?』」
聽起來挺自由的,但你注意到這幅自由的表象下掩藏的政治意味了嗎?我們很容易想當然地以為,所有那些好意、家庭友愛、歡呼中不存在任何政治元素,這是一片適合創造和文藝的樂土。但如果我們把目光放到維多利亞時代這個時間節點,會發現,它存在著殖民主義、帝國擴張、奴隸制度等無法迴避的問題。畢竟,把赫伯特·喬治·威爾斯當成偶像和先知是一碼事,對他那糟糕的優生學觀點視而不見又是另一碼事了。這是個令人擔憂的問題,
而且
蒸汽朋克激進主義
和盲目式蒸汽朋克
似乎同時存在。
杜克強調,蒸汽朋克這片廣袤宇宙具有很強的包容性。他指出,儘管他們沒有招到足夠多的少數族裔同好,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努力去接納少數族裔。「當然啦,這也不難理解,畢竟維多利亞時代總有那麼一層大英帝國的意思在裡面,但我們本身是很包容的。」 他又說,「等著瞧吧,一會兒還有部落肚皮舞表演呢。」接著,我決定問問杜克,他是怎麼發現自己是個蒸汽朋克的。他是在某個早晨醒來時,突然就產生了把懷錶裝飾到禮帽上的衝動嗎?不完全是。和其他許多人一樣,他原本就喜歡 「這種氣質、設計、外觀和質感。然後,砰,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這套東西其實有個名稱。」 他自己是從電影開始了解到蒸汽朋克的:「我們中許多人都是被《地獄男爵 2》(Hellboy 2)、天降奇兵(The League of Extraordinary Gentlemen)、《雨果》(Hugo)這類電影帶進坑的。順便說一句,《雨果》真的是一部很棒的蒸汽朋克電影。」
蒸汽朋克體現在方方面面。他說:「美國有 『狂野西部』,義大利人呢,他們對超複雜的皮具、面具等等這類工藝很著迷。而對我們這些人來說,蒸汽朋克就是狂歡聚會、巨蟒劇團(Monty Python),就是不要把自己和當下的處境太當回事。 然而據杜克說,「蒸汽朋克無國界」 這種想法並沒有普及到英國各個角落。「英格蘭北部的一些團隊可能有點不一樣,他們做了很多高級維多利亞風格、狄更斯風格的東西。」 他還說,這種風格 「剛剛好」。當你的關注重點全在過去的時光上時,改革就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儘管蒸汽朋克涉及到科技裝備,對過去有全新的想像,但這一整套概念主要關注的還是 「如果過去 XXX 會怎麼樣」,而不是現在或未來。時間機器的存在是為了把過去變成一個理想的時代,修正過去的錯誤。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在倫敦 Zone 4 度過的這個下午非常愉快。形形色色的人群、熱情的情侶、資深蒸汽朋克和有些害羞的新蒸汽朋克……這裡沒有外人想像中的冷酷眼神或兇猛排外的氣息,也沒有那種漫畫書獃子,整個氛圍非常和諧。
我們攔下了很多人,想和他們聊聊天,他們都很樂意和我們交談。一個打扮成吸血鬼的姑娘跟打扮成活死人的朋友和我們聊了她們的蒸汽朋克越野之旅。還有一整個大家庭向我們展示了自己的裝扮。這次 Surrey Steampunk Convivial 的一位組織人員是這家人的親戚,他們是特地從白金漢郡(Buckinghamshire)過來支持他的。他們說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這種活動,不過普通路人根本看不出他們是新人。我們在工藝攤位上碰到了二十多歲的傑克(Jack),他十幾歲起就沉浸在蒸汽朋克的氛圍里了。原本他信奉的是追求哥特式精神的丹第主義(dandyism),後來他在丹第主義和蒸汽朋克之間反覆切換了好幾次,反正也不會有人阻止你改風格。他給自己的定位是創客:「我喜歡用皮革或者木頭做成的東西。我甚至還學了焊接,可以處理銅的材料。」
對於傑克來說,蒸汽朋克其實只是一艘逃避現實的船,讓他可以逃避無聊的日常工作。一般來說他都是晚上或者周末擺攤,而且可以不受限制地自由選擇地點。在這樣一個不受約束可以放開冒險的空間里,你可以自由地去做各種你想做的事。「花時間去做一些漂亮或實用的物件真的能吸引人過來。」 他說,「我的蒸汽朋克風格可能跟坐在我邊上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都很心大。傑克說,就算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會跳出來對別人指手畫腳,毀掉別人的好心情,但這就是生活。而且,他很少碰到這種人。他說:「人們一般只會說 『您能別怎麼樣怎麼樣了嗎?』,(而不會說更過分的話),這在其他文化里可能很少見。」
如果說新莫爾登的這場活動證明了什麼,那就是蒸汽朋克變幻莫測的多樣性:這是一個吸收了各種元素的龐大世界。你大可以嘲弄或接受其中一些隱含的政治意味。那天下午晚些時候,我們去了酒吧頂樓的房間。那裡有一個四十多歲浪子模樣的男人,據說是英國豎琴協會(UK"s Autoharp Society)的會長。我們正好聽到了他彈奏的最後幾段音樂。「請聽我說,就一秒鐘。」 在演唱艾佛利兄弟(Everly Brothers)的《我只需要夢想》前,他對歡呼的人群說道,「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我的演奏能給大家帶來歡笑。」
//編輯:懷特//翻譯:錢功毅//攝影:克里斯·貝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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