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見聞錄：古玩販子拿出一副精美絕倫的道教水陸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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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有許多隱秘而不為人知的行當，百姓們鮮有耳聞，多是些特殊行業從業者才會有了解。

市場經濟下，有需求就會有市場，中華大地上千百年來，出過數不清的與封建迷信有關的職業，其中不乏巫蠱師。有那麼一類人，是專做道士、法事、巫蠱師生意的，正派一點的，有雕神像的雕匠、縫製精美法衣的綉工、打師刀的鐵匠、或者是製作各類法器的手藝人。

另一類就比較邪門了，巫蠱師通常會需要一些極其詭異的材料用於施邪法，如屍油、骨灰、亂葬崗中死人身上長出的蘑菇、夭折的嬰兒屍體等等。這些人便會去收集這些稀缺而邪門的材料，高價出售給巫蠱師。

古玩市場上也會有一部分人，專門與術士法師做生意，有些用稀有材質、已經失傳的工藝製作出的威力不凡的法器，往往能有法師高價求購……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我認識一個古玩販子，姓魯，個子挺高，微胖，本是山東人，早年隨父母一起到湖南來的，大家都管他叫魯老闆，自己在市裡的古玩市場有個門面，有時候到鄉下收東西，會順路到我這裡來跟我聊聊。

在民間做法師道士的，對老法器都比較感興趣。源於現在市場上流通的法器，都是廉價木料用機器加工出來的，省了很多工序。而老法器咋是前輩們一絲不苟、費了很大力氣製成的，材料難得、工藝精美、製作過程嚴格遵循古法，裝藏、開光、收兵都有講究，除了外觀上很好看，還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法師們也認為老法器有非凡的靈力。

有些古玩販子也愛跟民間道士法師打交道，一來，去鄉里收東西，免不了收上來一些法器、神像，二來，這些東西按文玩處理，因為歷史不過百年，也賣不上價錢，只有道士才會花個千八百塊錢買下來。

魯老闆有時候收到法印、令牌、就會順路到我廟裡來問我有沒有興趣，一來二去，我在魯老闆這裡買過幾件東西，也就慢慢熟悉了。

有一天，魯老闆又到廟裡來，給我帶來一副古畫。

這幅畫的紙張看起來很有年頭，畫軸一眼看過去就是重新裝裱的，但至少也是幾十年前裝裱的，那這幅畫至少有一百年的歷史。

魯老闆說，這個東西，費了好大勁兒我才弄來的，你看看你這要不要？

我卻對這幅畫充滿了疑竇，這是一幅水陸畫，做水陸道場時掛在場中的，畫里是一位老神仙，面若冠玉，身著長袍，身邊有祥雲朵朵，整幅畫沒有落款。我翻過畫軸，上面寫著：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

我對魯老闆說，你這幅畫，本來應該是一套，總共有三幅的吧？

魯老闆連連點頭，說，趙道長還是識貨啊，這個東西確實是一套裡面的。

我又細細看了看畫里的內容，說，這幅畫的畫法不是現在畫神像的常用方法了，像是明代的，很有可能是明嘉靖年間的，明世宗朱厚熜非常崇信道教，當朝大臣投其所好，多信仰道教。文人雅士也多研究道教，這時期出了很多宗教相關的文物，都是很精美的道教藝術品。

魯老闆一豎大拇指，說，趙道長這個歷史知識也是相當深厚啊！

我說，您也不用一直給我戴高帽子，我對歷史沒太多了解，主要是會看一看跟道教相關的，您要是問我元朝的事兒，我就兩眼一抹黑了。

魯老闆點點頭，說，您看一下，這個畫兒你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盡可以開個價，我覺得合適，您就可以留下。

我頓時覺得這裡面有蹊蹺，跟魯老闆說，我不懂你們這個古玩行業啊，我不知道你們這種只拿一套東西裡面的一個件出來的，是怎麼回事，這幅畫確實跟道教有關，畫的是中元地官的畫像。道教有三位神明，地位很高，合稱三官大帝，分別是上元一品賜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陰大帝。這三位神明和三清有點像，是不單獨出現的，不管是畫像還是雕像，都是三位一起的，出現在畫上，一般是三位神明畫在同一副畫里，雕像是分開的，但供在道觀里都是三位並列的，你這幅畫只有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我買了也沒用啊，我要是這大殿里單獨供奉玉清元始天尊，外行肯定不認識這是哪位神明，內行估計要笑死我。

魯老闆還不死心，說，你要是覺得可以，價格咱們好商量嘛。

魯老闆這樣一說，我就覺得更蹊蹺了，我說，那你能把另外兩幅一起拿來嗎？

魯老闆咬了咬下嘴唇，說，這會兒還沒有，你實在想要的話，得過段時間。

我說，這事情我覺得沒這麼簡單，首先這幅畫跟你之前賣給我的那些令牌、法印不一樣，那些令牌最多也不過就是四五十年，法印可能有幾百年的。令牌你拿出去也沒人買，外行都不知道這是幹嘛的，完全沒有使用價值，年頭短，就更沒有收藏價值了，你只能賣給道士法師。法印雖然年頭長一點，對我們來說，這法印也是能用的，但對外行來說也有一定的文化收藏價值，所以你賣給道士和賣給其他人價格差不多。

魯老闆微微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繼續說，這幅畫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你是做古玩生意的，這類東西也接觸了不少，你是知道這幅畫不成套的，要收就是一起收，哪有單獨拿一幅的？這幅畫很有年頭，畫得也很好，說不定是名家之作，收藏價值是毋庸置疑的，你在外面要是賣給收藏畫的人，肯定能賣很好的價格，你明明知道這畫我不可能出高價，為什麼要來賣給我？你怎麼會做這個賠本買賣呢？

魯老闆臉上青一陣兒紫一陣兒，半天沒說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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