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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衛一線(二十八)

公衛一線(二十八)

第一次到茶背,跟著辦公室的車去黃沙田村。辦公室是去做扶貧的,而我們順道搭他們的車對茶背衛生院進行年中檢查。是靈子哥開的車,我欣然接受了。要是換成劉姓變態,又該膈應好長一段時間。路上劉主任,劉主席和范醫生坐車後排,三人話說了一路,很是活躍。我沒想到的是劉主任和劉主席二人居然是這樣的逗逼性格,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開玩笑。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是世故高冷的領導,沒想到在山間野林里也可以放下領導包袱,回歸簡單真誠。茶背的蚊子特別兇狠,我的右手臂被叮了二十幾個包。坐在旁邊的徐珊護士卻沒有招致一個蚊子叮咬,蚊子也是欺生的。之前聽一個老師講過,一位當兵的兒子給媽媽寫信,說軍隊紀律嚴明,站軍姿時蚊子叮身上,也不能去拍打,隨它咬。當時我覺得他是很了不起的,蚊子咬了也頂得住。而今我也頂住了,一個包居然忍住沒抓,我也是意志堅強的人。茶背是個山地,偏遠的很,徐珊護士抱怨了許多,說她家住湯坑卻考到了茶背上班,無親無故無依無靠,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她拐彎抹角跟我打聽疾控的事,一顆逃跑的心蠢蠢欲動,真像當時在花都時的我。

半年檢查幾個人分工合作,張科長負責傳染病,唐科長和劉科長下鄉抽查接種率,我負責計免室內資料,包括報表,查驗證,犬傷門診評審,突發公共衛生資料等的檢查,還有信息化接種率,接種信息完整性等。我要負責的檢查項目比較多,原以為會是最後一個完成,沒想到卻總是第一個便檢查完了,然後坐在辦公室等其他人。張科長以為我會是胡亂檢查一通應付才有如此神速,他總是不放心的詢問急救箱看了嗎?犬傷知情同意書看了嗎?查驗證開始了嗎?這讓我多少產生了自我懷疑的想法,我好像不被信任。在工作上被指出錯誤與缺陷的機會不多了,人人自保,只想著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極少插手別人的工作。能夠指出別人的不足這種事已經很難得了,大部分人覺得言多必失招人厭煩,或者壓根沒有落實本分工作,所以指不出缺點。不過指出別人錯誤這種事的確得冒極大的風險,像我這樣包容的人被質疑或者批評時都會懷疑說話者的目的,更別提那些資歷更高的人是否會接受得了呢?

年中和年終檢查是我最討厭的日子,下鄉不辛苦,辛苦的是要與一群不熟的人吃飯喝酒。不喝還不行,一定要被人拉下一起喝,讓人煩惱的緊。晚上在茶藝館被點名喝了半杯之後,我突然多愁善感起來,看到活潑的小孩想哭,看到辛勤歸來的大姑想哭,看到滿天純凈也想哭。難怪有人說借酒澆愁,喝了酒體內的水分變多了,一直想往外流。趁著酒勁我發了信息給w,他們似乎對我們抱著殷殷期待,他們總是有意無意提及他,說得我都不知該如何應答。我與他之間的事,連本人都很難說清楚,更何況其他人呢?我應該是喜歡w的,他溫和有責任感,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是值得交往的人,我感覺我們該是一路人。她們又說互補的人更容易走到一起,相似的人不容易結婚的,可不同的人怎麼相處一輩子呢?我覺得還是得一路人更好走些,w的回複比往常更詳盡,似乎是真心想要修補這段感情。我不知道我們會有怎樣的結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同事稱湯西衛生院的馬院長為酒仙,說他特別能喝酒,每次督導檢查完都合夥去老根飯館吃飯,喝酒也是必須的。他們不僅要喝,而且要喝大,最後結束的時間我從來不知道是幾點。好在酒仙也不會強迫其他人喝酒,要喝的隨意喝,不喝的可以自己吃飲料,這是值得讚頌的。不像某些人,也不知道他是能喝還是不能喝,反正別人想不想喝都得喝,即使你是女士也不能成為推脫的借口,真讓人生厭。w也是會喝酒的人,他體型大,應該能裝下不少。上次洪師兄說酒量與體積是成正比的,大個子酒量多,小個子酒量小,難怪我,那麼不能喝酒。第一次見面,w與友人玩骰子,輸得多喝得也多,喝完臉不紅心不跳,神志清楚。英雄喝酒不吸煙,好像影視作品中豪傑爽快人都特能喝酒,壞人卻藏在角落裡吸煙,煙火一明一滅的襯得人物陰晴不定。我覺得畫面是好看,男士豪爽的喝,女士慵懶的喝,各有千秋。但我卻是個不會喝酒的,酒澀得緊,難以下咽,咽下之後還過敏,起紅疹癢得很,為什麼有人會那麼喜歡呢?

在八鄉衛生院檢查時張科長對我說,年輕人要活潑些,飯桌上端茶倒水這種事就該由年輕人來做,老闆跟我反映你太安靜了。唉,這幾天聽到的說教太多,也不知對錯,總覺得被說了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張科長說的這件事不是是非題,沒有對錯,只是個人觀點的問題。一個人安靜,不願意為中壯年端茶倒水,只是行事方式的問題,無可厚非。我嘴笨,覺得很多話都是多餘的,說了等於沒說,又何必浪費時間去說,還得一幫人前呼後應附和,實在無趣得緊。在下鄉的時候,我會在n個瞬間覺得生活沒意思極了,有時候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那個程度,有些人輕鬆達到了。人能達到的高度是由自己的選擇決定的,與能力無關。一個人即使身處高位,也不一定是能力高強的人。我還是覺得我會繼續堅持安靜,因為我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不說話的待著。聽著別人的故事,而不是加入到談話之中,成為其中一部分。

半年檢查後是開會,關於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培訓的,總結上半年檢查結果。順便上了幾堂課,關於二類苗推廣的,一點也不生動形象上得讓人昏昏欲睡,興緻全無。打開新聞聯播,每天中央地方都在開會,沒有一天落下的。真不知有什麼可講,每天講個不停,而且說了那麼多,我也沒見著多少行動。政府經常在做無意義的事,扶貧就每年送油和米下鄉,還一大幫人家圍一圈拍照登報上電視。的確有勝於無,但等那米和油幾個星期,幾個月吃完了呢,他們還是餓著貧著,這樣的扶貧又有什麼意義?上次我跟去茶背黃沙田村扶貧,途中劉主任說他們快脫貧了。我想問達到什麼標準就算脫貧了呢?我怎麼覺得他們不可能因為一點油和米就脫貧了呢?我還是沒問出口,這是政治任務,又一個政治任務,想說你貧你就貧,想說你脫貧了你就得脫貧了,需要什麼指標呢?問了也是白問,問了反而成傻瓜。

我發信息告訴w,明天準備出發到廈門旅遊,不過好像會下雨。w回這幾天他在醫院,爺爺因為慢性肺炎住院了,他是陪護家屬。w好像真的成了頂樑柱了,在家裡負擔兩位老人的健康,陪他們看病陪他們洗腳,是個頂孝順的年輕人。他們說他是富三代,家裡房產多,領工資的人多,吃喝住行不愁;他們叫w為傑少或傑哥,認定他是家境殷實的肥羊。但他似乎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得擔心龐大的產業是否會坍塌,得習慣長期與父母分離的現狀,得承擔年事已高的長輩的健康,他錦衣玉食,卻也輕鬆不起來。他似乎過得還不如我,我雖無財無貌無存款,但至少輕鬆自在,家庭和睦,不必擔心財產是否有朝一日會散盡,常年與父母居住,由他們料理吃喝,生活似乎並無壓力。w很快打斷我的話,說見面了再說。我感到無力,我的話題還沒開始就被打斷,我想跟他說老闆說我太安靜了,這需要改進嗎?跟他說我又看了本書《一句頂一萬句》,初看煩躁得緊,後來遇上了年中檢查這件更讓人煩躁的事,這本書便不難看了。還有其他很多有趣的事,可惜他都沒聽到。

看朗讀者知道了劉震雲,也知道了《一句頂一萬句》。買了《一句頂一萬句》,隔了很久才開始看。初看時覺得很煩,還一句頂一萬句,說的就跟毛概書上的一樣,「不是……不是……不是……而是……」句式貫穿全書。而且講的是那個昏暗的時代,看得我幾次想要棄書。後來遇上半年檢查這件更讓人暴走的煩心事,頓時這本書開始顯得不那麼煩躁了。越往下看越覺得有些道理,「不是……而是……」句式也不那麼令人犯困了。《一句頂一萬句》講的是兩個故事,一個是吳摩西為找養女走出延津,一個是養女的兒子為找能說上話的人走入延津。他們都是因為沒有說話的伴而過著無趣的日子,但縱使日子再艱苦無趣,他們又能堅韌的找活路。沒有錢沒有家沒有能力都能活下來,給別人澆水染布殺豬,嫁給別人當上門老公,給別人蒸饅頭。沒錢還離家出走,走到哪兒不傷心了便在哪安身立命。那時候的人活得可真簡單,全靠一個念頭一個意志便可以堅韌地活下去。現在活著計較的東西可多了,家財家人晉陞全都在考慮範圍之內。綜使不開心,為了現在所擁有的,也可以虛與委蛇,強顏歡笑。還不如過去的兩袖清風,身輕如燕呢。

籌划了幾個月的廈門游開始了,早上5點鐘起床洗漱,5點半出門,搭了六點的車到潮州。然後打車到了池湖客運站,司機開加20元,我還價15元,他是同意了,但最終卻把我拋在池湖村路口,離客運站還有幾十米呢。潮州站門口的司機漫天開價,秩序混亂,上了車總有股會被拐賣的感覺。從池湖客運站下車,進站買票到潮汕站,結果售票員說到不了,得到公路對面才有車搭。我跑到公路對面,沒看到有人在等車,也沒找著站點,所以很懷疑剛才的工作人員是否搞錯了我的意圖。不放心又跑回了客運站問另一個工作人員,結果得到了相同的回答。沒辦法,我又跑到了對面路邊給曉爍打電話,得到確定的答覆之後終於等到了車。從潮汕站到廈門站只要一個半小時,下了車我壓根沒有覺得身處廈門,倒像在廣州或者潮州,不像出了省外,沒有真實感。

到了酒店我們敷了面膜睡覺,下午才出的門,按照計划去南普陀寺和廈門大學。雨下的極大,我弄濕了鞋子,只好重新買了雙拖鞋。上次去廣州時也買了拖鞋,這次到了廈門又買了拖鞋,出門買拖鞋當紀念品了。要說特別,廈門似乎也沒多大特別,也是一樣的花草,一樣的山水,但就是不一樣的感覺,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特點。

環島路走起。陽光沙灘多麼美好,身處其中才知道那是烈日沙灘,從陰影走到陽光下得鼓起多大勇氣。環島路靠海,外圍是沙灘,遙望是一片寬廣的藍,可讓人心曠神怡了。下午乘船到鼓浪嶼,20分鐘的路程,海風吹拂皮膚泛起涼意。船上還有個坐輪椅的女士,背影清新飄逸,可正面丑極,嘴巴翹翹的,皮膚倒白皙。她的小夥伴們推著她行動,帶著身體的殘疾遊歷鼓浪嶼。

曉爍照著老闆發的地址找到了民宿,老闆娘熱情地給我們講了鼓浪嶼上的路線,但曉爍顯得不耐煩,因為她憋了很久的尿超級想上廁所。鼓浪嶼是個被開發得極好的小島,島上沒有車,連自行車都沒有所以不存在交通事故的發生。島上所有房子不是店鋪就是民宿,沒有一處浪費的地方。聽說這裡的房價一平方達到了20萬,好奇之下我網上搜索,也不是啊,就是普通房子的價格,不過好像有規定這些房子是不給賣的。曉爍說她才不要住在島上,沒娛樂沒超市,連逛街的地方都沒有,住這裡她可沒有勇氣。我們5點半後登的日光岩,那裡是鼓浪嶼的最高點,可以一覽無遺看光整個海景。聽說在日光岩上可以看到台灣,可我好像就只能看到對面的廈門市區,根本不知道台灣在哪個方向。

離開日光岩,我倆在臨近的沙灘上聊天,曉爍說起了她的新任相親對象劉子強。此男總是向她拿照片,拿到照片之後就不再搭理她了,是個外貌協會成員。我覺得起碼小強是勇敢的,會主動搭訕曉爍,會索要照片,不像w這般令人難以捉摸。晚上的沙灘涼涼的,海風吹來舒服極了,如果有張床便可以直接睡在這裡,然後時光靜止。有很多次我希望時光靜止,有很多次我希望有涼風的,希望有張床,但這些統統沒有實現過。休息夠了,我倆重新開始啟程夜遊。鼓浪嶼大大小小的商鋪林立,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從前我一直以為鼓浪嶼像其他沙灘一樣,沙灘上有賣燒烤的甲乙丙丁。沙灘上放著一個大型望遠鏡,透過望遠鏡便可以看到對面的台灣。結果完全不是想像中的模樣,說一千遍聽一千遍,都不如自己實踐一遍。這句話果然沒錯,很多事情果然和想像有出入。晚上回到民宿,覺得跟回到了家一樣親切,終於可以鬆懈下來。又是充實的一天。

到廈門第三天,定了很早的鬧鐘出行。原以為菽庄花園的門票在7點半前也是半價,結果無論幾點它都是全票。不過陰差陽錯下我們看見了不熱鬧的鼓浪嶼,雨中的鼓浪嶼。由於曉爍帶路失誤,陰差陽錯,我們幾乎踏平了鼓浪嶼,意外的找到了海底世界,意外知道了一家好吃的牛肉麵,意外踏上了老闆娘推薦的路。回民宿收拾行李準備登船直奔廈門站離開,在船上,工作人員彈了曲鼓浪嶼之波,琴聲清脆悠揚,船上人都聽得如痴如醉。聽著琴聲,望著漸行漸遠的鼓浪嶼,好像有點理解他們詩句中的鄉愁了。

到了廈門站,我們放下心來,沒有耽誤行程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個錯誤可以引發往後無數個錯誤,在這件事情上是不能出意外的。我們找到麥當勞點餐,前方有人插隊,插得理直氣壯,而前台也接受了他們的插隊。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我們氣不過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對面的肯德基點餐去了,即使花了更長時間,彷彿氣也順了。老媽說旅遊又累又費錢,何必?她不懂在勞累中見到的風景更有意義,人總更能記住痛苦的時光。如果有下次,我還會去旅遊。

最近是多事之秋。唐科長沒有來上班,聽說他的夫人中風了,才50來歲吧。現在的人似乎特別容易出事,隔幾天就能聽到誰又生病住院了。是生活好了病多了,還是他們之前積攢的毛病發作了出來?張科長說自己像定時炸彈,頸部動脈粥樣硬化,也不敢溶栓,也不知哪天就爆發了。人死如燈滅,開始滅時還帶點溫度,有人會懷念。時間長了,溫度降下來,就歸於平靜了。好像人生也就這樣。

奶奶也生病了,原以為她會很快好的,因為癥狀跟從前一樣,又暈又吐。加上她昨天下午去排隊領雞蛋吹了空調,所以我認定她是著涼了。但想像與現實有差距,她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似乎不是之前簡單的著了風。老人生病時就會想到死,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我記得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是我在讀小學時,奶奶生病了,她讓我從床底的蛇皮袋裡拿出她私藏的幾千塊錢,說留給我們讀書用。當時我不願去拿,似乎不拿就不會有事,不會死人,不會有悲傷。所幸後來一切平安。中間又發生了幾次這樣的事,最後都有驚無險。輪到這次,我以為會像之前一樣有驚無險,結果不容樂觀。奶奶的血壓飆到了190,吃降壓藥也沒有用。奶奶說生那麼多子女又有什麼用?沒一個會主張帶她去看醫生,如果不是她自己提要求去看醫生,就沒有人搭理她。我不喜歡這類說辭,生病了開始喋喋不休,大吐苦水,說死別說苦難說人情冷暖,聽著讓人泄氣難過,很想閉上耳朵不聽。養兒防老似乎要過時了,有很多老人有兒子,但還是孤苦伶仃的死去,養了兒也防不了老。

幾天後奶奶辦出院,但醫院沒同意,所以還得明天辦理手續。其實我一點也沒覺得她在住院,每天晚上奶奶都請假回家住,晚上沒人有功夫呆在醫院看顧她,她只能每天輸完液請假回家睡覺。他們說養兒防老,奶奶生了兩個兒子,到老住院卻沒有人有功夫陪護。她已經86歲了,兒子也抽不出空陪著她。現在很多老人都不與兒子住一起,他們病了,可能是幾個兒女一起照顧。兒子與女兒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又何必糾結生兒生女呢?

半年檢查市裡抽中留隍和建橋,我們縣疾控要陪檢,因為市疾控與鄉鎮的人壓根不熟。這讓我想到了一句話,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我們在徑義收費站路政等待,有一搭沒一搭聊天。黃主任直接就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絲毫沒有主任的架勢。他與鄭主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鄭主任是要用別人的奉承與卑躬屈膝來維持自尊的人。市計免科有五個人:劉雅姬科長,肖傳勝副科長,曾國浩,吳惟榮和黎國英。之前聽得多卻沒有印象的人物,今天基本上都到齊了。我感覺梅縣人都特別居家,他們會討論菜一斤多少錢,應該怎麼煮更香。但不追求貴,他們喝自己制的酒,卻不喝買洋酒白酒;他們養花種菜,追求經濟實惠。反觀豐順人,喜歡大魚大肉,唯貴不唯味。但偶爾又會認為梅縣人的居家會給人小氣吧啦的味道,男人女人都計較著蠅頭小利的市井味。女士下鄉真的稍微辛苦了些,得遭遇太陽暴晒,得忍耐中午的困意,得和一群大老爺們一起吃喝。我之前還盼著下鄉見識各鎮的風土人情。下過幾次之後,就感到心累了。

有人發了條朋友圈,說從前欺負我的,還有現在正在欺負我的,包括將來準備欺負我的,你們小心了,我種的葫蘆娃長得差不多了。頓時我便笑開了,挺有意思。我將它轉給了魑魅魍魎,還轉給了春雁和w。魑魅魍魎很給面子地響應,但w卻跟空氣人一樣悄無聲息。我是否壓根就不適合戀愛,不適合婚姻。又或者我更適合那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戀愛只結婚的方式通向婚姻。戀愛中總會有猜忌,有自卑,有懷疑。可婚姻不同,婚姻是契約,有了文書的保障,可以大方索取或付出,不必擔心師出無名。也不知將來的我會有怎樣的生活軌跡,我只希望不要背離會思考上進的自己,做一個獨立有進取心的好青年。

《南山南》有句歌詞: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我很喜歡這句歌詞,遺忘是對悲痛不得不割捨的過去最好的處理方式。沒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這世界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雖然知道與w的相親關係就此打住了,但總覺得沒有一個句號不夠完整。百無聊賴下翻看他的朋友圈,無意中發現驚天秘密,他居然真的是有故事的人。他朋友圈對外開放了,期中一條朋友圈說到:「23歲分手,24歲感覺不會再愛,25歲……」這句話讓我聯想到之前我問過他的「那你最喜歡的呢?」他答的是「那還用得著說嗎?」當時這樣的答案我不懂,以為他與我一樣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喜愛。如今真相大白了,他有過經歷,他真是個有故事的人,他之所以不積極主動,全然是因為我沒入了他的法眼罷了。有故事很好啊,有故事的人生豐富,把故事當成經歷,當成體驗,就是對所有人都好的事。但如果把故事延續到今天,一直活在過去里,那又有什麼意義呢?用著今天的人延續過去的事,對誰都不公平。在我的生活里,我是女一號,但到了他的生活,如果我成了女2號,那我寧願不要存在於他的生活中。我寧願當個路人甲,也不要是不上不下的2號3號。

因為牙的事,我又痛了一回。想起那電鑽削牙齒的聲音,就跟手指刮到黑板一樣刺耳。鑽牙時那酸爽,又酸又疼,實在非人所能受也。尤其是連累旁邊那顆健牙也受累,被削去銳利只剩方方正正的一小塊時,真是可惜。我的牙不整齊,也不整潔,還蛀得七零八落,簡直讓人無法直視。我笑不露齒完全是因為牙不好造成的。我不僅牙不好,連眼睛也不好,近視又夜盲;身材也不好,又矮又乾癟,簡直是提前步入老年期。我不愛燒烤,不晚睡,不夜遊,他們說我簡直不是年輕人,跟老年人沒有區別。我也覺得,每天按時起床吃飯,閑了睡覺看書,煩了散步吃零食,幾乎不生氣,不發脾氣,不大笑,也不瘋狂。誰說不是像老太太呢?老太太就老太太吧,人生苦短,也不知怎麼過才算是不枉一生?

隨劉科去湯坑衛生院學習醫療穀倉系統,兩個都是40歲以上的人,操作起電腦時速度極慢,就跟老人在做一件事時戰戰兢兢時的模樣,很笨拙很讓人著急。開始我沒有插手,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我只在旁邊聽著看著,覺得他們動作慢慢讓人著急。再過段時間又會覺得有趣,這麼簡單的事要折騰這麼久,折騰完該很有成就感吧。其實笨點也好,笨點做很多事都費時費力,就不會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聰明人一點就會,那往後那麼長時間他就只能無聊的待著,人生在他眼裡,如過往雲煙,無寵無驚,心如止水。我想熱氣騰騰的過活,跟孩子一樣,一個玩具可以玩一整天,每天東串西跳不知疲倦。每天面對同樣的事物,不煩不厭,真讓人羨慕。

《我的前半生》熱播,由亦舒寫的書改編而成。亦舒的代表作是《喜寶》,我欣賞她關於女士自立自強的人物塑造,於是買了她的《喜寶》。《喜寶》講的是劍橋高材生為了學業與生計給人當了情婦。有了錢之後又喪失了很多樂趣,沒動力讀書了,沒興趣買東西了,不想談戀愛了,似乎除了錢其他什麼都不剩了。網路上對喜寶也褒貶不一,有人說她活得清醒又悲哀,有人說她本質就是貪婪自私的女性。開始讀完時我覺得一陣空虛,既悲涼又無趣,人生好像也就這樣了。沒錢的卑躬屈膝,只為掙更多錢往上爬,有錢的百無聊賴守著錢過活。一個抱怨生活為什麼艱辛,一個感慨生活為什麼無趣,好像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但就喜寶這個人來說,她的確是個清醒又聰明的知識分子,知道自己為了學業生計出賣肉體,想著畢業之後有了能力便擺脫這種生活。可沒等到畢業,她便不是她了。錢來得太容易,努力顯得毫無意義,生活都失了動力,這算是精神折磨了吧。讓人失去追求的能力,失去逃跑的能力,喜寶本質就是個貪婪又無原則的人,她不願意靠勞動獲取財富;她本就是個心很冷清的人,沒有原則,沒有正義感,於是她有了這個因果。就這本書來說,金句不少,「要很多很多愛,如果沒有愛就要很多錢,如果沒有有健康也好。」思想深沉,如果把靈魂賣與魔鬼便再沒有翻身的機會,有了錢也不一定能活得自在。人人都有一道橫亘在內心深處的坎,高度不同。

有人說每個女人床邊都應有本亦舒的小說,師太筆下的女性都沉穩,自愛而後愛人。她們不依賴男士,獨立,有自己的想法。不因為男士的言行,恍恍不得終日。有人害怕男士出軌,害怕男士不再喜愛自己,甚至可以一天守著一個手機只怕等不到男士的迴音。亦舒筆下的女性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小夥伴,精緻又不奢華,獨立又不疏離,外表冷靜,內心強大。個個都是不念過去,不畏將來的典範。亦舒女郎有點像老子筆下的人物,冷靜又強大,有點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的味道。

林芮轉發了一篇文章,《北京有2000萬人假裝在生活》。當時我沒有點開看,下午實在無聊點開,發現文章違規被刪除。這更激起了我的好奇,什麼樣的文章還會被刪除?我到網上搜索翻看發現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就說外地人在北京生活不容易,不同的是在文章中我看到了另一個視角。人們常說北京人自帶優越感,看不慣外來務工人員。外來務工人員自認為自己為北京奉獻了力量,沒有我北京能成為如今的北京嗎?可你有沒有想過北京人可能並不想要這樣的北京呢,他們可能只想要一個擁有青山綠水的北京。沒有擁擠的人流,沒有霧霾,沒有不夜燈。他們甚至連故鄉是什麼模樣都只能靠記憶才能懷念。我們還可以買張車票回家看看破敗的牆,八卦的左鄰右舍。我想起有次我在地鐵上憤然抨擊廣州人的場景,秦迎趕緊制止我,怕我被群毆。如今想起當時的自己的確欠扁,在別人的地盤上還如此囂張,不是招仇恨是什麼?即使不喜歡廣州,不喜歡一個地方,但你待在那裡,至少得尊重它的文化,尊重它的存在,而不是一味貶低它,打擊它。

陳醫生的老公外出了,兒子又在上幼兒園,於是她請我們去她家包餃子吃,說這是女人的天下。我是不大想去的,我不想與人走的太近,一方面時間不夠,另一方面我沒有興趣走入別人的生活。也有可能我心底里害怕承擔流淚的風險,所以乾脆相忘於江湖。跟著文秀的車來到千江花園,我一直以為陳醫生住在千江苑呢,原來不是,她與鄭主任住在一個小區,之前都沒聽說過。開始包餃子了,我學了一個新包法,包出來的餃子叫玫瑰花餃。三個餃子皮稍微疊放在一起,撒上餡再對摺捲起就成型了。教我包法的是陳醫生的老同學,她在東山公園附近開麻將館,平日里該是犀利女士,可到了家裡也成了柔軟的家庭主婦。似乎家就是讓人放下盔甲的地方,到了家裡,所有人都回到了赤裸柔軟無偽裝的模樣。又或者我似乎真要走出來,與人交,與人產生羈絆,去感受他人的柔軟與善良,做一個感性的人。

唐科長的摩托車被交警攔去了,也沒給他開罰單。中午唐科長與我們說起時,我感覺他是在尋求幫助,看看我們中是否有人能幫到他。因為上次劉科長說他的車就是拜託麻將友給弄回來的。范醫生也說過車被攔了就給他打電話。我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講真,但往常聽著總覺得車即使被攔了也不是件大事才對。可當唐科長說起這件事時,大家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瞬間我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關鍵時刻總只有自己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別人終究是別人。別人不可能盡心竭力的為你出力,別人可能幫到你的他可能會幫忙,但別人也要去求別人才能幫到你時就麻煩了。平時我們花很長時間去建立外交關係,給甲沖茶倒水,給乙陪笑臉陪聊天,我們把好脾氣都留給了不生不熟的陌生人,真是完全沒有必要。一個人的一生才多長時間,除了工作吃飯,留給自己獨處的時間又剩下多少?留給自己玩樂歡笑的時間又剩下多少?我們如果不是真心實意與人交,與人成為朋友,純粹為了所謂的人情世故,那又有什麼必要呢?

秀秀打電話回家說楊靜向她和楊秋霞各借了2萬塊,尋問老媽意見。老媽一問三不知,她甚至都不知道楊靜要開店。掛了電話,老媽便開始哭訴,攤上這麼蠢的女兒,這麼懶的女婿她又有什麼辦法?明明沒有錢,卻偏要充大頭做大股東。他們打算開甜品店,20萬投資,三股東,他佔一半10萬。向秋霞秀秀各借2萬就是4萬,誰又知道他們還會向誰借錢。也就是說他們身上壓根沒錢做這生意,完全是借他人的錢,而且還要由女方出頭借錢。老媽又哭了,她根本不看好甜品店,覺得他們去大潤發租一個店做生意完全行不通。如果這筆生意折了,那他倆又會不會因此散夥?楊靜壓根承受不了壓力,而且行事莽撞,不開心時總一副冷漠臉,看著讓人生厭。出了事就躲到家裡任性發脾氣,老媽經常被她氣得肝疼。如果生意失敗了,他們免不了爭吵,甚至鬧離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老媽雖然總是大驚小怪,杞人憂天,但她想的有時候卻是有道理的。希望將來一切平安。

吃飯的時候楊超足在旁邊笑得很開心,後來他發了截圖給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笑了。有位同在華工的女生拿到了他的qq,給他發了信息,說仰慕他已久,希望交個朋友之類。楊超足很興奮,從小到大幾乎就沒人這樣大張旗鼓的表白。我看後表示那可能是假的,背後發信息那個人可能是個長腿毛的摳腳大漢,也可能是一群男男女女在輪流撩撥他。他說我掃興,打擊他的自信心。可我說的是實話,現代男女都是獨立自私的多,哪有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好或壞。楊超足說女生該有女生的樣子,必要的時候還得裝糊塗,不要表現得什麼都懂,太不近人情了。我話少的時候很安靜,話多的時候堵得別人啞口無言。我也不想總是掃興啊,我也想像其他人那樣可以笑呵呵的去附和別人,講一些大家都知道但有趣的事。可我做不到啊,在別人說的對的時候我覺得沒必要插話,在別人說的不對的時候我又不能掃他興,於是我乾脆沉默。結果證明我是對的,對方雖不是摳腳大漢,而是他的四川女朋友在測試他的忠誠度。他很氣悶,覺得有些被侮辱了。我也覺得這類的測試多做幾次,兩人的關係也該到頭了吧。再多信任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啊。

好像很久之前在故事會中看過一句話,他在她身邊的時候是紳士,在你身邊的時候卻成了流氓,說的是周圍的人對一個人的影響。這讓我想起了上段時間文秀上三樓辦公室時與其他同事的嬉笑。他們聊得極好,也說葷段子,笑得極歡,完全不是我在時交談的模樣。這樣的氛圍是輕鬆的,但我不喜歡,有些輕鬆既深沉又諷刺,但有的輕鬆背後是無聊與無趣。又有文章說找對象就是要找讓自己輕鬆自在的人,讓自己卸下面具的人。可如果卸下面具脫下偽裝之後只能變得不堪入目,那還不如披上道具,久了道具都可能成為真實的一部分。在《四幕戲》里,聶菲菲的喜歡是把聶亦變成更好的人,更好的人是他想成為的模樣,不必為家事拖累,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做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做一個自由人。我覺得這就很好啊,在喜歡的人身邊也是一個紳士,一個英雄。別人看起來他禁慾,自我約束,不苟顏笑或者沒有生活情緒,但他有責任講禮貌,活成了自己及愛人希望的模樣,這不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嗎?

我總催促老媽去看房子,想換個新環境。可老媽總是拖著,等得我心焦急。無意中看到一篇文章,說人心漸漸貪婪,購物慾膨脹,老覺得衣服不夠穿。房子太小,沒有別人家寬敞。我又對號入座了,尤其是去年,不斷給自己添置衣服,想讓我媽買房換新環境。後來想想,緣於自卑心理作祟。看著周圍的人光鮮亮麗,家財萬貫,自己便心生怯意。雖然沒想與別人攀比,但總想也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今年情況好了很多,衣服買少了,鞋子買少了,不再成天購物買東西了,不再每天晚上將時間浪費在閑魚上,可喜可賀。「山不再高,有仙則名,水不再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古人的心怎麼這麼大?住在陋室里瞧不起朱門酒肉,不像今天的人精對著錢權哈腰點頭,對著貧民卻大喝小叫。這種人怎麼就想不明白,別人再有錢也不會給你,人家再窮也不會糾纏你。相反,有時候窮人會更有同情心,更自覺不去打擾人。我特佩服古人的骨氣,錚錚傲骨。不向強權低頭,不向名利低頭,只向自己欽佩的人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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