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愛的赫本,卻有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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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這時候,倫敦的佳士得拍賣行,拍出了史上最貴的電影劇本,成交價632750英鎊,約合570萬人民幣。
它就是[蒂凡尼的早餐]。
但在當時,原著作者杜魯門·卡波特不滿電影的改編,尤其認為奧黛麗·赫本氣質不符。赫本也為此緊張兮兮,人瘦成了皮包骨頭。
現實中,他和赫本是老朋友,也相信她的演技,只是,「霍莉是個強硬難搞的角色,她不是赫本這種類型。霍莉身上,有種『未完成』的感覺,瑪麗蓮·夢露有。」
57年前的今天,1961年10月5日,[蒂凡尼的早餐]紐約首映,一切都不一樣了。
本片在當年的奧斯卡上,獲得包括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編劇本等五項提名,並最終獲得最佳配樂和最佳原創歌曲。
《電視指南雜誌》說,它是關於紐約的電影中,最好的一部,它用充滿露水的愛情,和繁花似錦的時尚,為這座城市錦上添花。
《綜藝》說,就像卡波特的原著,電影是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迷人飛行,帶人前往精心混合編排的夢,它糅合了喜劇、愛情、辛酸、有趣的俚語和曼哈頓東城故事,顯示出最可愛的色彩。
杜魯門卻一直記恨選角的派拉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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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的早餐],是窮姑娘與窮小子的愛情。
一個是交際花,14歲就結婚,卻從鄉下丈夫身邊,逃往大城市,想要通過嫁給有錢人,和家人一起過上好日子。
一個是小作家,只有一部作品,幾年寫不出一本書,靠被闊太包養過活。
這是愛情片的經典模式。用電影里的話來說,誰也救不了誰。
大雨中,計程車上,霍莉說,我就像這隻沒名字的貓,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擁有任何東西,我們甚至不屬於彼此。
然後把貓扔到大雨中。
赫本說,這是她做過最殘忍的事。
但最終,她和小作家找回了貓,在雨中擁吻起來。
這不是杜魯門要的。
他的原作中,還是誰也救不了誰。交際花養的那隻無名貓,丟了就是丟了,再也找不回來。兩人一貓,依然是紐約的遊魂。
紐約那麼大,容不下沒有錢的人。
杜魯門說:「電影里,霍莉和紐約市一起,過了一個略帶傷感的情人節。電影中的現實直到最終,依然既苗條又美麗,但它應該是物質而醜陋的。」
紙醉金迷的大都市裡,人們迷失在物質里,愛情也不是解藥。
杜魯門要的故事,是痛苦的,是批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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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像馬男波傑克所說,活著太累,下班後,想看的故事,就是可愛的人,相親相愛地在一起。
而交際花霍莉這個形象,提供了觀眾想要的一切。
她會在清晨,穿著小黑裙,豎著髮髻,戴著項鏈,來到蒂凡尼,看著櫥窗里亮閃閃的珠寶,啃一袋麵包。
她會在家開趴體,請不同的人來,甚至陌生人也歡迎。她戴著優雅的手套,抽著細長的一桿煙,永遠在說話,像只歡樂的百靈鳥。
她過小的臉蛋上,戴著過大的墨鏡,露出大眼睛,好奇看著脫衣舞女郎。
在晾乾頭髮時,她會戴上頭巾,抱著吉他翻窗去火災救生樓梯,彈一首《月亮河》。
她自己總結自己,是個野性的動物。
「你不該愛上野性的東西。你越愛它,它變得越強,直到它離開,跑到森林或樹上,然後去更高的樹上,然後飛去天空。」
她出售一種形象,優雅的,俏皮的,喜歡熱鬧,喜歡發光的東西。這樣一個野靈魂,當然一定要逃出小地方,來到紐約這個花花世界。
她把原來土氣的名字「露娜·梅」,換成了霍莉。但終於崩潰,「最可怕的是,我還是露娜·梅」。
小鎮姑娘回不去小鎮,也融不進花花世界,「自由」之中,卻飄蕩一絲哀愁。份量不多,剛剛好是讓人產生共鳴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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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杜魯門更會氣炸。
不僅原版劇本,賣出了影史劇本最高價,與[蒂凡尼的早餐]有關的一切,都標上了不菲的價格。
2006年,赫本穿過的小黑裙,拍出了80.7萬美元(約555萬人民幣),僅次於[亂世佳人]的奧斯卡小金人,成為影史第二貴的紀念品。
片中交際花的公寓,掛出了585萬美元(約4027萬人民幣)的價格。
2011年,電影五十周年之際,赫本那副大大的墨鏡,也量產了紀念款,每副440美元(約3029元人民幣)。
他可能會嘆氣,這消費主義,這物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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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時候,我又願意做消費主義的囚徒,為那些亮晶晶的東西傾倒,暫時麻醉一秒。
像霍莉評價蒂凡尼:「沒有壞事會在那裡發生。」
她在圖書館大聲說話遭到驅逐,還不忘佐證自己的看法:這裡沒有蒂凡尼好。
蒂凡尼呢?霍莉和保羅對店員說,只有10美元預算,店員沒有責怪他們無理取鬧,把他們轟出去,反而耐心給他們提供服務,為他們在戒指上刻字——
哪怕戒指不是在蒂凡尼買的,只是個吃爆米花送的小玩具。
難怪杜魯門曾說,蒂凡尼會把我的書擺在店裡的。
戲外,第五大道上的蒂凡尼,也為了電影的拍攝,第一次在周日開張。
[蒂凡尼的早餐],像個美麗而單純的夢。那些亮晶晶的東西,也不再是紐約醜陋冷漠一面的象徵,反而在空虛之中,給了霍莉這樣的女孩,一點希望,一點溫度。
當然杜魯門還是不會喜歡。他還是希望瑪麗蓮·夢露來演這個角色,霍莉也不是什麼交際花,就是妓女,迷失在物質之中,被虛假的繁華欺騙,不得善終。
那樣破碎、痛苦的形象,一定也有人喜歡。但如今赫本的這個霍莉,也已經成了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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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人們也不是不知道,電影的版本,絕比不上小說深刻。
但為什麼一定要深刻?
《衛報》一篇評論這樣開頭:「如今承認你最喜歡的電影是[蒂凡尼的早餐],就像在說,你的智力和情感水平,和杯子蛋糕差不多。」
但作者還是承認自己喜歡這部電影,因為那樣自由奔放的女主角形象,因為那麼美的愛情。
今天,這部電影甚至比從前更加迷人。
因為今天的消費主義,比當年的更糟糕。
那時候,亮晶晶的東西,還象徵著野性靈魂的夢,人們為物質低頭,卻還保留一點點高貴。蒂凡尼會不論貧富,一視同仁。
但如今,那些五顏六色的包包鞋子,大多數時候只是膚淺的慾望,明碼標價,把錢包掏空了,就趕你走。
如果按杜魯門的想法,[蒂凡尼的早餐],應該是個蓋茨比式的故事,只不過是從黛西視角來看。
蓋茨比因金錢而被人追逐,錯過的愛情也近在眼前。但一朝大廈將傾,一切就都消散。
紐約只相信金錢。金錢卻令人孤獨。
而[蒂凡尼的早餐],卻拍出了金錢最後的溫柔。
當保羅掏出那隻玩具戒指,蒂凡尼的店員說:
「他們真的還往爆米花盒子里放獎品?很高興知道還是那樣。這讓人感覺……幾乎一切還像過去那樣。」
它讓人相信,即使是以昂貴聞名的蒂凡尼,也願意為了一隻假戒指刻字,即使是那裡的店員,也懷念廉價的小小驚喜,懷念不以物質論英雄的過去歲月。
而到了如今,任何一個大城市的殘忍,比當年的紐約更甚。觀眾當然知道消費主義值得批判,可又忍不住渴盼,即使在冰冷的大城市裡,也能得到一絲絲與物質無關的溫暖。
[蒂凡尼的早餐]里有。
這一刻少女心都融化了。貧窮里的愛情,兩個千瘡百孔的人,在這麼個物質世界裡,也能擁有點東西——彼此。
杜魯門想要「批判」,而觀眾想要「希望」,哪怕這希望的本質,是一種逃避。
電影的50周年紀念書里這樣寫道:
「從很多方面來說,[蒂凡尼的早餐]在今天不該如此被熱愛。它其中的很多舉止行為已經過時了。可人們還是對它、對赫本如此著迷。」
「現代甚至共鳴更深。當代女性所面對的,與霍莉的困境沒有本質區別。她的恐懼與勇氣,她在自由和承諾間的掙扎,依然有迴響。」
「這就是霍莉們對這個世界的意義。她們逃避又面對,奮起又挫敗。但無論如何,她們永遠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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