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山」

來自專欄日語教育

「路清風，在你的印象里你的父親路清連是個什麼樣的人？」

路清風雙眼微微眯起，頭顱稍稍後仰，試圖讓自己放鬆一些，他懷著複雜的心情開始思考怎樣回答對面這個人的問話，畢竟最近發生的事讓他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的腦海中先閃過了他童年時的畫面：

一

在路清風的記憶里，小時候的父親並不忙，他放學回到家，父親也基本下班了。吃過飯，把飯菜收拾完，他就在那個桌子上寫作業，父親就在旁邊搬個凳子讀書，讀到開心處還非要給路清風講，什麼「商鞅變法」，「明治維新」，云云，剛上小學的路清風對那些複雜的人名完全不感興趣，他唯一記得的，就是父親在講述那些故事時明亮的雙眸。「爸爸，我作業寫不完了！」「媽媽，我爸又打擾我學習。」每次父親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只能意猶未盡幸怏怏地走開。

想到這裡，路清風回答：「我的父親是一個知識分子，喜歡讀歷史書。」

「嗯，喜歡讀書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你覺得你的父親還有別的嗜好嗎？」

路清風的眼神又開始迷離，他把目光投向左側被昏暗燈光映射的牆，本來純白的牆壁因此顯得柔和了不少，他瞟一眼對面正盯著他的一雙眼睛，抿了口水，頭腦中的齒輪再次向左撥動。

二

從中學開始，家裡送走了很多舊成員，迎來了很多新夥伴。之前充滿油煙氣的小出租屋換成了寬敞闊氣的複式小樓房，傢具也都成了北歐風，牆壁上之前母親繡的十字綉也變成了一些色彩艷麗但不明覺厲的油畫。從那個時候開始，父親不再坐在他旁邊讀書，家裡設了專門的書房，裡面有很多書，但不是關於歷史，而是關於經濟，他也根本不感興趣。父親也不會再給他講歷史故事，偶爾碰面，也是父親醉醺醺地跑到他的卧室，把已經熟睡的他叫起來，告訴他要好好學習，以後送他出國留學之類的。「爸，我都睡著了！」「媽，我爸又喝醉了！」「你個小兔崽子不知好歹，老子還不都是為了你，閃開，別拉我，我沒醉。」每次他都是一反平日的溫文爾雅，咆哮著，嘶吼著，隔著房間也能聽到父親的酒話。

路清風：「要說嗜好的話，父親後來喝酒倒是不少。」

那你覺得你家裡的那些變化，跟你父親喝酒有關係么？對方的聲音沉穩，卻一針見血，彷彿要把路清風穿透一般。

路清風別過頭去，因為這個問題正是戳中了他的要害。

三

由於路清風個人成績也不錯，再加上父親的支持，路清風沒有參加高考，直接拿到了美國常春藤名校的offer，路清風后來可謂春風得意，留學歸來，拿著父親給的第一桶金，做了一個房地產相關的投資諮詢公司，年紀輕輕，就出任ceo，走上人生巔峰。3個月前，還與某富商的女兒定下了婚約，如今婚禮臨近，正在準備各項物資，流程安排的節骨眼。一個電話，被眼前這個男人召到了這裡。

看路清風沒有應答，男人緩緩站起鏗鏘有力地說道：「你覺得你們家是一夜暴富的？你覺得，你出國留學的上百萬資金是天上掉下來的？你以為你的房地產諮詢公司是怎麼開起來的？你的父親路清連，在任期間，收受賄賂價值千萬，利用職權夥同地產開發商壟斷盈利，你難道一點也不知情？」

面對這一連串對於父親的指控，路清風情急之下本能地進行反駁：「胡說，你們不要誹謗，你們有證據么？」

「上周的颱風，吹倒了很多安置房，而這些項目，無一例外，都是經由您父親審批的，白紙黑字，你如果還想要證據的話，我這還有10個檔案袋的證據。你父親的罪證已是鐵板釘釘，我們叫你來，主要是調查你是否知情不報，據你父親所說，你對這些一無所知。」

路清風幾乎是癱倒在了椅子上，他眼前開始不斷閃過跟父親有關的記憶，就像電影放映機一般，2倍速，4倍速，16倍速，32倍速。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後來的調查證明了路清風與他父親的案件沒有關聯且並不知情。但是他因此背上了一座大山，那是曾經托舉起他的大山，名為「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