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衛一線（三十三）
在空港城酒店吃過早飯，便搭高鐵去桐鄉，再轉公交到烏鎮。網上做過功課，說要是住在西柵景區內買聯票的話可以使用兩天，於是我訂了西柵景區內的住宿。這是我住過的最豪華的民宿了，本340元1天，後景區給升級到了590元1天的大床房。景區內實行統一管理，它的管理真的很具規模，成立了股東會，統一聘請了員工。連我們民宿的房東也是打工者，歸景區管理，掃一次地給幾塊，招待一個客人給一定錢。物價也是統一管理，不便宜也不會貴得離譜，跟住房一樣偏貴但性價比高。景區實行統一管理了就不會出現像私人管理的亂想：亂抬價，狠宰客。但統一管理會壯大壟斷，造成馬太效應：富者更富，窮著更窮。壟斷的結果是大企業吞併收購小企業，小企業難以為繼。
烏鎮是典型的江南水鄉，西柵被重新升級改造過，而東柵還保持了原貌。一間間木房子，一條條小巷，還有水面上的一座座石橋。前些天下了雪，哪裡都可以看到積雪，雪壓在斜屋頂上正滴滴答答融化中。水上撐船人在唱歌，祥和又安靜。西柵像畫一樣美，而東柵則充滿典故氣息。東柵里有一塊晴耕雨讀的匾，是晴天耕作雨天讀書的意思。劉若英和黃磊拍《似水流年》便在這裡取景的。到現在烏鎮的代言人都是劉若英，大屏幕不斷滾動劉若英在烏鎮的場景，她就像從江南水鄉養出來的閨女，溫婉乾淨。回程中遇到了一個導遊模樣的年輕人，他說看一遍烏鎮很有感覺，兩三遍也還有感覺，可以一個月看兩三遍就麻木了。世界上有沒有一處地方可以長久讓人保持有感覺呢？不會麻木，不會厭煩，一直保持興緻，一直有盼頭地活下去？
桐鄉離上海可近了，半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虹橋。搭了地鐵直奔外灘，這是我第一次接觸上海。風很大，人特多，遊人紛紛駐足拍東方明珠。除了東方明珠，沒其他什麼可拍的。魔都是國際大都市，打哪都可以看到國際友人，路上甚至看到了泰國旅遊團，嘰嘰喳喳的，他們說話的腔調很有喜感，一出口就是柴米油鹽的代入感。輪渡到對面陸家嘴，下船看到雙層巴士，25元1人。我和敏香各花了25元上了車游上海陸家嘴。車上還給每人發了一杯咖啡，可半路話也沒說明白就趕我們下車了，氣得米香哇哇叫罵。陸家嘴是上海最繁華的地方，而上海又是國際金融中心，難怪敏香說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當晚趕回杭州住宿，一天又充實過去了。
杭州離不開西湖，西湖離不開蘇東坡。蘇堤的起點有蘇東坡紀念館，記載了蘇軾的一生。蘇軾在杭州做了兩次官，時間加起來不過五年，卻被杭州人記了千百年。蘇軾疏浚西湖，可以說沒有蘇軾就沒有西湖。除了蘇堤，還有白堤，白堤是為了紀念白居易的，白居易在蘇軾之前就築堤蓄水，西湖開始了人工修築。後來淤泥淤積，蘇軾疏浚拯救了西湖，使西湖成了杭州的名片。同時西湖也成就了蘇軾，因為西湖獨特的地理結構，蘇軾才有機會在杭州名垂青史。蘇軾也在常州建築過同樣的湖，不過默默無聞，正因為常州沒有西湖獨特的結構，所以蘇軾空有想法，也無計可施。其他地方都是省會城市空氣質量差些，而杭州恰恰相反，它集環境與財富於一身。山水環繞，比其他市縣的濃煙滾滾不知強了多少。到了下午5點多，終於逛完了西湖，準備頂著疲憊的身體繼續前往靈隱寺。這也是必游的點，可惜天黑已經關門了，我們只好打道回府。回到南宋御街，找到特產店，在湖南導購的推薦下買了牛皮糖與綠豆糕。她們說出去玩要帶特產回去才夠意思，不然顯得不近人情。從前我是沒這習慣的，可想到自己帶的東西被人愉快地吃光光就會覺得開心。
明天該上班了，今天搭車回家。從潮州到豐順的火車擠滿了人，春運開始了。好多人都沒搶到坐票，他們從潮州回南昌和武漢的，都自帶小板凳。板凳小小的，人坐下就跟直接坐在地上一樣。一個高大的人擠在小空間里，衣服也舊舊的，臉上黑幽幽的，條件反射就想到了農民工。農民工，工作那麼辛苦也總沒有享受的機會。一路人敏香都在說，要是她寧願搭車去深圳再轉高鐵回家。我覺得她說的不對，他們寧願辛苦十幾甚至幾十個小時來節省幾百上千塊錢過年。對他們來說，幾百上千塊錢是很難賺到的，他們又不缺時間，不怕在火車上耗。12月份發了條朋友圈，關於銀行排隊現象的。貴賓可以優先，不用跟著大部分人群排隊。銀行是借鑒了西方國家的經驗，20%的人掌握了80%的財富，為了80%的財富，他們努力為20%的人服務，可另外80%的人卻被普通對待。可恰恰因為80%的人才有了創造，有了發展。為了錢而忽略人的感受，也不知可以撐多久。政府應該大力發展公共服務，讓更多普通人可以享受到勞動的成果，有公園有圖書館有公廁有完好的公共設施，有社保醫保，做一個有尊嚴有地位的公民。晚上在超市稱水果時碰到了昊靈，他在那裡打稱。開始我沒認出來，因為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會在超市這種地方上班。他考上了東中，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休學一年，在家看書打球。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覺得可惜，為什麼要休學？是否他還會繼續回到學校上課？他們會想不明白有吃有住有書讀，為什麼就讀不下去呢？日子明明好的要飛起來了，有什麼想不開壓力大呢？現在他到了超市打稱，我問他在打寒假工嗎？他答不是，他已經做了一個多月了。我又繼續追問，你怎麼到了這裡上班呢？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不開了，他還補充下學期要回學校上課的。幸好他會回去讀書，不然我會真的覺得特別可惜，他高大又忠誠，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呢。而且難得寒門出了個讀書人，應該有個好結局的。不過這段經歷對他來說應該是有益的，別人在讀書時，他有機會接觸社會，知道柴米油鹽，知道人情世故。之後，他還會有機會再回到學校接受教育，他會比讀書人多些見識，會比社會人多些知識。如果能夠走出來，將來他會比其他人勝出很多。楊超足就缺少挫折教育，他一生平順，有愛他的戀人，有一個好大學讀書，有吃有住不差錢。以致如今的他說不得罵不得，一身正氣也一身戾氣，不願低頭，不能體諒別人的難處。經歷了挫折後能走出來，就會變成一個包容的人。
我在閑魚買春雨面膜時遇到一個特別的賣家，才18歲居然腦幹出血，說話都不利索，總覺得她口中嚼了塊未化的糖在與你交談。她說她從icu出來之後癱了，才18歲呢，多可惜。看她閑魚主頁出售的多是昂貴化妝品和奢侈品，家境應該是不錯的。幸好她家境不錯，有良好的環境可以康復，有充足的營養可以補充，有親朋好友的關注可以好得順利些。如果腦幹出血的是一個貧困家庭出生的，那他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沒有錢治療，沒有錢維持康復，更沒有多餘的精力照看病人的情緒。不過小姑娘本身也是個樂觀的人，努力讀書努力康復，開開心心的過活。不傷風悲秋，不顧影自憐，她可以坦然跟人說起自己的病情，可以花精力處理她的閑置，清理掉所有廢物，做個乾淨清爽的人。
老爸老媽每次小吵的內容都一樣，無非就是說從前外婆看不起他，不幫忙照顧子女，如今老無所依，不要指望他會老著幫襯。老媽說剛結婚時，外公多少有幫忙指引著養豬謀生，大姨二姨她們殺豬賺了錢，但老爸不敢啊，所以窮了那麼多年。老爸說他才不去殺豬，殺豬是殺生，是罪惡，對後代不好。他給人建新房子，是做好事，是行善積德。我第一次聽到他對於自己職業的看法，他對自己的工作還是滿意的。雖然辛苦，但給別人建新房子是行善積德的事兒。老媽是看不上老爸的想法的，她壓根不理會職業觀，認為賺錢養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其餘的滿足與否殺生與否，壓根不是問題的關鍵。對我來說，似乎也傳承了老爸的職業觀，認為錢財不是最重要的。人際關係、晉陞空間或者說一個公平透明的制度才是最重要的。體制內的工作，再多也不過幾百塊的差別，如果工作環境不能讓你高興，你多了那幾百塊錢又有什麼收穫？今年在微信公益上做了十多項活動，在支付寶也有不少奉獻，似乎比之前更熱心投入公益了。連簽名都換成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我希望自己以後會是個熱心善良的好人。
周五中午哭了一陣之後發現自己感冒了，哭是因為曼姨婆死了。我與她並無多少情感，本是不應該輪到我哭的。我哭並不是因為她死了，而是想到以後我身邊的人死了，我會害怕嗎？會如何應對漫無邊際的未知與悲傷？奶奶想去參加曼姨婆的葬禮，可沒人願意讓她去，她已經80多歲了，還要面對妹妹的死亡，實在難為她了。可老媽卻不以為然，她居然說，死了妹妹又何必傷心？關自己何事？我問如果是你妹妹死了呢？你不難過？她答不出來，她沒有同理心，不去體諒別人的痛苦。晚上看了《至愛梵高》，他最後一封信上說「離開人世不過是踏上走向星辰的路」，我覺得這個說法我挺喜歡，死了就是走向星辰，多美好的說法，說得人死了也是件美好的事。以前覺得梵谷是個精神分裂症，是個天才，尖銳有才華。現在看完才知道他熱愛生活，溫和且自卑脆弱，害怕成為弟弟的累贅而節省畫布，為了取得媽媽關注的目光而努力工作，待人禮貌，堅持自我。他與之前想像的那個他不同，有了溫度。
周六與海璇去爬山，我已經很久沒再見過她了。她結婚之後私人空間似乎少了些，已婚的和未婚的人總會有些不同。不再是自由身，得顧及老公及家婆的眼光。不可避免地我們聊到了錢，她說她結婚時已身無分文，她把這幾年存下的7萬塊拿去買車了。她爹還倒貼了2萬，一共9萬。男方家拿了10萬，花了19萬全額買了部車。我問你怎麼不拿這筆錢去買房呢？她說她有房子，剛建好。我瞭然，年紀輕輕有房有車，連公積金都派不上用場。對比我這個一窮二白，老是透支下個月工資的同齡人，不知超越了多少。意外的，我並沒有羨慕她。沒有想找個有房有車的男士幫襯以求身安。雖然我住著老舊房子，吃家常便飯，騎小毛驢上班，但我內心富足，思想獨立，不必因旁人的目光更改自己的言行。我有時間讀書寫字，我有權力決定決定是否外出旅遊，是否該出門上班。知乎上有人問那些不婚的男女後來怎麼樣了。所見的結局大部分是不賴的，不婚的內心愉悅祥和，不為俗事煩憂，時間充裕，放肆玩樂，成了真正的人生贏家。他們擔心獨身老無所依，可結了婚生了娃的很多老了之後一樣無所依靠，這跟結沒結婚又有多大幹系呢？
馬上就要過年了，大部分人已無心上班，人在單位心卻不知飛向何處。閑來無事，圍坐在一起閑聊。時間過得太慢，等不了下班，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文秀說她的指甲做的不好，師傅做不出她想要的效果。又說她發梢分叉，毛毛躁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沒有搭話，因為我對這話題毫無興趣也無觀點可提供。指甲和頭髮是女人的話題，我一直以為只是玩笑，因為自參加工作之後幾乎沒有遇上有閑情坐下來討論指甲與頭髮的女同事。在學生時代，舍友說我梳頭就跟拔草一樣，乾枯打結的聲音聲聲入耳。然後我們上街一起買發膜，在赤崗的屈臣氏挑了最便宜的姜味飄柔發膜，洗了一罐，沒覺得發質有啥改變。回家工作之後天天用護髮素，頭髮好像柔順了許多，也不知是否為水質的問題。從前聊頭髮是沖著解決問題聊的，到如今都像是為了打發時間才發起了閑聊。不為訴苦，不為解決問題，只為有個話題，想來實在可悲得緊。不過目前我尚無加入此項話題中，我也不知將來何時會加入到此類話題中，成為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媽。
今天年28了，我也偷懶輪休了一天。早上吃過飯就去移動廳換了套餐，改成18元的4g青春版，每個月有幾百m流量。我是用流量在線下買買買的，網上支付方式有優惠，還可以在支付寶里產生綠色能量。集齊足夠的能量之後可以種梭梭樹，一顆梭梭樹可以防止15平方土地沙漠化。這是好事，長遠的好事。我發現真的需要學習新技能，比如支付寶的螞蟻森林和螞蟻莊園，比如共享單車和手機銀行。這些網路操作會大大方便自己的行為，不必再去櫃檯操作，不必白跑一趟浪費時間，而且能省下手續費。對工作人員來說不必再面對眾多客戶達到節省時間的目的，這是科技帶來的雙贏結果。從前我打心眼裡抵制網上交易或者網上服務，認為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總存在風險，出了問題也找不著具體對象負責。之後在網上買了美的高壓鍋，壞了網上找客服維修。很快電話就主動打來詢問要情況。還有快遞也是，在網上一反映或者投訴問題，就有人主動聯繫你表示會改進。如果是具體的面對一個人，可能不會有那麼友好的態度或者速度。畢竟文字要比言行更親和。或者不必面對面省去了壞情緒的感染，可以理性的處理問題。
對於未成功的相親對象，我一貫的做法是馬不停蹄地刪除。但對於w，我卻保留了很久。一方面，我對他至今還有欣賞的成分；另一方面他表哥與我還是同事。但我存著他在通訊錄卻如鯁在喉，總覺得不自在。一方面還在幻想重新開始的畫面，另一方面前程往事讓人不願回首，多麼不堪的回憶，痛苦多於歡樂，自我懷疑讓人寢食難安。於是睡醒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他刪除，這回沒有猶豫，刪除完沒有遺憾懊悔，而是舒了口氣，似乎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的確終於了結了一庄心事，不必再想他是否會再來找我聊天，也不必再想他再找我時我該如何回應，又或者該如何有禮貌又不失報復之心的拒絕。如今他就是路人，是過客。很早之前我就說過，相親不成也不必當朋友了，生活中又不缺朋友。我到現在都覺得這個想法很對，說是當朋友其實更大可能是備胎，到了不得不婚的時候，又沒遇上更讓自己滿意的人，於是又找回了之前的那個，企圖達成目的。
除夕我到奶奶家蹭飯，其他人去吃酒席了。表哥結婚請了大家，我不願去，於是留下來蹭飯。表哥此人，在我畢業之際試圖騙取我家12萬元，我自然不願再搭理他。孔子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要以直報怨。」我不待見此人，不想再與他有所瓜葛。我不去他的婚宴也不會去害他或者說他閑話，但也不願再幫他招待他。老媽倒是不記仇，她可能覺得沒被騙成沒損失，於是照樣做親戚。我不行，他騙了我，不管有沒有騙成功都是騙我的人，別指望我再報之以歌。我沒有出去玩，還是待在家裡看春晚，往年我心可不平靜了，彷彿不出去蹦達它便停不下來。今年我不想出去，只想安靜的看個春晚，搶紅包，然後不熬夜，美美的睡上一覺。事與願違，今年是不是大家都經濟緊張，居然沒有人發紅包。同事說去年發大家很大方，發的紅包很大，但我那時沒搶。今年做了充足的準備，下載了一大堆「謝謝老闆，恭喜發財」之類的微信表情，準備搶到紅包之後答謝別人的，結果居然用不上。
看完《無問西東》覺得熱血澎湃，靈魂似乎衝破了之前那個胸無大志，只想車房和工資的我。彷彿我也化身成了那個開飛機給窮孩子投食的富家子，成了支邊的醫生，成了到艱苦環境中創造的研究人員。在煙火炮彈中，他們按照自己內心的聲音，成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人。我被房車話題包圍，他們在聊房價，聊工資，聊別人的過去。她們在聊補品，聊美妝，聊美食。大家一起攀比，全民不遺餘力地追求物質生活。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需要，卻看不到別人的需要。如果有一天炮響，會有多少人衝鋒陷陣為國捐軀？大家會成為沈光耀和陳鵬嗎？如果一個人站在一個高點，是不是就不會再心生倦意，不會再對蠅頭小利耿耿於懷，成為一個高尚的人？
初三輪到值班，早上我8:12到達科室時，發現門居然開了。黃主任的車停在門口，我在納悶：之前的值班領導是不用到場的，怎麼今天來了？難道科室或單位出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但我絲毫沒有聽到風聲。我邀了楊春雁一起來值班的，她說要去誰家拜年拒絕了我。她對待朋友極好，對待親人家人姿態極盛，似乎我們欠了她了不得的東西。要她去楊靜那裡幫忙也拒絕了，家人拜託她的事，她大多拒絕了。一個早上，我都坐在座位上看書補日記，私下開了電腦查看了往年深圳市事業單位招考。因為報紙上有梅州機關單位招考消息，所以我順便查找了深圳市的招考。對一個大齡女青年來說，閉塞的小縣城真的不適合居住，它沒有容忍異類的能力。如果我沒下定決心將自己嫁出去，我想我應該努力讓自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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