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最後的劍師》|| 人與妖，終究是殊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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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魄少年

天已經黑了，而墓前的那個小夥子卻沒有絲毫動彈的痕迹。

這是一座雙人墓，走近些，從墓碑上就可以看出。在如今人人都奉行火化的時代，居然還會出現傳統土葬的場景，這不得不激起人的好奇心。

看著披麻戴孝的小夥子，身後的來人不禁開口說道：「牧堯，人死不能復生。接下來你應該想的是怎麼樣好好地活下去，你要記得你父親是怎樣告誡你的。」

來的人西裝革履的，微胖的身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但是臉上真心實意的愁容讓人很容易對他產生好感。他叫王靖宇，是一所小學的校長。按理來說，以他的身份不該出現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但偏偏他就出現了。

「我知道了，王叔。今天過後，我會好好打起精神的，您先回去吧，我再陪會我爸媽。」開口說話的人聲音低沉，嘶啞的嗓子讓王靖宇無法再說些什麼規勸他回家。

「罷了，我就在這陪著你。」

之後，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耳畔只傳來初春雨露匯成水窪的滴答聲。

少年名叫岐牧堯，今天是他父親下葬的日子。相依為命的父親，拖著病重的身子，在幾天前終於拋下他，和長眠於地下的母親團聚。

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父親臨終前一段日子，寄了封信出去，岐牧堯當初並不清楚裡面的內容。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父親已經為他打算好了一切。

村子裡很久沒有外人進來了，聽到轟隆隆汽車的聲音，大傢伙眼裡充滿了疑問。也不顧手裡的活計，紛紛跑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請問在這裡有沒有一戶叫岐商枝的人家？」下車後，王靖宇問向圍過來一群好奇的村民。也許是與學生多年親切的良好態度贏得了村民們的信任，其中一位膽大的村民告訴他，山腳下那棟掛了白帆的破舊房子就是。

「那家剛死了人。」

王靖宇收到信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此時並不驚訝村民說的話。

「謝謝，我是那家戶主的好友。馬不停蹄的趕來，沒想到還是錯過了。」王靖宇一邊將車棄在路旁，一邊跟著村民往那頭走。腳下儘管沾染了村裡特有的黃泥，但是他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春天，本來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回想起當初和岐商枝夫婦同游的日子，王靖宇滿是美好的回憶平添了一絲悲涼。時間已逝，物是人非。

「汪、汪、汪」眼見就要到了門前，突然從衝出一隻一人高的田園犬，圓滾滾的身體倒不是特別讓人害怕。

「小黑，不要搗亂，這是你家的客人。」

村民看王靖宇眼神都變了，連忙喝道。好在那犬還算聽話，敷衍了兩聲之後，轉身就跑進了屋子裡。

「這狗，看著兇悍，其實對誰都很好的，先生不用怕。」剛剛喝退小黑的村民繼續說道，「岐家那小子，你家來客人了，你快出來迎迎。」

門沒關，王靖宇從外往裡望去，入眼的就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還有靈堂前跪著的一個少年，眼睛裡面溢滿了悲傷。

不過等他站起來，朝王靖宇走過來的時候，少年這個詞語用在他身上異常的不服帖。高大的身材、俊逸的面容、與小山村格格不入的氣質，都讓王靖宇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以前那個對著自己笑的女子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

像，簡直太像了。

「是王叔叔吧？我爸跟我提起過您。」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王靖宇眼眶有種濕潤的感覺。為了不在小輩面前丟了面子，這才忍住流淚的衝動，往裡面走去。邊走邊說到，「你爸想必也跟你說過我過來是做什麼的了？」

「沒有！」

王靖宇上了一炷香之後，回頭看著惜字如金的岐牧堯，「你爸寫信給我，信中說道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讓我過來照顧你。今天你就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我可以照顧自己，王叔。」岐牧堯不想這麼快離開自己的家鄉，況且父親屍骨未寒。

「這是你父親的遺願！」手背在身後，王靖宇眼神溫柔地望著岐牧堯。

那目光讓他不再任性出口說出反對的話。

等到大傢伙幫忙將岐商枝那口黑漆漆的棺木埋進黃泥地里的時候，岐牧堯就跪在那兒沒有動彈過。眾村民都知道岐家那小子的倔脾氣的，索性也就沒有管他。

等到天黑還沒有見著岐牧堯的王靖宇耐不住性子，自己找了出來。墓前那個筆直的身影一時間又觸動了他心裡的那根弦，

雙人墓，兩人至死都要葬在一起。王靖宇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悄無聲息的，默不作聲的。

一高一矮的影子斑駁在一起，遠處漫步而來的小黑，拱著自己濕漉漉的身子往岐牧堯懷裡鑽，不停地用腦袋磨蹭他的胸口，嘴裡「嗚嗚」低叫著。

「小黑，以後我就只剩下你了。」久不動彈的雙手，顫抖著摸向大狗，哆哆嗦嗦的一句話，讓王靖宇心裡再次泛起了漣漪。

「起來吧，以後還有你王叔呢！」

這一次岐牧堯沒有逞強，現在正值初春，綿綿的細雨雖說只是濕了外衣，但寒意刺骨，自己再這樣下去，估計明天就起不來了。

在王靖宇的攙扶下，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等到雙腿的麻意散了，兩人才朝著山腳那棟房子走去。一路靜默無語。

翌日，在一片花香鳥語中，王靖宇從睡夢中醒來。倒是少有的一個好覺，大概有十幾年沒有如此愜意過了。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豆漿，還有幾個看相不太好的烙餅。王靖宇沒有多做糾結，直接就著桌子上另外擺的一碗鹹菜，吃起早餐來。

「王叔，早！」

吃過飯，王靖宇就走出了房門，看見昨天還死氣沉沉的岐牧堯，今天卻是變了模樣。眼睛裡面充滿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他身上什麼不幸的事都沒有發生。

「牧堯，我們該走了！」

「王叔，能等我收拾完東西嗎？」

還以為要大費周章才能說服岐牧堯，聽見他這麼一說，王靖宇當然樂意了。

「好，好，好。我在車上等你。」

王靖宇走到車旁時，還有幾個好奇的小孩子圍著他的車打轉。拿出鑰匙，將車門打開，他熱烈的招呼小孩們一起上車玩玩。大概有半個小時時間，王靖宇才看見遠遠走來的岐牧堯，身旁那條大狗特別醒目。

村民一一召回在車上玩耍的小孩，見岐牧堯要走，都站在田埂上細細地跟他說著話。

「牧堯，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但是你記住，什麼時候累了，隱田村永遠都是你的家。」

「二叔，我知道了。」岐牧堯哽咽著抱了抱說話的男子，又望了一眼山腳下自家的房子，隨後提起行李，往王靖宇的車上鑽。

車子發動了，岐牧堯透過開著的車窗，使勁朝二叔的方向招手，大聲喊著：「保重，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