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計》12年，那些年被交換的孩子們，如今還好嗎？

來自專欄精英說海外視界7,123 人贊了文章

不久前，說姐在英國一年一度的復古騎行Tweed Run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就是曾經參加《變形計》節目錄製的城市主人公楊桐。

圖片來源：倫敦製造

如今的他，出落得陽光帥氣、自信大方，但誰又能想到4年前參加《變形計》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性格憂鬱的問題少年。

圖片來源：倫敦製造

當年那個被同學們稱為「桐哥」的15歲高中生，愛打架、愛逃學、愛網吧；寧願在網吧過夜也不想回家，只要有機會在家看到父母，就會狠狠地「宰」他們一頓；與父母爭吵後離家出走，崩潰到瘋狂喝酒，甚至還有自殺行為；節目上還對攝像大打出手，卻接著失聲痛哭。

圖片來源：《變形計》宣傳照

可以說自從《變形計》節目播出以來，觀眾們就見證了楊桐從一位叛逆少年到陽光男孩的巨大轉變。

來到山裡的楊桐，跟農村媽媽相處得非常愉快，跟媽媽談心，幫媽媽洗頭，給媽媽做飯…… 他心中缺失的家庭溫暖，反而在農村殘疾媽媽的關愛下，一點點地彌補了回來。

即使節目錄製結束，楊桐也沒有忘記農村媽媽給過自己的溫暖，每每到了假期，就會回到山裡探望，連出國讀書前也不忘去感謝農村媽媽。

圖片來源：楊桐微博

在之後四年的時間裡，他參加過湖南衛視的《好好學吧》，也發過個人單曲，楊桐乖巧懂事的形象一度為他的微博吸引來五百萬的粉絲量，但最終他選擇放下了一切，飛赴英國阿貝學院（Abbey College）留學。

圖片來源：楊桐微博

自2006年《變形計》首播至今，已經過去整整12年，從楊桐成功轉變的經歷中，不禁也讓說姐對12年來一代代主人公的現狀，感到愈發好奇。

然而，當說姐以「變形計」為關鍵詞進行搜索時，卻發現像楊桐這樣成功「變形」的，不過是他們中的「少數」，而原本體現「階層互換」、「人生改造」的節目，實則成為了一檔為城市孩子「造星」的欄目。

圖片來源：芒果娛樂微博

十二年過去了，不少曾在鏡頭前「懺悔」的叛逆少男少女，都搖身一變成為了網路紅人，當微商、拍廣告片、簽約影視公司、出單曲、演電影，忙得不亦樂乎。

而與之相對照的，是那些曾經被送到鏡頭前的農村孩子們，而他們的境遇卻讓人唏噓……

表情包少年王境澤的二次走紅

在一眾的《變形計》少年中，東北男孩王境澤的成名是因為「一碗炒飯」，打開他的微博主頁，置頂內容里寫著這樣一句話：

「四年前我就不應該吃那口飯。」

在這句話下面，王境澤配上了那張讓他聲名遠揚的動圖。

圖中的畫面來自2014年的湖南衛視《變形計》，來自吉林長春的王境澤參加了第八季節目的錄製。

初到農村的王境澤分外嫌棄當地的飯菜，當村裡老人勸說王境澤不要離開村子，並說煮些東西給他吃時，這個東北孩子當即口出狂言：

我王境澤就是餓死，死外面，從這跳下去，也不會吃你們一點東西！

但沒過多久，王境澤就因為肚子太餓而端起了炒飯，還一邊誇道「真香」。

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作者所有

由於這前後的豪言壯志和實際行動反差太大，在節目播出後便被製作成表情包，在網路上廣泛流傳。

網友們紛紛借題發揮，二次創作，表情包也被多處沿用，做成各種DIY版本在社交網路爆轉。

表面名牌包包，背後淘寶爆款的豬精女孩版：

表面朋克，背後養生的佛系版：

這番鐵骨錚錚、說慫就慫的詮釋太過萬能，被網友戲稱為「5000萬年輕人的日常，都在王境澤的一句話里」。也正是這樣，在2014年節目播出後的那幾個月，王境澤的微博點贊數基本都能過萬，儼然一位人氣網紅博主。

但與《變形計》設計的故事走向不同，那個在節目末尾脫胎換骨、改過自新的少年，在現實中依然是我行我素。

圖片來源：王境澤微博

很快，紈絝子弟王境澤由於缺乏與節目影響力相匹配的實力，也沒有足以支撐名氣的穩定產出，無論走到哪裡，他都只會無數次地被要求重複那一句「我不會吃你們一口東西…… 真香！」

2016年8月，距離王境澤亮相《變形計》已過去了兩年多，他的微博每個月都只有一兩條內容，他微博轉發和評論的數量，甚至一度跌落到兩位數甚至個位數，王境澤更是在微博直言「終究要回歸到現實」。

從2017年7月起，王境澤消失了近半年時間。

王境澤(左)生活照

期間，借著互聯網小視頻的熱度，王境澤開通了快手賬號，為了保持活躍度，王境澤不間斷地發一些自拍或是舊照，甚至還有一些簡單的情緒宣洩。

很快，這裡聚集了近30萬粉絲。但快手上和微博相似的內容，一張自拍配上一首背景音樂，這些有關個人生活的小視頻並沒有幫助他在後續的日子裡積累更多的人氣。

無力吸引更多粉絲的他，在微博個人簡介中留下了一個微信ID，這個微信的主要作用是售賣一種據稱是有減肥效果的餅乾。

找到王境澤的快手賬號，還能看到他在一年前留下的一段自白：

圖片來源：王境澤快手賬號

就這樣，曾經耀眼的網紅泯然眾人，逐漸淹沒在快速迭代的網路時代。

王境澤隕落的網紅經歷，在2018年3月出人意料地出現了轉機。當時，一個動圖網站應網友的需求，將王境澤在《變形計》中吃炒飯的經歷，從過去以長圖為主的形式，製作成更為生動的動圖GIF。

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作者所有

正是在這種奇妙的機緣下，原本已經過氣的王境澤，再次走進了大眾視野。

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作者所有

時隔四年，王境澤再次成為大眾關注的對象。他重新登上半年沒更新過的微博，也更熟諳「二次走紅」的原因，他用自己的表情包當段子，與一些大V積極展開互動，微博上的字裡行間，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到「那碗飯」，「真香」這些與《變形計》經歷緊密相關的關鍵詞。

眾人發現表情包的本尊居然重出江湖，紛紛轉發，奔走相告。王境澤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萬眾矚目的夏天，手指輕輕一划，迎來的便是滿屏留言。

只是，這一次重新出發，王境澤又能走多遠呢？

幾乎每個城市主人公，都有至少100萬粉絲

《變形計》在中國發展演變的12年里，節目中所呈現的，大多是性格乖張的城市富二代和生活在邊遠山區家庭落魄的農二代互換生活的故事。

將社會階層兩端的人設，投射到最容易發生衝突的環境，賦予了這檔節目強烈的張力，更交織著憤恨、憐惜、諒解、溫情、希望混雜而成的複雜情緒。

圖片來源：湖南衛視

節目的起因發生在2005年，製作人李泓荔被派去英國學習，在酒店電視上她看到了一檔名為《Wife Swap》的互換類真人秀節目。節目的形式是挑選兩個階層迥異的家庭，讓女主人去對方家裡做兩周家庭主婦，即「換妻」。

早就想到做「階層互動」節目的李泓荔靈光一現，此後她將國外成人之間的節目搬回國內，套用在了心智未開化的小孩身上，名曰「在別人的世界尋找自己」。

在第一期節目《變形計·網變》中，李泓荔選了一個沉迷網路的城市少年與農村孩子互換，當城市主人公魏程在農村流下悔恨的淚水，並決心改過自新時，電視機前無數的觀眾也熱淚盈眶。

只是多年後，當芒果娛樂匯總了那些年曾參加過變形計的城市少年，卻發現其中大多數人的變化，已經讓人完全認不出。

剛參加節目時的陳佩雯走的是中性風，如今則成了人們最熟悉的網紅模樣：

圖片來源：芒果娛樂

節目中被稱為「暴走蘿莉」韓安冉一直把「活到老，整到老」掛在嘴邊。

她的表現符合了大眾對於「城市迷途少女」的一切想像，直言看不起農村人，在逛集市的時候說「15塊錢的衣服就該被燒掉」，很多人看了節目之後「想打她」，她也因爭議一炮而紅。

圖片來源：《變形計》宣傳片

在節目結尾，韓安冉熱淚盈眶地與繼父擁抱，還取出了下巴的假體，發誓再也不去整容。但回歸正常生活後，她依舊瘋狂迷戀整容，並借著人氣開了網店，微博簡介為「時尚達人」，坐擁300萬粉絲。

圖片來源：韓安冉微博

紋身、比基尼、成熟的妝容、性感的打扮，翻看她的微博頁面，我們絲毫感受不到這是一個1999年出生的女孩！

圖片來源：韓安冉微博

1998年出生的李宏毅，在2014年參加完《變形計》的節目錄製後，因為外形俊朗，迅速實現了人氣收割，並於同一年宣布進軍演藝圈，陸續參演一系列電視劇。

圖片來源：李宏毅微博

如今他的微博粉絲已破千萬，隨手發布的一條微博都能有數萬的轉發點贊量，驚人的流量收割能力，是許多國內一線明星看到都會眼紅的。

圖片來源：李宏毅微博

楊鍵帆、張祥碩、何權謀、陳佩雯，盛運煌、王晨正、李耐閱、李錦鑒…… 幾乎每一個參加「變形計」的城市主人公，都會獲得至少100萬的微博粉絲，儼然成為了一個個明星，雖然遠不符合「優質偶像」的標準。

這些參與交換的城市孩子不少已簽約了影視公司，出單曲、演電影，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一個個開起了網店，與娛樂公司簽約，微博認證是所謂xx娛樂文化公司董事，他們有了理由徹底放棄學業，每天費盡心思地討「粉絲」歡心，微博里充斥著為這個「姐姐」、那個「朋友」做的廣告。

但這些樂在其中的城市孩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然成為了商業消費品。

農村孩子的苦楚無人知曉

相較之下，農村主人公並不懂得經營自己的名聲。

這些農村孩子，在以作秀來上位的快速消費時代，他們並不符合「好看、有錢」這些引人注目的準則，在觀眾留下幾滴眼淚之後，也被迅速遺忘。

但卻有一位來自農村的小女孩，不僅沒有被人們遺忘，在節目結束後，反倒被裹挾進了莫須有的指責、諷刺和侮辱之中。

她，就是王紅林。

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作者所有

這位典型的農村主人公有著一段沉重的經歷：3歲時，爸媽離婚；不久，爸爸外出打工；長期卧床的大伯數度想過自殺；節目開拍前，爺爺去世，讓這個家庭雪上加霜，王紅林年過六旬的奶奶成了家裡唯一的勞動力，大伯只能躺在床上綉十字綉、納鞋底來補貼家用。

堅強不屈的王紅林被節目組發現，是因為她的大伯王多權。

1996年，20歲的王多權為了掙錢結婚，去山西挖煤遭遇礦難，半身癱瘓，未婚妻嫁給了弟弟。2012年，癱瘓半生的王多權被媒體報道，進入《變形計》節目組的視野。

圖片來源：《變形計》

節目中，為了體現新學校的關愛，一天中午，午睡中的王紅林被叫醒，節目組安排了一位男孩子幫她洗腳。

王紅林當時沒在意，但兩年後她發現，節目播出後網上對她罵聲一片——「嬌氣」、「沒有公主命卻有公主病」。甚至《變形計》官方出版的書籍也這樣記錄：「來到城市後，王紅林的改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居然變得嬌氣了！她不僅對年長的孩子頤指氣使，還讓他給自己洗腳。」

圖片來源：《變形計》

而更讓人難堪的，是節目組在沒有告知的前提下，安排了一場王紅林與母親見面的場景。

王紅林和母親的關係，是王家最不願意提及的傷疤。王紅林的媽媽曾是王多權的未婚妻，這個女人對王多權來說，意味著難以言說的痛楚；從王家的家庭格局來看，王紅林是家裡唯一的希望，因此她和母親的關係極為敏感。

圖片來源：《變形計》

上了電視後，在八仙鎮這個僅有3萬人的小地方，差不多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她的「嬌氣」。而彼時的王紅林正要進入青春期，非常在意別人的看法。

當王紅林成為了周圍人攻擊和嘲諷的對象，面對「公主病」的吐槽和大眾對「母女親情」的消費，王紅林幾乎崩潰了，整個人陷入了抑鬱，她甚至不敢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的偶像是TFboys。

與會利用社交媒體高調展示生活、宣傳自我的城市孩子相比，其他參與「變形」的農村孩子，他們後來的命運軌跡又是如何，我們無從得知。

當城市孩子用上最新一款的IPhone手機，飛往法國、巴厘島的網紅餐廳打卡時，或許在遙遠閉塞的鄉村，農村孩子正苦惱著什麼時候才能吃上一頓肉；用什麼樣的姿勢劈柴手肘才不那麼痛及今年春節，爸媽是否回家過年......

《變形記》里一孩子哭著說4年未見父母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輕盈地度過一生。而那個，他們曾經去往的光怪陸離的大都市，在回歸現實生活後，只是一場真實又虛幻的夢！

在《變形計》的節目中，寒門子弟必然勤勞勇敢，踏實孝順；城市少年則行事荒誕，玩世不恭，品行低下。

當節目組拿著攝像機和腳本，以上帝視角助燃著這被扮演的一切，為節目的投入產出比錙銖必較、各懷心事時，又有誰曾去關懷，那些孩子們如同被圍獵的小鹿，焦躁、不安、憤怒而又絕望的心情……

參考資料：

GQ 報道 | 真人秀劇本、未必真實的節目和魔幻現實

《變形計》12年：這檔中國版「楚門的世界」真正改變了誰？

《變形計》請放過農村孩子

餓死……真香，表情包少年王境澤

變形計10年！那些少年有的叛逆有的已離世

《變形計》農村娃小黑離世無人知 城市孩子多變網紅臉 看看那些農村孩子現狀如何？

作者： 小林君，英國文化研究領域海歸小碩，用心碼字。版權歸說姐瞰世界所有，在說姐瞰世界，每日5分鐘，收穫全球最新趣聞，邂逅海內外有趣靈魂。在此歡迎大家關注說姐瞰世界及說姐的好朋友精英說——全球精英、留學生的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