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之愛的重點從來不是同性，而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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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是哥哥張國榮62歲生日。

若他尚在世，一定精神矍鑠開朗愛笑，然而他永遠不會老，我們只得從舊年的珍貴影像中，一窺當年風采。

每年4月1日與9月12日，伴侶唐鶴德先生總會在社交平台上傳照片，配以簡短文字懷念哥哥，從無遺忘。

今年唐生instagram里的哥哥笑得好開心。

時間流流長，哥哥離開已十五年，而哥唐的一段曠世絕戀，已經綿延三十五載。

1.

唐鶴德比張國榮小三歲，兩人都生於富裕家庭，小時候家裡有過往來。

1982年，他們在張玉鱗夫人的生日宴會上重逢，張國榮對唐鶴德一見鍾情。

張國榮看人第一印象，在乎眼睛，「我覺得是深情款款」，在乎人散發出的味道，要「瀟洒一點的」。

生日宴會一別，張生對唐生念念不忘，他委託共同的朋友引薦，兩人感情迅速升溫，隔年年初便確定了關係。

唐鶴德出身豪門，上學時便是成績優異的籃球健將，待人接物也彬彬有禮，毫無世家子弟習氣。長相身高、學識氣度均無可挑剔，《藍宇》編劇用「硬凈」形容唐生，極精妙。

但他的「對手」是誰？

顛倒眾生，吹灰不費的張國榮啊。

上帝給了他傾國傾城的皮相和討人喜歡的性格，一人坐擁萬千寵愛，招蜂引蝶實在不算稀奇。

哥哥1977年出道，捱過十年才大紅大紫，唐先生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把積蓄都拿出來雪中送炭。

但人紅是非多，期間張國榮緋聞不斷，一會兒傳出與某女星相戀，一會兒又爆出與商界大佬的掌上明珠分手。

這段感情經受著外界的窺探和花邊新聞的考驗，因為「經常被人注視」，分分合合幾多次。

張國榮性子直率真誠，喜怒形於色，處於熱戀的甜蜜中，便開心得像個孩子，鬧分手，就氣鼓鼓砸東西，拿了獎也不開心。

因「譚張爭霸」的負面影響，哥哥連開33場演唱會後宣布退出樂壇，移居加拿大。

那段時光有唐生陪伴左右，想來是很快樂的。在異國過二人世界，深居簡出，他們的感情愈加深厚。

1991年，《阿飛正傳》大受歡迎，張國榮獲得第一座金像獎盃。一眾朋友打越洋電話，勸他回來拍戲。

很快哥哥的戲約越來越多，無暇分身，唐生就偷偷來內地探班。

張國榮與吳君如閑談時曾帶著甜蜜和傲嬌說：「君如你知道的，這麼多年，我只有一個，你說是不是很吝嗇？因為其實以我的容貌，可以很多個啦，但是只有那一個。」

如果一方是女性，這便是個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故事，人人艷羨，人人祝福。

但那是遙遠的三十年前，即便是經濟騰飛、文藝作品遍地開花的香江，同性之愛也得不到主流認可。

但哥哥一生坦蕩，無論工作還是生活，最緊要一個「真」字。

他多次發言表明心跡：「我不是很介意公開出來，時代不同了，觀眾想要看的是一個serious actor，同artist私生活無關係。」

「上帝造人是公平的，不分男女，不分種族，不分黑人，白人。有些人喜歡貓，有些人喜歡狗，有些人喜歡一些特別的人，這樣他們才會開心，為什麼我們不可以成全他們？！只要他們開心，其他人無權過問！」

哥哥從不掩飾唐先生的存在，反而數次公開表白。

最「勇」的就是「跨越97」復出演唱會尾場，他真摯地感謝媽媽和唐唐：「媽咪，今天晚上我要送你一首歌。同時，這首歌也要送給另一位，在我生命里佔有非常重要位置的好朋友，唐先生。」

哥哥對唐生的愛，藏在歌里，埋在話里，更體現在行動上。

為他與狗仔起衝突，想找面貌與他相似的男演員演電影，一起出行看到狗仔偷拍，光明正大，拖緊他的手。

那張照片被譽為「本世紀最偉大的牽手」。

而唐先生用35年的默默守護，回應著這份熾烈濃郁的愛。

眾所周知張國榮喜歡打麻將，卻又是個任性脾氣，每次約了朋友來家裡打麻將，唐生會幫他招待朋友，哥哥胡不了，發脾氣，就輪到唐生來收拾殘局。

張國榮母親去世，在葬禮上，唐鶴德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他，眼神中充滿擔憂和心疼。

尤其是哥哥不幸患上生理性抑鬱的那段日子，唐先生無微不至的照料，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哥哥不肯吃藥，唐先生像哄孩子一樣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喂他吃下，葯有副作用，唐先生吃了頭痛，只能再去開頭痛葯來吃。

為了讓哥哥開心一點，唐生四處找人陪他打牌，牌搭子往往因為哥哥的喜怒無常中途走掉，他又把他們一個個求回來。

哥哥的病發作起來痛得好像要把肉都撕開了一樣，一次忍受不了服藥自殺，唐先生崩潰哀求：「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哥哥雖然病得很嚴重，也不忘交代經紀人陳淑芬：「唐生因為我的病消瘦得好厲害，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要代我好好地照顧他。」

可惜病魔最終戰勝了求生欲，哥哥從24樓一躍而下，一代巨星隕落。

哥哥走後，為了澄清外界不實傳言，唐先生淚痕滿面接受了媒體採訪，不願傳媒再妖魔化他們之間的感情。

哥唐的感情從沒變過，沒有第三者，也不是為情自殺。

解釋了就夠了，港媒還依依不饒：「你這一刻仍然愛他？」

唐先生反問：「為什麼只是這一刻?」

是的，他愛他，一生一世。

於是我們見到，葬禮上的唐鶴德彷彿一夜老了十歲，一向儒雅的他哭到直不起身；

於是每一次誠心懷念哥哥的活動他都不缺席，說的最多的兩個字：多謝；

於是他居住在舊居，內里陳設不變，晚上帶兩人一起養的狗狗行街，形單影隻，直到狗狗去世才搬離傷心地。

「多少辛酸不可告人，多少光陰都只有等，兩人才會如奇蹟那樣襯。」

傳奇之所以是傳奇，只有一個人閃光是不夠的，張生唐生，一方用短促璀璨人生，一方用數十年清修，換來了這份跨越性別和世俗眼光，人人嘆服的愛情。

哥哥曾說：「我生命中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我愛人對於我的愛。」

毫無保留愛過張國榮，又得到過張國榮毫無保留的愛，再想愛上別人就很難了吧。

作為張國榮身邊人，他從未說錯過一句話，做錯過一件事。

打羽毛球，與老友相聚，偶爾呼籲做慈善，彷彿就是生活的全部。

他大可去追尋新的幸福，但是他沒有。

如同一位「看大世界輪迴千趟」自己卻千般不變的隱者，懷抱這世間最珍貴的感情過活。

哥哥走了，留下美麗與哀愁，昭告世人：「我很慶幸，萬物眾生中磊落做人，懷著誠懇告訴世界何謂勇敢。」

而唐先生在哥哥離去後獨自走過漫長的十五年，總讓我想起另一首歌：「感情如同潭深，浸過世界各種名份，愛把距離和時辰鯨吞，尋辦法提前時辰，向你步近。」

2.

同性之間這樣忠貞不二、生死相依的故事，並不是特例。

@吉姆·帕森斯

去年4月，《生活大爆炸》中Sheldon的扮演者，吉姆·帕森斯，和陪伴自己15年的愛人托德·斯派沃克在紐約完婚。

這對同性戀人相識於2002年，那時候吉姆帕·森斯碩士畢業，剛到紐約，赤條條了無牽掛，除了對演戲的熱愛，他一無所有。

彼時托德·斯派沃克是藝術指導，他小吉姆4歲，翩翩少年，麵皮薄凈，神情憂鬱，眼神清澈。

或許是命運旨意，兩人很快攜手，同進同出，而這段感情一開始，便是15年。

但吉姆·帕森斯的演藝夢卻並不順利。儘管從聖地亞哥大學碩士畢業的時候，他的演技就備受認可，但他那時已經28歲，一個尷尬的年齡：別人都立住了，你才剛開始。

但吉姆仍然決定放手一搏，他來到紐約，和今天中國的京滬廣深漂一樣，他忍受高額的房價，擁擠的交通，和屢次被拒絕的沮喪。

他試鏡過15部美劇，屢遭淘汰。

他和娜塔莉·波特曼等大牌明星都有過合作，但在片中飾演的全是籍籍小輩。

直到2007年，他拿到《生活大爆炸》中Sheldon一角。那一年，他已經34歲。

2007年9月24日，《生活大爆炸》在CBS首播。

吉姆·帕森斯扮演的謝耳朵，是天才物理學家，可呆萌可腹黑，潔癖又自負，吹毛求疵且睚眥必較，內心卻敏感如孩童，在乎友誼，相信真情。

吉姆·帕森斯憑藉精湛的演技完成了這個角色，征服了觀眾。

2010年，吉姆·帕森斯第一次拿到艾美喜劇類劇集最佳男主，同時和男友訂婚。

那年以後，托德陪伴吉姆走過各種紅毯，頂住各路鎂光燈照射。

2012年，在美國根本沒通過同性戀結婚法案的時候，一起出席同性戀聲援活動，吉姆發言的時候，托德就在旁邊用一雙眨著長睫毛的眼睛溫柔地注視吉姆，即使習慣強勢的吉姆搶了他的話。

「這件事很簡單，一切都是出於愛，我們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喝咖啡，上班，洗衣服，遛狗——很瑣碎日常生活和無聊的愛。」

經歷7年時光洗禮，兩人終於向前一步，成為合法伴侶。

直到今年，《生活大爆炸》已經連續播出11季。

捧紅了幾乎所有主要演員，連配角也廣為人知；請到無數知名人士做客串，甚至有霍金，埃隆馬斯克……吉姆本人，憑藉這個角色3次摘得艾美獎視帝。

吉姆·帕森斯本人的收入，每年至少能達到2000萬美元，他早已不是初來紐約，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而此刻，他選擇了和最初陪伴自己奮鬥的愛人，步入婚姻。

如果說戲中的謝耳朵是天才、鬼馬孩童與吳彥祖的結合，那吉姆帕森斯則是帥氣、多金且長情的代表。

在充斥著浮誇宣傳，以搏噱頭的演藝圈，能有吉姆帕森斯這樣的演員，是觀眾的幸運；在充斥著濫交，虛情假意的同性戀圈，能有吉姆這樣的愛人，是托德的幸運。

當然，他們相愛這件事，是他們彼此的幸運。

@ 湯姆·福特

另一對不得不提的神仙伴侶是湯姆·福特和他的愛人理查德·巴克利。

17歲那年，湯姆·福特離開家，獨自前往紐約的頂尖藝術院校學習藝術，然後迅速被紐約的瘋狂和時尚俘虜。

當時他常常混在知名夜店Studio 54里，同時和男孩和女孩交往，過著放蕩不羈的生活。

那時理查德作為《男士時尚》（Vogue Hommes）的資深編輯，個人魅力非比尋常。

湯姆·福特描述愛人時說：

「理查德·巴克利有最野性的眼睛，它們不是藍色的也不是灰色的，而是接近銀色，他是如此英俊自信，以至於看上去不可接近。」

那時年方25歲的湯姆·福特還是個毛頭小子，害羞卻又野心勃勃，而理查德是38歲的熟男，沉穩又魅力十足。

他們相會在紐約的一場時裝秀上，百來號人的大廳，理查德獨獨被這個愣頭小子吸引了，向他投去熾烈的目光。

湯姆·福特被這近乎銀色的獨特瞳仁所灼傷，秀剛一結束，便匆匆離席，迫不及待想要躲開這容易讓人沉淪的目光。

湯姆·福特當時的老闆凱西·哈德威克也為二者的結合提供了幫助，他很可能早就大聲命令湯姆·福特：「理查德·巴克利是《女裝日報》和《Scene》的時裝編輯，他想要和你約會，他非常重要，我們需要他，拿上我的信用卡，和他一起到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

大秀結束僅僅幾天，湯姆·福特便被自己老闆派去要回借給《女裝日報》拍片的衣物，兩人同在一部電梯里下樓時又撞上了。

時間凝固了。

湯姆·福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心裡默念著：「如果我要結婚的話，就一定要嫁給他」。

沒到一個月，理查德把自己公寓的鑰匙拿給了湯姆，而當理查德一進入湯姆·福特的生活，他就「老實」下來。

湯姆在談及自己維護感情之道時說：

「現在我們每天睡覺前都要說『我愛你』，每通電話的最後都要說『我愛你』，每封email的結尾都要寫『我愛你』。

只要你愛對方，那就要說出來，只要你想牽對方的手、或吻對方，那就要行動。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兩人同居僅僅3年，理查德便被查出罹患喉癌，那時艾滋病在同志圈內肆虐，周圍的朋友紛紛構陷理查德喉癌是假，艾滋病是真。

往日的座上賓紛紛消失不見，更有甚者勸說Tom趁著自己還年輕，趕緊抽刀斷水。

理查德回憶道：「湯姆切斷了和這些人的聯繫，即便在路上遇著，連話也不願意和他們說。」

在最危機的時刻，湯姆捍衛著理查德的尊嚴，捍衛著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湯姆說：「我們彼此的家庭都曾發生過悲劇。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讓彼此走得更近。因為，共同經歷過這些事，會讓你的歷史更豐厚。」

有朋友建議他們離開紐約，湯姆接受了這個建議。

當理查德病情稍微好轉，兩人搬回了歐洲，沒想到這成了湯姆事業的轉折點，他在米蘭得到Gucci的一個職位，一手讓這個小品牌在藍血陣營中站穩腳跟，並且在離開Gucci後建立了自己的品牌。

於是，在兩人互相扶持的28年里，昔日害羞的小夥子長成了時尚圈炙手可熱的明星人物；而昔日風風火火的時尚名編收斂鋒芒，成為Ford最堅強的後盾。

兩人的公眾形象完全翻轉，但感情歷久彌堅。

湯姆·福特在作品中從不憚於表現性，他的設計性感大膽，滿溢激情。也許正是因為本身被這樣炙熱的愛包圍，所以作品才滿溢著掩飾不住的熱烈之情吧。

@伊夫·聖·羅蘭

這一對的愛情，隨著正主的相繼離世，已經被永遠封鎖在了時光中。

時間回到20世紀60年代。

那時伊夫被稱為不世出的設計天才，年僅21歲便成為Dior帝國史上最年輕的設計掌門人。

一場晚宴，故事的主角，伊夫和皮埃爾一見鍾情，認識一個月後兩人便火速同居。

那真是甜如蜜的感情。

在皮埃爾面前，伊夫歡脫如同孩子。

他們形影不離。

伊夫會故意摔下樓梯，只為引起皮埃爾的注意。

一起看賽馬，伊夫非要把兩隻手都扣在皮埃爾的手臂上，抱著他不撒手。

但沒想到，這樣的美好很快被打斷。

伊夫先是因為服兵役時遭受虐待，抑鬱症發作歸國療養，後又因設計理念過於先鋒，與Dior老闆背道而馳，被趁機辭退。

於是伊夫的日常從T台輾轉到了法國巴黎一家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曾經驚艷巴黎時尚界的設計新星伊夫，正瀕於精神崩潰邊緣。

伊夫迅速跌落神壇，身邊原本簇擁的鮮花與鎂光燈也隨之散去，巴黎時尚圈很快就忘記他們曾為一個年輕敏感的青年如痴如醉。

這時，伊夫的身邊，只剩下了皮埃爾。

皮埃爾是如此愛伊夫的人，看到他一蹶不振，心疼之餘，便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為了伊夫，進入時尚行業，要讓伊夫有自己的時尚品牌。

縱使皮埃爾是個不懂時尚的商人，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愛人是為時尚而生的。他一邊鼓勵伊夫，一邊滿巴黎跑，去找一個願意投資的人。

但是這個一出生就順風順水的法國貴族，卻遭遇了一連串的拒絕。但皮埃爾沒有放棄：「我愛他，所以我得做些什麼，讓他回到屬於他的位置。」

在皮埃爾的努力下，轉機終於出現，皮埃爾的一個朋友，一位美國銀行家願意出資相助，1962年，YSL正式成立。

在一所遠離巴黎設計大街的小房子里，伊夫設計出了震驚世界的蒙特里安裙、吸煙裝等經典之作。

而皮埃爾作為他背後的男人，從品牌運營、資金管理到生活日常，一手包辦，將YSL一步步推向法國時尚的一流地位。

被打翻在地又重回巔峰已屬難事，更難能可貴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一如當初熾熱甜膩。

伊夫會在採訪中，害羞地發狗糧說：「我最喜歡的詩人？是皮埃爾。」

當皮埃爾問他：「我的夢想是什麼？」

伊夫眼裡含著笑說，跟他的夢想一樣。

皮埃爾讓他猜自己希望的死法，他說：「在我床上死去。」

他們兩個，一個是除了設計之外就什麼都不懂的生活白痴，另一個是樂意被使喚的霸道忠犬。

沒有伊夫·聖·羅蘭的才華，不會有YSL，沒有皮埃爾，也不會有伊夫·聖·羅蘭。

有一次皮埃爾到紐約會見媒體大亨時，伊夫打來追命連環Call，原來家裡漏水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皮埃爾一邊趕緊安排人上門處理，一邊偷樂。

皮埃爾對伊夫的寵溺有目共睹，為了方便帶伊夫去度假，他特地跑去考了飛行員執照。

但後面一切都悄然發生了變化。

長期面對高級時尚行業的刻薄評論，還有常人無法想像的自我掙扎，讓天性敏感的伊夫最後選擇沉溺於藥物和酒精，借自我麻醉逃避折磨。

隨之而來的，是反覆的情緒失控，1976年，兩個人選擇了分手。但是皮埃爾並沒有離開伊夫，而是選擇繼續住在一起，方便照顧。

如同他自己所說：「我們之間分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愛從未終止。」

此後25年，他一邊打理YSL的工作，一邊忍受伊夫反覆無常的壞脾氣。

每次皮埃爾試圖阻止伊夫喝酒縱歡，他們吵得最凶，最後常常是以皮埃爾帶著行李離開，然後又忍不住回到他身邊收尾。

皮埃爾說，自己離開的最遠之處，不過是兩個人住所街尾的酒店。

伊夫的摯友提起皮埃爾時說：「一個人的生命，卻要承擔著兩份負擔，真的很不幸。但是，真的謝謝皮埃爾的陪伴。」

但皮埃爾只是淡淡地回應：「伊夫只是生病了，這是一種病，沒什麼的。」

年輕時候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是皮埃爾臨終前反覆念叨的美好時光，因為那是他們經歷過最好的日子。

相對於後來的痛苦糾結，他更願意記得伊夫曾多麼愛他。

2008年，伊夫因為癌症去世，這份伴隨著光明與黑暗的情感糾結終於停止。

在伊夫的葬禮上，皮埃爾只留下一句：

「我不知道如何說再見，因為我永遠不能離開你。」

年初，皮埃爾也告別了這個世界去另一個世界和愛人團聚。

離世之前，這個站在伊夫身後，愛了他50年、守護了他50年的男人，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散盡家財，為伊夫建了一座博物館。

這位法國貴族，為了給伊夫建起了屬於他的主題博物館，在爭議中將自己的藝術珍藏，包括畢加索、馬蒂斯、蒙德里安的真跡，總價值高達3.5億歐元的700餘件藏品，全數拍賣。

他說：「我要讓YSL這個名字，永久流傳。」

故事的最後，我們恍然明白，原來，細水長流和刻骨銘心一點兒也不矛盾。當漫漫人生中只有唯一的愛人，這愛情便既是絕唱，也是傳奇。

3.

一個世紀以前，王爾德以「有傷風化罪」被捕。1895年4月26日，在一審王爾德的庭審現場，交互盤問環節，吉爾（公訴人）問王爾德：「『不敢自我表白的愛』指的是什麼？」

王爾德回答說：「在本世界，不敢自我表白的愛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強烈感情，就像大衛和約拿單之間的感情，柏拉圖以此作為他哲學的基礎，你在米開朗琪羅和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中也會發現這中感情。

它是那種具有深度的精神戀愛，不但完美，也是純潔的。

在本世紀，它遭到了誤解，這種誤解是如此的嚴重，乃至把它描述成『不敢自我表白的愛』，為了它，我被帶到了這裡。它是美麗的，它是卓越的，它是最高貴的感情形式。

它絲毫沒有不自然的地方。它是智性的，它不斷出現在年長者和年幼者之間，年長者有才智，而年幼者眼前是生活的愉悅、希望和魅力。

世人不理解這種感情的存在，世人嘲笑它，有時還讓一個人為此戴上枷鎖。」

王爾德最終被判有罪，入獄服刑。

一個世紀過去，仍然有人因為愛上同性別的愛人而承受世俗負累，但他們卻默默的用青春和生命證明，真愛就是真愛，不會因為不合法就骯髒，不會因為被排斥而不再閃光。

2013年，唐生在哥哥10周年忌日的時候給榮迷寫信，說自己每到今天便躲到各地，像鴕鳥一般躲避度日，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劇烈剖白和心靈受創證據。

那個時候，10年都過去了啊，他的內心卻仍然承受著衝擊和煎熬。

4月1日是唐先生人生轟然倒塌的一日，並且某些部分，因為哥哥的離世再也無法重建。

但信的結尾，唐生仍然用悲慟口吻講出令人心碎的誓詞：「願意今生約定，他生再擁抱。」

如今，15年過去，唐先生依舊守在原地。

是他讓人相信，生比死難，愛比死暖。

是以上所有跨越世俗、年齡、生死去選擇去愛、去相守的他們，讓人明白，同性之愛的重點從來也不是同性，而是愛。

文 | Christina/Fiona

圖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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