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原子彈下無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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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知乎給我推送了許多關於「原子彈下無冤魂」的討論，大致瀏覽之後，感覺無論贊成還是反對，多半都能持之有據、言之成理，而且出現了不少「high level」的內容。這些，無疑顯示出了理性討論的良好氛圍，也使人從不同方面加深了對於這一問題的認識，而不會在某些一面之詞的遮蔽下離真理越來越遠。

圍繞原子彈下究竟有無冤魂的問題，在討論中贊成和反對的雙方都逐漸形成了各自邏輯完備、條理分明的論述，大致可以概括如下。贊成者認為，日本人民並非無辜，他們在積極意義和消極意義上，都與當時的日本統治集團一樣，對戰爭負有責任，而且也分享了對外侵略的紅利，因而理當遭受這樣的懲罰。反對者指出，日本平民自身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在當時的環境中，他們從小就受到來自於強大的國家機器的軍國主義教育，對於侵略戰爭不可能有理性的認識，所以，和遭受侵略的他國人民一樣，日本人民也是軍國主義體制的受害者和犧牲品。

正如許多社會歷史領域的問題，可以追溯到某個形而上學的命題，「原子彈下無冤魂」問題上的爭論，背後似乎也隱含著一個深刻的價值判斷，即人究竟有沒有自由意志。如果承認自由意志的存在，也就意味著人們始終在選擇自己的行為，並且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那麼當然可以說原子彈下無冤魂，因為不管怎樣辯護，日本軍國主義體製得以長久運轉並製造出巨大的災難，都與日本人民本身的行為選擇難逃干係。如果否認自由意志的存在，也就是說，人的行為其實並不是由其自主，而是外部環境（國家意志、時代潮流等）的產物，極而言之，其產生的過程甚至可以用數學的精確度來測量，日本平民當時的選擇也正是某種集體無意識所造成的，那麼「原子彈下無冤魂」的命題也就難以成立了。推而廣之，許多類似的涉及到國家責任與個人責任的糾纏的問題，也都可以歸結到這一命題。

在這樣的視角下，原子彈下是否無冤魂的爭論，就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事實判斷的問題了，因而也就無法依靠羅列史料、還原史實來解決，而是在更深層次上反映著各人在自由意志問題上的價值判斷。至於我個人，之所以會更加傾向於認同「原子彈下無冤魂」的觀點，捫心自問，除了民族感情的因素外，可能也是由於，我相信自由意志的存在，這也就意味著，無論周圍的環境多麼惡劣，人都是可以在善惡之間作出選擇的，極而言之，你被一個壞人用死亡威脅著去做壞事，你也不能說自己除了作惡以外別無選擇，因為你完全可以選擇即使死亡也絕不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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