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長假!你好,返工焦慮分子!

隨著十一長假的結束,為開工上班而焦慮的心逐漸蠢蠢欲動。不管你如何留戀假期,伴隨著這個嶄新的周一早上的太陽,新的工作日如期而至。那麼你心底里的節後焦慮,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焦慮只是一種調試不良的現象,我們大可把它交託給諮詢室與診療間,然而,我們今日生活在一個「焦慮時代」。近年來,很多專家學者都開始關注不同程度的「焦慮症」:廣泛性焦慮症、社交恐懼症、廣場恐懼症、恐慌症、強迫症、焦慮抑鬱症......簡而言之,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投向了各自焦慮「病症」。

而面對無孔不入的焦慮,我們的應對之道,是去了解它、面對它——唯有如此,我們才可能將焦慮變成我們的盟友,而非死敵。

本文整合|董木子

焦慮並不只是抽象的理論概念,其理至明:它就像游泳對於乘船在岸外一英里翻覆的人一樣地重要。焦慮,或許是最深刻的人類生存問題之一。如果我們能穿透政治、經濟、商業、專業或家庭危機的表層,深入地發掘它們的心理原因,或者試圖去了解當代藝術、詩歌、哲學與宗教的話,我們在每個角落幾乎都會碰到焦慮的問題。

 

每一位機敏的社會公民,從他自己的經驗以及對同胞的觀察中,都明白焦慮是20世紀普遍而深刻的景象。自1945年原子彈誕生以來,焦慮由潛藏的問題,轉變成公開的問題。機敏的公民不僅覺察到某些顯然會產生焦慮的處境,如不受控制的原子戰爭、激進的政經動亂等,更可以在自己和身邊其他人的身上,注意到某些較不明顯,但卻更深刻的個人焦慮來源。其中個人焦慮的部分包括內在困惑、疏離、心理混亂,以及價值和行為標準的不確定。因此,努力去「證明」當代焦慮的無所不在,就像晴天打傘一樣,顯然沒有必要。

 

不以當下人類問題為歸依的焦慮討論,是不值得去寫或讀的。

 

焦慮是一種「宇宙」經驗

 

弗洛伊德和沙利文等人,把焦慮描述成一種「宇宙」經驗。焦慮是「宇宙的」,因為它將我們完全攻陷,穿透我們的整個主觀世界。我們無法站在外面將它客觀化,不可能將它與自己分別對待,因為我們看待事物的知覺作用本身,也被焦慮入侵了。

 

正常焦慮的共同形式之一,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有限性,也就是人類面對自然力量、病痛、脆弱以及終極死亡的脆弱。這在德國哲學思想中被稱作「原始焦慮」,並為霍爾奈和莫勒等當代焦慮研究者所參照。

 

《焦慮的意義》

作者:(美)羅洛·梅

譯者:朱侃如

版本:灕江出版社 2016年10月

 

焦慮是有意義的。我們似乎沒有覺察到,在生活沒有焦慮的這個幻念中,顯露出對真實的嚴重誤解。

 

弗洛伊德和阿德勒說過,原始人最初的焦慮體驗,是來自野生動物的尖齒利爪的威脅警示。它的作用最初在保護穴居人,使之免於野獸與野蠻鄰人的侵擾。今日,焦慮的情境已大不相同——我們害怕在競爭中失敗,感到不被需要、孤立無援、浪跡天涯。但是,焦慮的作用仍在保護我們免於帶來相同威脅的危險:我們的實存,或我們所認同的實存價值。除非我們以冷漠或麻痹自己的感性與想像力為代價,否則這種生命中的正常焦慮是無法避免的。

 

「焦慮是自由帶來的眩暈」

 

當多伊奇

(Felix Deutsch)

說「疾病都是焦慮引起的」時,是有根據的,如果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焦慮是疾病的心靈成分的話。

 

病症往往是容納焦慮的手段,它們是焦慮的結構化形式。弗洛伊德對心理疾病的評價很正確,他說「癥狀是被綁住的焦慮」,換言之,焦慮被具體化成為胃潰瘍、心悸或其他病症。而「焦慮的原始狀態,極可能是在我們離開母體出生的那一刻發生」,弗洛伊德說。

 

焦慮是個體連結、接受與解讀壓力的方式。壓力是通往焦慮的必經之路,而焦慮則是我們處理壓力的方式。

 

儘管「焦慮」一詞為心理學家帶來困擾,但是它的寓意豐富,以「恐懼」的形式與經驗,在文學、藝術與哲學中呈現出來,佔有重要地位。儘管對心理學家而言,焦慮這個詞是個難題,但是當克爾愷郭爾說「焦慮是自由帶來的眩暈」時,他所指稱的事物則是所有藝術家與文學家都能明白的。

 

克爾愷郭爾在《恐懼的概念》中寫道:「如果人是野獸或天使,那麼他就不能感受到焦慮。因為他是兩者的綜合體,所以他才能夠焦慮,而且焦慮越強,人就越偉大。」然而,這與我們一般所了解的焦慮意義不同,它並非與身外之物有關,而是就人自身創造焦慮的這個意義而言。

《恐懼的概念》

作者:  [丹麥] 索倫·克爾凱郭爾

譯者:  京不特 

 版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3年5月

 

在面對焦慮這件事上,克爾愷郭爾極為推崇蘇格拉底的態度,他「莊重地舉起毒酒杯……就像病人在一場痛苦的手術即將開始前,向醫生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樣。此時焦慮沒入他的靈魂,遍處搜尋,擠出一切的有限與瑣屑,從此引導著他,直到生命凋零。」

 

在如此這般的焦慮對待中,個人被教育懂得信仰,即內在的信心。於是個人擁有「棄絕焦慮的勇氣,但卻不帶一絲焦慮,唯信仰有以致之;它不僅消除了焦慮,同時常保時新,從死亡焦慮的痛苦中不斷成長」。

 

「冒險造成焦慮,不冒險卻失去自己」,這是克爾愷郭爾簡潔有力的諍言。善用潛能、面對焦慮並接受其中的責任與疚責感,就會增進自覺、自由,以及創造性範疇的擴大。

 

一切想要迴避焦慮的嘗試,不僅註定要失敗,而且在逃離焦慮的過程中,個人會喪失讓自我浮現最珍貴的機會,而且也會失去為人的教育。

 

中產階級的焦慮與人的市場處境

 

20世紀的西方文明充斥著大量焦慮

(或類焦慮狀態)

的信念,托尼、蒂利希、芒福德、弗羅姆、霍爾奈、曼海姆、卡西爾、里茨勒等人,都曾經以不同方式表達過。他們都同意的一點是,潛藏在這個焦慮之下的乃是深刻的文化變遷。換言之,西方文化現況與當代個人焦慮程度之間密切相關。

 

在弗羅姆看來,文藝復興時期初次浮現的個體性,帶來脫離中世紀權威與規範的自由——脫離教會、經濟、社會與政治鉗制的自由。同時自由也意味著割離提供安全與歸屬感的聯結。用弗羅姆的話來說,這種割離「註定帶出深深的不安全感、無能、懷疑、孤獨與焦慮。」

 

自文藝復興以來,西方社會的個人競爭傾向便大大受到經濟發展的慫恿與強化。16世紀以來對工作的大力強調,已經成為緩和焦慮的一種心靈動能。工作本身便是一種美德,這點已經相當背離工作所帶來的創意與社會價值。個人主義經濟的全面性心理隱喻與結果,直到19世紀中葉才浮現了出來。

 

個人主義的心理成果之一,便是工作

(work)

對多數人而言已失去實際意義。工作已經成為一項「苦工」

(job)

,其價值標準不在生產活動本身,而是相較下的偶爾勞動所得——工資或薪水。這麼一來,社會尊嚴與自我尊嚴的基礎,也由創造性的活動本身

(真正能增加個人自己的力量,並因此務實地降低焦慮的滿足感)

,轉變成財富的攫取。重要的是,財富的取得如同成功的既定標準一樣,並不是為了要維持生計或增加享樂而擴張物質財產。財富反而是個人權力的徵兆,成就和自我價值的證明。

《華爾街之狼》劇照。

 

當中產與中下階級都經驗到焦慮時,他們便會在個人

(財產)

權利——儲蓄、不動產投資、退休年金等——的相同文化基礎上,加倍努力以得到安全感。這些社會階級成員的焦慮,經常成為他們努力維護個人主義假說的附加動機,卻不知道這種假說正是他們沒有安全感的部分肇因。

 

觀察這些發展對中產階級的影響更為緊要,不只是因為中產階級已漸漸成為當代的主流,更因為我們有充足理由去假定,當代文化中的神經性焦慮是中產階級的專屬問題。中產階級的敵意多被壓抑,並成為憤慨和怨恨的形式。被壓抑的敵意會產生更多焦慮,這是廣為人知的現象,也因此產生增加中產階級焦慮的內在心靈動能。

 

減緩焦慮的手段之一便是從事瘋狂的活動。個人一方面要面對「超人」的經濟勢力,而產生無能感,另一方面卻仍對個人努力的效應抱持理論的信仰,焦慮便在這個兩難的困境中油然而生,並在過度的行動主義下成為病症。

 

不過,在《焦慮的意義》一書的作者羅洛·梅看來,弗羅姆低估了人類發展的生理面。人的本性、熱情與焦慮並不只是文化的產物,它既是生理配備也是文化產物;前者是人類的侵略性、敵意與焦慮能力,後者則是指導和紓緩這些既有能力的表達。焦慮無法避免,卻可以降低。焦慮的管理問題是將它降低到正常的水準,並利用這種正常的焦慮作為增加我們覺察、警戒和生存熱情的刺激。

 

如同阿德勒所說:「唯有洞明自己屬於人類群我的個人,才能豁免焦慮地安度一生。」

 

焦慮分子怎麼辦?

 

的確,焦慮是我們所稱的「現代病」的溫床,但或許「現代病」這種提法本身就不夠確切,因為我們的祖先就已經遭遇過潰瘍、偏頭痛或背痛了,就連抑鬱症他們也不陌生!但似乎現代人的生活更容易引發焦慮。然而,工作緊張而繁忙的機場調度員卻是最少罹患病理性焦慮的一群人。難道這是一種職業的「厚愛」?與選擇從事機場調度對應的是一種對焦慮免疫的性格?或者說,焦慮是「習得的」?焦慮性格有著一副百變的面孔。精神分析醫師阿蘭·布拉克尼耶在《你好,焦慮分子》一書中提出了認識和掌握變焦慮為力量的秘訣。

焦慮體現的是一種來自內部的求救信號,這類求救信號並非像不停哭鬧的嬰兒一般是發送給別人的,而是發送給我們的「自我」,目的是讓這個「自我」調動所有的內部資源來重建搖搖欲墜的秩序。如果意識沒能完成這個重建的人物,混亂就會繼續,這樣就會形成一種持續的過度興奮,也就是「不確定將來時的齒輪」。焦慮由此而形成,直到這個危險得到確認和控制。

《你好,焦慮分子》

作者:(法)阿蘭·布拉克尼耶

譯者:歐瑜

生活書店 16年9月

 

從我們每個「有點兒焦慮的人」,到始終處於戒備狀態,因「一直都是這樣」而痛苦不堪的「極度焦慮的人」,中間存在一個連續體,所有人都可以在這個連續體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焦慮表達的模式會因年齡、其他人格特點,以及生活階段和情境而有所不同。從焦慮的精神狀態出發,會區分出創造型、自省型,還有好勝型焦慮者;而行為的分類則會令一些主體成為羞怯型、強迫型、多疑型、易感型焦慮者,還有一些會成為悲觀型、奉獻型、嫉妒型,或是疑病型或恐病型焦慮者。

 

極度焦慮者思維特點,最明顯也是最令人煩惱的一點就是:自發性。就像安裝了某種零故障的軟體,「焦慮」程序完美地運轉起來,尤其是在碰到能夠觸發它的情形時。主體有時會意識到這一點,並竭力對抗這個令自己感到痛苦、疲憊和變得消極的專橫程序,但他通常是意識不到的,因而對這種思維方式也就習以為常了。為了改善「真正的焦慮者」的狀況,首先要知道他們運作方式不變的普世法則,也就是要「尊重自然」,然後要進一步挖掘每個對象的深層原因。就像莫泊桑所說的:「真正令人害怕的只有無法理解之物。」

 

焦慮者該如何自助呢?其實每一種焦慮者的特定行動模式,都有其最適合採取的策略:

「掛慮者」

,心中想的都是未來的事件,但這些事件都足夠具體、輪廓清晰,都經過了分析,有時則分析得過了頭兒,但至少在頭腦中都是有跡可循、有名有姓和實際存在的,他們的首要原則是採取行動。掛慮者需要藉助指向行動的思維抗體,來戰勝這些事件。

 

「焦心者」

,無法清除地識別出危險,也不知道危險從哪裡來,以及危險抽象或具體的表現,他只有在看到自己恐懼的具體形象時,才能放下心來。焦心者只有做到更好地去控制自己的恐懼,才能戰勝他們。

 

「憂懼者」

,時時刻刻都處於戒備狀態,必須熟悉自己的恐懼。他必須正視這些恐懼,勾勒出恐懼的輪廓,並找出恐懼的弱點,才能去除恐懼的誇張成分。

歌德,著名文學家,代表作包括《少年維特的煩惱》、《浮士德》。

 

事實上,大名鼎鼎的歌德也是一個焦慮分子。但是「好焦慮」賦予了他對知識永不滿足的好奇心。除了令他為世人所知的文學,歌德還投身科學領域——礦物學、骨科學、古生物學。在75歲時,歌德覺得自己仍像少年維特一樣滿懷激情。他愛上了一位17歲的少女烏爾瑞克·馮·麗沃茲弗,並向少女求婚,但遭到了拒絕。為了應對這個新的焦慮事件,歌德創作了《瑪麗恩巴德悲歌》。

 

每個人都能夠認識到自己或是某個身邊之人的焦慮,而且尤為重要的是,能夠了解到焦慮人格的成因和應對的方式。焦慮,我們只有了解了它,才能去控制它。為此,焦慮是可以被我們訓練和馴服的,從而成為我們的盟友而不是死敵。

 

本文為獨家內容。綜合整理自《你好,焦慮分子》、《焦慮的意義》兩本書,經出版方授權刊發。整合:董木子;編輯:走走。題圖為電影《華爾街之狼》劇照。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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