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集體攀比的圈子

圈子不是資源互換，也不是互相利用；人脈不是請客送禮，更不是虛假恭維。

01

從小生活在爸媽單元所在的偏遠小鎮，那裡落後荒蕪，那裡資源貧乏，那裡條件艱苦，可那裡的人家家攀比，個個較勁，這樣的環境長大會怎麼樣？

說是小鎮，實則比不上小村莊，商店兩家，菜店要走很遠很遠，一個大點的商店就是所謂的商場，賣衣服的也是寥寥無幾的三四家，款式都是滯銷的款式，毫無美感，飯店三兩家，然後一所學校一家醫院，而這些的布局就是一條很長的線，家住的房子在一個大山坡上面的頂端，再往前就是父母的單位了，煤礦、救護隊、機修廠，這些商店飯店服裝店就在通往學校的路上，學校和醫院就在這條路的另一邊盡頭，學校幾米遠就是醫院了。

小學初中都是在那個小鎮上的，一個班十幾個人，大多是父母一個單位的同齡孩子，每次上學要走半個小時的路，早上去，中午還要回家吃飯，飯後又去學校，下午放學回家，這來來回回加起來要走兩個小時，回家全是上坡，叫苦不迭，去上學都是下坡，吃的飽飽的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放學的時候餓的不行還要走那麼遠，飯量自然不小，不敢挑食不敢少吃，不然可能還沒到學校已經餓了。

02

最開心的就是父母準備的小零食在書包里，這樣餓的時候有東西可以填肚子，另一件開心的事就是有回單位的順風卡車，那種車廂很高的車，一聽有順風車於是幾十個孩子大大小小蜂擁而上，從車輪一步步爬進車廂，個子矮小的只好向別人求助，自小矮小的我一邊開心有車很快回家吃飯，一邊痛苦每次爬車上下都很困難，焦急萬分，也曾搭大孩子的自行車，拐彎太急摔得滿臉滿腿傷，鍛煉從不缺乏，所以我們家幾個孩子很少生病，體質倍好。

如若只是平平安安每天上學放學都還好，自從初中要早讀和晚自習以後就異常痛苦，安全感十分缺乏，天不亮和天黑的時候走路異常恐懼，常常有大孩子嚇唬我們，腰上別著明晃晃的刀在身後吼叫，嚇得我們百米衝刺冠軍的速度飛奔到學校，偶爾過節的時候小孩往我們身上扔擦炮，氣憤不已，小孩扔完就跑回家了，偶爾也會被大孩子欺負捏臉揪頭髮……

03

學校和家裡的廁所都是一樣的，那種集體蹲坑的茅廁，坑下面就是大陡坡，排泄物都堆在坡上，距離很高，常常很恐懼，尤其天冷的時候屁股感覺都要凍住了，說這個是因為從小對這種廁所的陰影，小學時有女生上廁所被變態男生從廁所下面用棍子挫傷下體，當時學校轟動，通知所有女生上廁所不要獨自一人，上廁所的時候看清楚廁所下面有沒有人，這畫面的陰影就像電影熔爐里那個躲在廁所的小女孩突然發現廁所上方校長那猥褻的臉一樣。

還有一次親身經歷，小學一次吃錯東西拉肚子，天已經蒙蒙黑了，家裡人都有事，於是我只好自己跑去廁所，離家大概八百米遠，等我穿好褲子準備走的時候聽到廁所下面有聲響，嚇得我恐懼萬分，悄悄移步到門口朝外一看，五六個十幾歲的強壯男孩圍在那裡說著什麼，可能他們老遠就看見我一個人來廁所了，我一直躲在門口手足無措異常緊張，心裡想著有什麼辦法，沒有電話，離房子那麼遠喊也沒用，廁所另一邊就是懸崖峭壁和高山，硬拼更不行，甚至撿了一塊磚頭在手裡，越想越急，急的我要絕望了，正在這時聽到一個阿姨的聲音，那是最動聽的聲音，在離廁所四百米的地方倒垃圾，她正大聲和其他人說話，於是千鈞一髮之際，我立刻百米衝刺的速度從廁所飛奔出去，迅速跑過那幾個男孩五十米的地方，朝家裡跑去，肚子再也不疼了，也不敢上廁所了，很久很久都不敢去那個廁所，回家突然放聲大哭，說清事情後媽媽只說下次不要一個人去了，內心崩塌的安全感無法建立了，只能自己消化。

從此只要我壓力大或者很疲憊的時候，睡夢中一定是各種奔跑各種恐懼各種被壞人追趕……

04

就是這樣一個小鎮，按理大家都應該和平共處互相幫助，可是大人們個個較勁家家攀比，自打出生就會對比你家孩子好瘦、個子好矮，他家生了個兒子，誰家生了好幾個女兒了都沒有兒子，於是每家都好幾個孩子，基本都有兒有女，極少數只有幾個女兒的就變成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了。

別人家的孩子常常掛嘴邊，而我也會成為其他父母嘴裡的別人家的孩子，比成績，比表現，比獎狀數量，於是自己自小就是那種爭強好勝不服輸，覺得要比所有人強，覺得別人都看不起自己，甚至會用白紙寫下」人窮志不窮」這類立志的文字貼在自家大門上，現在想想都是極其幼稚的，於是玩伴之間的友情都變質了，本來相處很愉快，結果回家就聽父母說誰怎麼怎麼優秀，看看你，頓時好心情全無，當然會把這種情緒怪到那個被誇獎的人身上，於是好夥伴變敵人，一見就跟仇人一樣恨不能讓對方消失，於是處處針對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一個同學去我家吃飯就會被其他人嘲笑說就她家飯好吃，穿了別人給的漂亮衣服故意去擦黑板，卻被一個男生罵那個BZ就TMD愛表現，那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在小學時期說出這樣的話，互背課文因為分神被對方一把拍在臉上，這些都讓我異常憤怒無助，事後總是幻想自己應該給那些人每人一個大嘴巴，但當時只是怒吼幾句或者愣愣的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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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兒時的自己膽小怕事懦弱，內心卻又一頭獅子不甘心，只能拚命學習來找存在感，考試前幾名，作文當範文讀，當課代表，當學習委員，可是並沒有贏得小夥伴的認可，他們和我保持看起來還不錯的關係是因為可以抄寫我的作業，甚至找我幫忙寫情書，除此我真的一無是處，跳繩、打沙包、玩遊戲都是我拖後腿，我的矮小瘦弱實在不加分，於是想趕緊長大，趕緊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努力做鹹魚翻身，超越那些曾經恥笑我的人，甚至有更遠大的抱負，越是這樣過的越痛苦，因為獅子座的人都渴望眾星捧月的光環，渴望自己成為受歡迎的人，渴望有很多朋友，渴望愉快的人際，但圈子就這樣禁錮和狹小，無法掙脫，大家都被攀比慣了，大人之間互不示弱，孩子們也明爭暗鬥，希望父母能夠認可自己，不要總是誇獎別人家的孩子。

從此我找到一個發泄的方式，就是寫日記，沒人在家心情不好了就在家聽磁帶大聲唱歌，有人在就寫日記，一直堅持了很久很久，日記里罵那些欺負我的人，寫下開心的事，寫下情竇初開對異性的好感，寫下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本以為這個方法會伴隨自己一生，直到日記被自己媽媽偷看，用日記內容侮辱我，從那以後就不再寫日記了，所有想法委屈難過都壓心底，終於到高中接觸到電腦，於是可以包夜去碼字寫些東西在空間以及人人網，跟別人徹夜打遊戲格格不入，自小就感覺與別人格格不入，即使關係再好也很難把內心軟弱的地方交付與人，因為怕受傷。

步入社會多少年的現在終於可以坦誠面對自己當初內心的感受，接受他們，接受那些兒時的恐懼和陰影偶爾造訪，和他們成為好朋友，然後就無所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