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戰術槍托的一生
一個戰術槍托的一生
1
我是一個戰術槍托,人們都親切的叫我「槍屁股」。
我出生在軍事基地的一個樓頂,遇上的第一把槍,是把維克托,綽號「短劍」。
我的初戀維克托是個小男孩,個性急躁,目光短淺,做事三分鐘熱血,完全是少年心性。
但那時候主人剛剛落地,拿到一把維克托衝鋒槍,初期和人短兵相接還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須臾間便殺出一條血路。
有句話說,莫欺少年窮。能組裝出一把配件齊全維克托的話,那也是相當厲害的。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維克托不只滿足於只有我一個人伴著他了。
消焰,消音,補償,他的槍口肆意輪換出入著不同的配件,握把也變幻莫測。
那個時候我就隱隱覺得,我們走不到最後。
終於他二十五歲那年,內心膨脹到了極致。
「老子終於滿配了,有瞄具有擴容,子彈富餘,還有誰能代替我?」
說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埃姆斯先生在一個路過的小木屋被發現了,而立之年,成熟穩重。
主人把我從維克託身上拆下來,領到了埃姆斯身後。
維克托被粗暴的丟在地上,身邊還散落了一堆不招人待見的零點四五號子彈,和他的臉色一樣蒼白。
比起他,埃姆斯則顯得更像一位紳士。
「小姐,你的裙子真美,可以和我跳支舞嗎?」
埃姆斯竟然看出來了我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裙。
「謝謝,你是第一個誇我裙子好看的人。」
於是我們以海島為舞台,以槍聲為配樂,跳起了一支又一支死亡之舞。
2
後來,我終於明白,我的作用,只是讓他的舞步更加穩定。
埃姆斯也找了很多其他配件與他相伴,但我已經習慣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了。
有的人喜歡刺激,偷襲別人,於是裝了消音,行動偷偷摸摸的,不容易被人發現。
有的人喜歡穩定,平穩前進,於是裝了補償,降低武器後坐力,提高了容錯率。
但不管他們喜歡什麼,後方統一還是需要我來壓住彈道的。
因為所有人都需要後方穩定。
別看他平時人模狗樣兒的,竟然也會紅著臉跟我解釋。
「我跟她們,只是生意場上的逢場作戲,不過是為了增加吃雞可能性的籌碼。對我意義最特殊的配件,只有你一個。」
我對此不置可否。
他的話可信,也可不信。
因為能裝上槍托的步槍,只有他一把。
有時戰鬥過後,我會疲憊地從他身後靠在他肩頭,看著絕地海島的夕陽染紅整個海平面,悠閑,浪漫,美不勝收。
打打殺殺一輩子,有時也想停下來歇一歇,但安全活動的範圍一直在縮小,巨大的壓力讓人窒息。
我們為了生活下去把自己累出病來,我們為了生活下去又得吃藥治病,就像不停地跑毒一樣,到最後,我們誰都停不下來。
3
埃姆斯四十那年,我以為我一生也就跟他了,命運卻發生了轉折。
一個紅身藍布的大箱子從天而降,主人撞上了空投補給。
於是配件被拆光的埃姆斯,直接被丟在了主人朝著空投跑過去的路上。
我們被不可抗力拆散了,他躺在地上望著我,像一條快乾枯死的魚。
空投里那把槍叫誒呦嘰,主人拿我在他身後嘗試懟了幾次也沒懟上去,索性把我扔了。
原來,是我配不上他。
然後穿上吉利服的主人開開心心往草里一趴,我便再也尋不見他。
「咳咳。」
我左右看了看,只有一個身材極其高挑的女生在空投箱里,心不在焉的看天,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
「你好。」
她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你好呀,我是十五倍鏡,你可以叫我十五。」
我愣愣地揮揮手。
「你好,我是戰術槍托。」
氣氛不再那麼尷尬之後,我倆不見外地聊了起來。
她因為倍數太高了,大多數人用不慣,索性看到也不撿了,導致她常年單身。
聽聞我都已經換了兩個男友之後,十五倍憤怒地感慨道。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聽說下次更新之後,我連步槍上都裝不了了。」
我苦笑一聲。
「現在還不是一樣沒人要。」
她臉色一下有點難看,我趕緊擺擺手。
「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挺好的。」
十五倍大度地搖搖頭。
「是啊,又不是誰都能像三級頭,人見人愛。」
4
她一臉羨慕地跟我講起了她姐妹的故事。
空投箱家族裡,只有她最不受待見,只有三級頭最受歡迎。
「那次倆人見面要打起來,一個人一看對面是三級頭,呵,你猜怎麼招,槍都收起來了,生怕把那三級頭給打壞了。這要不是在遊戲世界的話,相當於班花校花一樣的存在了吧,大家都給予偏愛和讚美,一輩子過得順順噹噹。」
我笑著搖搖頭。
「呵,那又怎麼樣呢,得到了,也就不一定再珍惜了。曾經我以為我也是他們身後不可代替的,但現在離開了他們,我發現我自己也什麼都不是。」
十五倍卻舔舔嘴唇拍拍我。
「誒,你別這麼說自己,反過來想,沒準不是你配不上別人,倒是別人都配不上你呢!」
我一下笑出眼淚來。
「哈哈哈,是呀,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我們還在哭哭笑笑時,一個背著一級包和噴子,看起來就很窮的小玩家,奔著空投箱朝我們跑了過來,半道他還撿起了被丟在地上的埃姆斯。
「哇,竟然還有高倍鏡和槍托!」
他一股腦的把我和十五倍都裝到了埃姆斯身上,一開鏡,誇張的放大倍數把他自己都下了一跳,於是切換到散彈槍,戰戰兢兢地朝著安全區跑去。
這時我才發現,決賽圈裡的對手已經被穿著隱蔽性外衣,趴在草里的「伏地魔」給清理乾淨了,偌大的戰場只剩下了老陰比和萌新兩個倖存者。
老陰比很快將准心對準了萌新的頭部,卻遲遲不開槍,因為他想多享受一會虐菜的快感。
我嘆了口氣,看來跟著什麼都不懂的萌新的我們,註定要失敗了。
埃姆斯這時卻開口了。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和埃姆斯是被不可抗力分開的,久別重逢,沒想到他一開口還是那麼溫柔。
「嗯,還可以。這是我的好朋友小十五。」
十五倍撓撓頭笑了笑。
「嘿嘿,你好呀。」
職位調動,幾經輾轉,沒想到到最後還是和他一起共事了。
人們如果單獨撿到我,也只是多一件垃圾,如果只是單獨撿到埃姆斯,沒有槍托也渾身難受。
我們各自是不依附於他人獨立存在的個體,同時我們的搭配也讓整體發揮出成倍的效力。
埃姆斯冷靜的上膛,緩緩說道。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我們還是要把我們該做的事做了。」
我點點頭。
「嗯,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
於是我們三個人圍起來一合計,有了戰術。
哼,我可是戰術槍托。
5
決戰的時刻終於來到。
縮得越來越小的圓圈,風吹草動,高空中幾隻飛鳥在盤旋。
萌新突然開竅,用十五倍鏡左右觀察,草地所有細節,盡收眼底。
左看看,右看看,挪一點點,再挪一點點。
一瞬間,他看到了趴在草里正在切槍的老陰比。
救命的十五倍鏡,讓萌新在雜亂的草叢裡奇蹟般發現了幾乎隱形的老陰比。
好死不死,老陰比猶豫要不要用平底鍋敲死對手以羞辱他時,手裡沒拿著槍。
這下,獵物和獵人的身份突然對調了。
萌新佔得先機,先開出第一槍。
沒中。
十五倍鏡和步槍太不搭了,萌新反應迅速的點住一拖,把十五倍拆下來暫時丟在了地上。
「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萌新努力地把機瞄準心對準敵人的頭部,我拼力摟緊埃姆斯的後腰,幫他穩住身形,提高武器整體的穩定性。
第二槍,中了!而且是爆頭。
但此時老陰比發現事態不妙,已切換到誒呦嘰步槍,連續打中萌新三槍,使他瞬間紅血。
子彈時間,一切變慢。
埃姆斯屏住呼吸,聚精會神,集中全部精準度,一顆憤怒的五五六子彈從他口中吐出,裹挾著復仇的火焰,像流星划過長空,瞬間穿透了老陰比的三級頭。
比賽結束了,對手成了盒子。
天空中出現了一行金色的大字。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劉海貼在額頭,我大口地喘著氣,幾乎睜不開眼睛。
埃姆斯溫柔地看著我,眼裡帶著笑意,與金色的光芒。
「幸不辱命。」
我這一生,是光榮的一生。
6
畫面定格後,我們一起變成了一個特殊格式的文件,被保存在了伺服器的遊戲記錄里。
裝在埃姆斯先生身上的我,竟然以這種方式永遠和他在一起了。
遊戲結束後,我們終於能夠在海島上自由活動。
在機場剛過槍,在P城飆過車,在學校炸過教室,一起創造了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
很久很久後的一天,我依然能回想起與他初見的那個午後。
陽光暖融融地斜進房間,他紳士地微笑朝我鞠躬。
「小姐,可以和我跳支舞嗎?」
可以呀。
微博:@晴年-
——作者介紹——
男,嗜甜,獨居,愛做飯,怕冷怕餓還怕胖,喜靜本人卻很話癆,因為眼瞎所以聽力異常敏銳,經常被誤認成小姐姐於是怒改頭像。
《神話新故事》、《異聞錄》系列作者。偏愛喜劇,文風無常,已解鎖成就:月更二十二個短篇,收錄兩千仙女微博,絕地亞服2400分。熟練掌握剪髮按摩作詞作曲做道具等奇怪技能,居家旅行不用備之廢品。
(往期精選文章,點擊下方鏈接可直接閱讀)
綠帽大作戰丨士可殺,不可綠!
時間機器 | 一日餘生
殺了很多人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器靈博物館丨一把槍的愛恨情仇
秘密丨我的靈魂分你一半
每個作者每天可投
三
票,動動你的小手指,圓過氣作者一個夢吧!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