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歌·夜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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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色漸濃, 一道輕柔而又縹緲的琴聲回蕩在幽暗的房間里,月光照了進來,照到一雙修長而素白的手,在一張琴上靈巧地輕撫著。
雙手溫柔得彷彿不是撫琴,而是在呵護嬰孩一般。
屋外漸漸颳起了風,把窗戶吹的咯吱響。
屋中的人對此充耳不聞,手上動作沒有一絲的停頓,依然低頭自顧自的撫琴,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能驚擾到他。
突然,窗戶被一陣風猛地吹開,風毫無遮擋的衝進房間,吹的呼呼作響,同時,屋中的琴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月光下,那雙素白的手張開,輕輕壓住琴弦,周圍餘音久久不絕。
屋中的人把放在雙腿上的琴拿下,緩緩起身,來到窗戶邊,這時月光灑到了他的身上。他身著一襲黑袍,這如墨一般的顏色讓他幾乎隱身於黑暗之中,不仔細看的話,只怕輕易不能察覺。
黑袍男子站在窗邊,抬頭怔怔的看著遠方的星空,許久,不知為何,悠悠的嘆了口氣。
二
「你要找個人?」發福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頗有點好笑地看著我,「我這客棧里每天不知來來往往了多少人,別說記住,就是數都數不清,你卻說要找一個人,客人您不是說笑吧?」
「我想,他應該就住在你們店裡。」我注視著櫃檯前的掌柜,一字一句地說。
掌柜收斂了笑容,微微正色,「不知客人說的是誰呢?」
「他姓夜,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他。」我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輕聲說,「他年紀不大,總是穿著身黑袍,隨身……應該還帶著一張琴。」
聽到我的話,我很明顯感覺到掌柜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猛地退後幾步,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我:「你,你也是來……」
「別緊張,我和之前來的那些人不一樣,我不是來殺他的。」我看著面前顫抖的掌柜,平靜的解釋,「我可以算是他的朋友,是來找他敘敘舊的。」
「他已經走了……幾天前就走了……」掌柜使勁地搖了搖頭,像是要把什麼不好的回憶甩走似的,「你還是走吧。」
「他已經走了?」
「是啊,是啊,那個人已經沒住在這了,你也別找他了。」掌柜沒有看我,而是低聲的催促道:「你趕緊走吧,走吧!」
我皺了皺眉,沉聲說:「那你知道他後來去哪了么?」
「我怎麼會知道?」掌柜不耐煩地說,對著周圍招了招手,「來人啊,送這位客人出去!」
「先等等。」我伸手擋住聞聲趕來的店小二,拿出一個金銖,放到掌柜面前,平靜的看著他,「希望掌柜的你能告訴我幾天前發生了什麼事,放心,是有報酬的。」
掌柜看著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金銖,沒有說話,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說:「這倒還真不是錢不錢的事,我讓你別找他也是為了你好,你那朋友他……唉,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讓別人告訴你吧,她看到的比我更多。」
掌柜招了招手,店小二立刻領會,轉身去向二樓,片刻後又走了下來,身後跟著一個少女。
少女年紀不大,看樣子差不多只有十六七歲,但實在是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明明只是身穿一身粗布濫衣,卻怎麼也遮不住她那光鮮亮麗的容顏,不難想像,當她換上屬於她這個年紀穿的服飾後,將會是何等的驚艷動人。
店小二把那少女帶到我和掌柜身邊後,少女抬起頭來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
掌柜點點頭,擺擺手讓店小二回去,看了看一旁的少女,嘆了口氣,對我說:「這女孩叫問兒,沒有姓,是我從青樓里贖回來的,她母親早早就死了,爹又是個賭鬼,賭輸了沒錢還債,就把她賣到了青樓,我看她年紀還小,實在是可憐,就把她贖了回來,留在我店裡當丫鬟用。」
見我點了點頭,掌柜又接著說:「那天的事是問兒親眼看到的,讓她告訴你吧。」說完對著少女小聲地不知說了什麼,少女聽完後同樣也是驚恐的看著我。
掌柜說完就走了,夜深了,寬敞的大堂里只留下我和少女二人,周圍寂靜得可怕。
「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吧。」我對少女說,聲音異樣的清晰。
少女還是一臉驚恐的看著我,但大概是想到掌柜的叮囑,神情慢慢的平復下來,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小心地開了口,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山間流淌的小溪。
「那是三天前,差不多傍晚的時候……」她小聲說。
三
夕陽下的青石城,月亮在不經意間已經爬上了天空,天色越來越暗,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問兒獨自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獃獃的看著門口大樹被拉得長長的影子,她每天傍晚都會坐在這裡,靜靜地看著太陽落下,反正每天這種時候已經不會有客人了,她可以一直這樣坐著,直到月亮升起,這會讓她覺得又一天過去了。
今天媒婆又來說媒,還是說的那個張家的兒子,說她年紀已經不小了,再不嫁人就太遲了,就會變得不那麼值錢了云云。
對此,掌柜卻只是擺擺手,毫不在意的笑笑,把媒婆禮貌請走。
這讓問兒很是感激,她見過那個張家的兒子,她知道,他是個傻子。
掌柜的對她的恩情是她這輩子也還不完的,如果不是掌柜的,只怕她現在還是青樓里的一個煙花女子吧。
如果掌柜的有兒子的話,自己應該會嫁給他吧……問兒曾經也這樣想過。
可如果自己可以選擇的話,自己想嫁給誰呢……
問兒這麼想著,腦海里卻突然閃過了一個人——
是前幾天來投宿的那位夜公子。
「我姓夜。」 問兒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微笑著對自己說。
當時他身穿一襲黑袍,對著自己淡淡一笑,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問兒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個不停,之後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二樓悠然傳來陣陣琴聲,問兒知道,是夜先生在撫琴,他來時隨身帶著一張琴,每天夜幕降臨時便會彈奏。這幾天問兒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安靜的聆聽,她並不懂他彈奏的是什麼曲子,只是單純覺得,這琴聲讓自己很安心,很安心……
可今天聽到這琴聲,自己的心裡卻很亂,怎麼也靜不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問兒看著漸漸濃郁的夜色和漫天的星辰,心裡充滿疑惑。
突然,周圍起風了,同時,琴聲也毫無徵兆的停了下來。
問兒正奇怪時,院子里的大門卻緊接著被大力敲響。此時客棧已經打烊了,大門緊閉。
聽不清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在拍門,聲音大得嚇人,震耳欲聾,像是要是大門硬生生砸開似的。
問兒被這堪比砸門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哪裡還敢去開門,只好縮在原地,瑟瑟發抖。
掌柜也被這聲音驚得從大堂里跑了出來,驚慌失措地來到大門口,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什麼人,不料無人應答,外面仍是在不停地砸門,大有再不開就把門砸開的意思。
掌柜無奈,只好指讓店裡一個夥計去開門,自己則遠遠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大門打開,瞬間就有一大群人沖了進來,這些人個個都是身穿甲胄,手持兵器,衝進來不一會後就把整間客棧都包圍了起來。
剩下的人則把客棧里所有的人都拖了出來,不僅是客棧里的夥計,就是住店的客人也被他們從房間里拖了出來,扔掉大堂的中央。
問兒躲在角落裡,沒有人注意到她,她順著人群看了一圈,發現其中並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焦慮,隱隱又有些許不安……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客人中有人大聲喊。
「閉嘴,給老子好好待著!王法?我們就是王法!」立刻有士兵衝上去踹了說話的人一腳。
這時,掌柜站了起來,抱了抱拳,陪著笑臉對周圍人說:「各位軍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如果是不小心得罪過哪位大人物,小的在這給您賠個不是了!還望各位大人海涵,放過小人這一碼,日後必有重謝!」
士兵中立時有個看起來是領頭的人走了出來,這人身穿一件銀白色的鎧甲,與別的士兵截然不同。
他走到掌柜身前,沉聲說:「掌柜的你多慮了,我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們只是為了一個人,與其餘的人並無關係,只要你們安靜的等我們辦完事,我們自然會離開。不過——」說著他頓了頓,掃了眾人一眼,「要是有人不識抬舉,也別怪我們把他一起收拾了!」
話落,大堂里立馬鴉雀無聲。
此時,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深深地恐懼。
闖進來的這些人,一看就是受過正規訓練,並且上過戰場的士兵。他們有理由相信,這些人確實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如今的世道並非太平盛世,自大端朝滅亡後到現在已經戰亂了近二百年,各地群雄紛紛拔地而起,都想爭奪那天下之主的位置,各地都是戰火連連,戰亂不斷,只有這宛州十城情況還稍好一點,畢竟是商會的地界,什麼勢力也不敢太過放肆。這二百年里,宛州十城便漸漸成為了戰火紛飛的東陸的最後一片樂土。
想不到,連這最後一片樂土,如今都不得安寧嗎?
「不知各位軍爺要找什麼人?小人說不定認識。」聽到那領頭人的話,掌柜已然鬆了口氣,心寬之餘,隨口問了一句。
「我們要找的人,就住在你們客棧二樓。」領頭的士兵冷聲說,「你們的客人里,是不是有個長得白白凈凈,穿著一身黑袍,隨身還帶著一張琴,像是貴公子一樣的人?」
掌柜聽完心裡一驚,什麼,這些人居然是沖著夜公子來的?
這領頭人描述的人,很明顯指的就是幾天前來投宿的那位夜公子,只是掌柜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是來找那個夜公子的。
那夜公子看上去堂堂正正,一表人才,性子更是溫潤如玉,看樣子應該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罷了。掌柜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是怎麼會和這種野兵團扯上關係的?
「問兒,你做什麼?回來!」
突然的,掌柜看到問兒猛地拔腿向樓梯跑去,登時嚇得魂不附體,揮手想讓她站住,不料問兒卻視而不見,筆直的朝二樓衝去。
「將軍!」周圍的士兵也看到了,著急地對領頭的人大聲說。
「不用管了,」被稱作將軍的男人看了問兒的背影一眼,擺了擺手,「一個小女孩能做什麼?」說完,將軍又看向二樓,低聲說:「今天出手的是那些傢伙啊,這世上還有誰能在那些傢伙手下逃脫呢,除非……」
問兒氣喘吁吁地跑上二樓,來不及歇息,又馬不停蹄地向夜先生的房間快步跑去,不知為什麼,她心裡越來越不安。
終於,那個房間到了,問兒衝到門前,一把拉開了房門。看到房內的景象後,她頓時被嚇得呆在原地。
只見房間內窗戶大開,風吹地呼呼作響,而房間里,則多出來了好多的黑影,他們有的爬在牆上,有的趴在天花板上,還有的直接站在夜先生身旁,大有以合圍之勢夾攻的意思。
夜先生一襲黑袍,靜靜坐在房間的中央,聽到身後的聲響,回頭一看,皺了皺眉:「是你么?」
「夜先生,這……這些是……」問兒驚恐的看著房間四周密密麻麻的黑影,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些人都是刺客,」夜先生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不過,不用擔心,他們還殺不了我。」
「夜央,你也太狂妄了,你真以為我們這麼多的人還殺不了你一個么!」周圍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不知是誰發出的。
話音剛落,一道又道細微的破空之聲響起,連綿不絕,充斥了整個房間,像是厲鬼的嘶嚎一般,帶著異樣的凄厲。
「呵,想不到你們天羅的人這麼看得起我,上來就用出刀絲。」 夜先生的聲音像是帶著些許疲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人影,只能聽到他來回奔走的腳步聲。
「哼,那是自然,殺你這個秘道大師,本堂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啊。」那人陰笑了一聲。
只聽夜先生也笑了一聲,「是么,既然知道我擅長用秘術,還敢在夜晚星光這麼璀璨的時候來殺我?」
「本堂對的你了解可是相當清楚,你秘法雖強,但身手卻實在不怎麼樣,只要小心不要中了你的秘術的話,你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我們天羅是拿錢辦事的,為了這塊金字招牌,你就安心的死吧。」
房間中的破空之聲越來越多,最後,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空中飛舞的一根根刀絲陸續發出了切割東西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密密麻麻,持續不斷。
問兒站在門口心急如焚,卻又不知怎麼辦才好,突然的,一滴粘稠的液體飛到了她的臉上。
用手擦了擦,放到有月光的地方一看,問兒嚇了一跳,那居然是一滴血!
問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正自亂陣腳時,突然聽到夜先生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們的老師沒告訴教過你們嗎?話多的刺客,往往活得不長。」
話音剛落,突然的,房間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問兒心急如焚,無奈房間里太暗,什麼也看不清,正當她要顫顫巍巍地踏進房間一看究竟時,房間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腳步聲,腳步聲走得很慢,似乎是受了傷。
問兒頓時警惕起來,後退幾步,靠著對面的牆壁,死死盯著走出來的人。
終於,那人走出了房間,問兒定睛一看,不是夜先生又是誰?
「夜先生,您沒事吧?」問兒飛快地跑到夜央身邊,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啊,你受傷了?」
「無妨。」
「問兒姑娘,恕我冒昧請求一事。」夜央用他那墨綠色的瞳孔靜靜地看著她。
這樣一來,使得他原本儒雅的氣質之中出奇的帶上了幾分妖異的感覺,顯得異樣的神秘。
「先生請說。」問兒不敢與他對視,連忙避開視線。
「不知姑娘能否扶我下去?我知道,下面有人在等我。」
「那這房間里的……」問兒邊說邊朝房間里看了一眼,恰好這時月光照了進來,可以把房間看得清清楚楚。
「啊……」問兒驚訝得捂住了嘴。
月光下,房間里空無一人,不僅如此,甚至連房間里所有的物品擺放都和原來的一模一樣,好像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根本就是做夢一般。
「這,這是……怎麼回事?」問兒捂住了自己的嘴,面露驚恐。
「關於這些……不要問好嗎?」夜央看著她的眼睛,「相信我,知道這些對你沒有好處。」
問兒遲疑片刻,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在問兒的攙扶下,夜央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梯,慢慢的,他看到了大堂里的眾人,也看到了站在士兵中的穿著銀色鎧甲的將軍。
兩人靜默對視。
「夜央……」將軍首先開口。
「白止。」夜央輕聲說。
「果然,天羅殺不了你。」將軍嘆了口氣。
「所以,不止是天羅,他還派你來殺我。」
「現在,天羅已經失敗了,所以要換你來殺我了么?」看著昔日的朋友,夜央平靜地說。
周圍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人說話,無人有動作,靜的彷彿聽得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問兒緊張得握緊雙手,沒想到,剛剛夜先生才結束了一場死斗,現在又要開始嗎?
「我不會殺你的,你走吧。」 沉默許久後,將軍突然說。
「將軍,你……」一旁的部下似乎不敢相信將軍會說出這種話。
白止對部下搖了搖頭,示意他意已決,「我不殺受傷之人。」
「但若下次遇到你,我必取你性命!」說著轉過身,背對著夜央,「所以……別讓我再看到你。」
夜央一直沉默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之後動身來到掌柜面前,雙手抱拳,深深做了一輯,「掌柜的,實在對不住,因為我,給你找了這麼多的麻煩,還望你不要怪罪。」說著拿出五個銀毫,放在掌柜面前,「這是這些天的住宿費和賠禮,請一定要收下。」
掌柜則搖了搖頭,說不敢不敢。
夜央說完,去到二樓帶了自己那張琴後,便直徑向著客棧院子的大門走去。
「夜先生,你……你要走了嗎?」問兒向前踏出一步,看著夜央的背影,頗為不舍。
「問兒姑娘,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只願後會有期。」夜央回過頭,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淡淡的笑著。
「你……」問兒還要再往前走,卻被掌柜一把拽了回去。
「夜央,你為什麼要走?」 夜央經過白止身邊,正要擦肩而過時,白止突然說。
「不然,現在我們何必這樣……兵戎相見。」說著,他嘆了口氣,「如今天下已經盡數被他掌握,統一在即,你若沒有走,那……」
「不必再說。「夜央身形微微停頓,沒有回頭,」這世間的事千千萬萬,難不成都非得找一個理由不可么?」
「那樣,不是很累么……」他頓了頓,大步離開客棧,慢慢走遠。
「保重。」白止輕聲說,細若蚊吶 。
四
「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了。」問兒低著頭,小聲說。
我點了點頭,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這裡的掌柜,對著他拱了拱手,「原來是這麼回事嗎,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好說好說,只是你那個朋友……你也別去找他了,」掌柜嘆了口氣,「他那樣的人,離我們太遙遠,也太危險。」
我點了點頭,說明白,並謝過掌柜的好意。
「那,那這金銖……」掌柜尷尬的笑著,看著桌上的金銖,欲言又止。
「哦,你收下吧。」 我笑了笑。
在我即將走出客棧之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這位公子,請留步!」
我回過頭,發現是問兒跟了出來。
她來到我身邊,雖然跑得氣喘吁吁,卻還是認真的抬頭看著我,「這位公子,請問你……真的是夜先生的朋友嗎?」
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說算是吧。
「那你下次見到他的話,請你幫我轉告他,讓他一定要保重。」問兒說完,小心翼翼向後看,看樣子她是悄悄背著掌柜出來的。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如果我見到他,一定替你轉告。」
「謝謝公子了!」
問兒道了謝,轉身就要回去。可突然又轉過頭,說:「還不知道公子的名字,請問公子的尊姓大名?」
「我姓褚,單名一個荊字。」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
「褚,荊……」問兒邊走邊念,只覺得這名字似乎很耳熟。
「問兒,你怎麼了?」掌柜看到問兒一路念念叨叨的,頗為奇怪。
「剛才的那個公子,他說他姓褚,叫褚荊……」
「褚荊……」掌柜伸手捻了捻鬍鬚,這名字好像聽說過……」
掌柜一邊思索一邊順勢拿起桌上的金銖,準備鑒定真假。
可下一刻,就像是猛地記起什麼似的,金銖從掌柜手尖脫落,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五
我走出客棧的時候,夜色已深,周圍無不是燈火闌珊,漫天的星辰也在夜空中閃閃發光。
這時,一輛馬車恰到好處的停在了我身前。
我抬腳坐了上去,馬車上已坐著一人,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大人可是見到他了?」那人問。
「沒有,」我搖了搖頭,「他已經走了。」
「那麼,白止私放逃犯,可否治他的罪?」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答話。
「這一切,其實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淡淡的說。
「白止的性格,我太清楚不過了,無論夜央當時有沒有受傷,白止也一定會找個理由把他放走。」
「那大人還……」
我沒有說話。
車中一片沉寂,靜的只聽得到車外陣陣的馬蹄聲和車輪聲。
「這麼說來……」過了半晌,那人才開口道,「這些,夜央應該也明白吧。」
「他怎麼會不明白呢,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我冷笑,「只怕他看見白止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吧。」
靜靜的,此後車中再無人說話。
而對方彷彿是等著我下步指示一樣,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而我微微撥開了窗戶上的帷幕。
冷風吹進來,吹亂了我的頭髮,我絲毫不在意,眼神默默地看著夜空。
夜空中繁星閃爍,夜色正濃。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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