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別人知道,我兜里已經沒有糖了

我害怕別人知道,我兜里已經沒有糖了

來自專欄羅大量

1

昨天看了蔣方舟在東京獨居一年後寫的《東京一年》,老實說,我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她在序言中說歌德 37 歲的時候提起行囊,獨自一人鑽進一輛郵車,逃往了義大利。他在那裡生活了一年零九個月,足跡遍及整個義大利的農村和城市。他在義大利完成了《在陶里斯的伊菲格尼亞》和《塔索》、《浮士德》的部分。義大利拯救了他,把他從成為一個附庸風雅的公務員的命運齒輪上解救了下來。

而她在日本的獨居的經歷大抵類似,在每天醒來後不知道幹什麼的 「真空」 中,與自己交談,逐漸靠近了自己本該有的樣子。

看完序言,我對這本書的期望還挺高的,我目前的生活太忙太滿了,希望聽一個在 「真空」 中與自己交談的人,能與我娓娓道來一些我在滿滿當當的生活中,忽略的細微的情愫。

文章是日記的形式,且不說她寫的是否有意思,畢竟生活不是一直都有意思。但她的表達太「用力」了,字裡行間處處都是刻意的引用、生硬的拔高和莫名其妙的及物生情。

我有些失望,看了一半就把書合上了,像上一次我在電影院的中途離場。


2

我想起高中的時候寫作文,喜歡裝作「像大人一樣思考」,非常「用力」的想要寫出一些「深刻」的東西。

我記得有一次讓寫一篇小說,我憋了好久寫了一篇《戲子》。大概描述的是 「戲子」 或者說 「伶人」 這個職業,在歷史縫隙的交界處,從人人都追捧的 「角兒」 到 「下三流」 的沒落職業。文中的主人公是個少年,「名角兒」 的後人,在父親名聲如日中天的時候,非常厭惡戲子這個職業,不想在別人的角色里演繹自己的人生。可在目睹了父親江湖地位的變化和人情世態中,慢慢體諒了父親。並最終在發現父親自殺的一個雨夜崩潰吶喊,從此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當時覺得這篇「寓意深刻」的文章十分滿意。

去年回家收拾舊物時,看到了這篇文章,回看自己近十年前的文章,覺得幼稚又好笑。文中幾乎沒有對人物的刻畫,出場的幾位仁兄也如紙片人一般毫無立體感。而文中僅存的粗淺的脈絡,幾乎全靠我的「敘述」勾勒。像是一群毫無演技的演員硬著頭皮演電影,劇情全靠「旁白」推進。

最好笑的是,當時我怕別人看不懂「文中深意」,在文章的最後特意加了一句:「從此,他不再是戲子,也可能永遠都是戲子。」

我合上本子,心想:這他媽都是啥跟啥呀。


3

仔細一想,文字中「用力」的表達,大概是為了掩飾對自己單薄的慌張,或者說不甘心。

似乎感悟和表達能力,和年齡的增長應該呈某種程度上的正相關關係,否則,我們怎麼對逝去的年華和時間交代?如果我們沒有進步,那如何對得起看過的書,走過的路?

而成年人又往往有種說不清楚的「自覺」:自我覺察。心裡覺得不應該是這樣,但隱隱又覺得,恐怕真的是這樣 —— 表達和感悟能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加持,反而可能日漸麻木,大不如前。

這就足以讓人慌張了。

有段時間我對寫作這件事提不起絲毫興趣,也毫無靈感來源,我為此慌張又焦慮。於是「刻意」的逼迫自己擠掉睡眠時間看了很多書;「刻意」頻繁的前往電影院,獲取新的視覺刺激;甚至非常「刻意」的去抽周末去另一個城市走走,換一換心情。

可事實證明,這太「用力」了,除了讓我更加焦慮外,並無任何實際意義。

那段時間,覺得自己在一個纏結的牢籠里,一直在走,一直在找出口,好不容易走到了出口,發現其實又繞到了入口。周而復始。

當慌張時,就會恐懼,就想用「自我證明」來獲得掌控感從而緩解恐懼。可沒有人能告訴我怎樣才能向自己證明,於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所見所及的各個方面,越發「用力」。

我害怕別人知道,我兜里已經沒有糖了。


4

想起草威寫過的一句話:

對於健康的成年人而言,表達能力和感受能力的差別是這世界上最常見也最難逾越的兩種不公平。

我深以為然。

寫這篇文章的同時又在想,他怎麼能如此輕鬆的表達出這些讓人深以為然的話呢?像是輕輕吸了口煙,就隨意吐出了很大很大的煙圈。

嗯,即使不公平,也儘力掙扎一下吧。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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