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被掰彎了——關聖(二十九)

就這樣被掰彎了——關聖(二十九)

來自專欄天涯巴士19 人贊了文章

圈子裡的消息傳得飛快,我又恢復了單身,他們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任性貪玩,於是蒼蠅一般蜂擁而至。

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各種人發來的信息,有之前認識想要「敘舊」的,也有不認識想要與我「結交」的。

我對這些人提不起一點兒興緻,在我眼裡,他們不過是腐肉一堆,就連他們的聲音和發過來的文字,都飄蕩著臭味兒。

被搞煩了,就把手機里的交友軟體、通信軟體全卸了,但電話還會打來,於是乾脆換了手機,順帶換了手機號碼。

你說我清高,我不反對。儘管我也和他們一樣,無底線放蕩,墮落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但我又跟他們不一樣,我知道及時止損,不管之前爛成什麼樣,只要想,就可以輕易爬起來,和那些不堪的過去徹底分割。

單就這一點,他們不及我。人和人的差別,並不關乎智商情商,而在於你對自己有多狠。我對自己夠狠,於是什麼都能戒,煙、酒、淫,不在話下,自然也戒得掉一個男人。

與其說禁慾,不如說禁躁。

更多的時間是讓自己跟自己待著,泡健身房、沖冷水澡,什麼都不做的時候,就在腦子裡唱歌,反覆唱。

還是靜不下來,那就找個周末,打飛的去趟拉薩。

那兒的寺廟可真夠多的,連旅遊攻略都不用看,從賓館出來,直接打車說去最近的寺廟。

無論什麼廟,只要在佛殿前站一會兒,胸膛那股躁火就會砰地猝滅。

那兒的冬天可真夠冷的,穿透骨頭那種,但又真的很靜,思想在你的腦子裡打轉,你聽得到。

你們信神嗎?我之前不信。

高中的時候,班上有個尖子生,回回考試拿第一。他整天吹噓自己有神力相助,說自己五歲時被一隻鳥啄了頭 ,然後就「頓悟」了,學什麼會什麼。他的這個爛梗成了我們組團欺負他的理由,我帶頭叫他「鳥人」,叫了三年。

我現在信了。

從拉薩回來第二天,一睜開眼,好像一切都好了。悶在心裡的沮喪和抑鬱一掃而光,精力倍增,彷彿青春期那股艹翻地球的勁兒又重回身體。

說這是「頓悟」,有點傻逼,我認為那意味著我的精神戒療成功了,已經徹底脫癮了。

艹不了地球,工作是個很好的發泄口,我讓自己全部投入,也第一次發現,認真做事兒是種比那啥還爽的感覺。

老姚不理解我為什麼突然有了幹勁兒,開玩笑說:「你小子腦子壞掉了,還是你老爸投資了這家公司啊,你這麼賣力,老闆能給你分紅還是咋的?」

「誰稀罕他的分紅,我是在為我自己賣力。老話不是說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你還努啥力啊,有你老爸在,一輩子躺著都吃不完。」

「他是他,我是我,我就不能靠自己白手起家啊?」

「白手起家?你當玩兒呢,要是那麼好起,我還跟這兒瞎耗個什麼勁兒。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中了頭獎還不當回事兒,我倒是想躺一輩子,老天爺就不給機會,沒轍。」

「人生來就是辛苦,哪有人能真的躺一輩子,誰的錢都不是那麼好來的。」

「少矯情,家裡幾家公司不就是印鈔機?早晚不都是你的?」

「愛誰誰吧,我反正一心就想出國,在外面逍遙自在,窮點兒也比』坐牢』強。」

「這咋還成坐牢了?得,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是理解不了。天大的好運送到手上,不捧著,硬是扔到地上踩,奇葩。」

出國的打算不是說說而已,我已經著手在學英語了。計劃先過去念個學位,再慢慢考慮之後做什麼。

聽說他辭職了。公司線上出的問題,他背了鍋。那個只是小事兒,不至於辭職,何況他正是缺錢的時候,以他視財如命的勁兒,應該不大可能裸辭,大概是找到更好的去處了吧。

別人沒再跟我提起過他,我也沒問,反正走了,一了百了。

離過年還有一個禮拜,公司舉辦了盛大的年會,還請來幾個小明星助陣。年會上,我被老闆大大地表彰了一番,意料之中。我也像個傻逼一樣,站在台上發表感言,感謝老闆,感謝國家,我表示一切都是恩賜,受寵若驚。

揣著幾萬塊獎金回家,感覺自己就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仗是打勝了,可究竟又贏了什麼,幾萬塊錢?那不過是我一頓酒錢。我為了幾萬塊錢跟自己較勁,意義何在?比這更讓人困惑的是,勝利之後又該干點兒什麼,做什麼才是有意義的呢?

我走到我的書架前,試圖找一本能讓自己看進去的書,要知道,寫書的大部分是些聰明腦袋,聰明腦袋為了賣弄自己的聰明,總忍不住講些大道理,我想在一堆大道理中找到那麼一兩個相對實在的。

從上往下找,看到在書架的倒數第二排,並排放著三本小說,包裝的顏色很是顯眼。那種小說,我不愛看,倒是對武俠、推理類的比較感興趣,另外就是歷史、軍事什麼的。

三本小說是他留下來的。

《海明威短篇小說全集》、《最初的愛情,最後的儀式》、《情人》。

這三本,我大概只看過《情人》,也只是看了一點兒,但是電影倒是看過好幾遍,梁家輝演的,我當半個色情片來看的。

我把三本書拿到卧室,晚上沒有刷手機,而是翻著看起了小說。

隔天,滑板社一哥們給我打電話,說租的工作室租期到了,滑板社算是散了吧,工作室也就不再續租了,讓我抽空過去拿走自己的東西。

想了想,有幾件衣服和幾雙鞋落在那兒,都是喜歡的款,扔了可惜,於是決定去拿。

當天晚上,我開車過去。因為加了會兒班,去得有些晚了,樓里大部分的辦公室已經黑了燈。

從電梯出來,樓層的燈光很暗,走廊盡頭的燈還接觸不良,忽明忽暗地閃,令人毛骨悚然。

打開工作室的門,迅速跑到自己柜子前,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掏出來,卷了卷,抱起就走。剛衝到門口,玻璃大門自己開了,一個人影閃到門口的暗處。我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問了句:「誰?」

那人影沒有說話,獃獃站在原地。然而,那股濃烈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卻替他作了回答——不是別人,是L。

上次見面好像是一個世紀前的事兒了,那會兒他還在扮演一個受害者,我則是那個傷人至深的罪人。不知道他心裡那股想把我千刀萬剮的怨恨散了沒有,這種時候突然碰面,還真是有些尷尬。前男友太多就這點兒不好,指不定什麼時候碰著了,多多少少讓你心裡膈應一下,不自在。

「你,你也來拿東西啊?」

是我主動開口的。怎麼說呢,對他這個人,不見面倒還好,永遠想不起來,可一旦見了面,內心的愧疚感就隱隱作祟。

「嗯,不知道你來,早知道你來,我就改天過去了」,他說道,好像偶遇是他的錯一樣。

「無所謂了。」

「你自己啊?你的那個直男呢?」

「嗯,我自己。」

「分手了?」

「分什麼手?」

「你的事兒,我聽說了一些。早告訴你了,別招惹直男。」

我沒再理他,靠邊站了站,給他讓出一條進門的通道。他走進門的瞬間,我也快速錯身逃了出去。

我走到電梯口去按電梯,聽到他在身後大喊一聲:「你現在知道了吧?」

我轉身過去,昏暗的燈光下,只看得到一個瘦削的輪廓,「知道什麼?」

「被甩的感覺!」

「是不是覺得自己像個垃圾,沒人要?挺痛苦,挺絕望的吧?」

電梯來了,我沖了進去,他說的沒錯,被甩的感覺,的確是一次尊嚴被摧毀,痛苦與絕望到無以復加的體會。這一次,換成了我,還真是現世報。

他的話像蠱,一點點侵蝕著我的心情。回到家裡,也沒能緩過神來,反而越來越喪。想到一個轉移注意力的辦法,那就是重溫一遍電影《情人》。

抱著筆記本在床上看片,電影太長,小窗打開一個A片,眼睛在電影與A片之間來回切換,不耽誤劇情,還不妨礙我快速擼一發。對一個單身狗而言,這樣打發時間,寂寞,但也愉快。

熟悉的劇情,熟悉的台詞,以為會寡淡無味,沒想到,這一次,才真切地被這個故事感動了。

電影演到最後,我哭了。沒錯,我他媽竟然哭了。好像自己就是那個小女孩,剛剛喪失摯愛,悲傷到無以復加。我是入戲太深,還只是在自怨自艾,我自己也不懂,像個經不起事的孩子,抱著被子,啜泣到深夜。

突然明白了,原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我沒有好,其實一直忘不了,過不去他這道坎兒。偽裝的無所謂,始終騙不過自己,這大概才叫」頓悟「。

頃刻間,迫切想知道他的近況,想知道分開的這段時間,他做了什麼,過得好不好,想再次擁有他。

下了決定想要聯繫他,才想起來,之前賭氣刪光了他所有聯繫方式。只好巴巴地盼著天亮,天亮了,可以第一時間去打聽他的消息。

我問了老姚,他們之間一直都有聯絡。老姚告訴我,他辭職回家了,年後可能會去當地的一家公司上班,而且好像準備結婚了,跟那女的。

這些都是「聽說」,我不信,或心存僥倖,覺得還有改變的餘地。非要他親自告訴我,他要結婚,他不可能回來,我才信。

我必須聽到他親口說,才能死心,因此,我得去石市找他,必須再見他一面,必須。

跟老姚要了他的手機號碼和家庭地址,猶豫了好幾天沒有行動,等著等著,就等到春節放假。

年三十,我一個人悶在自己的屋子裡,房間沒有收拾,要多亂有多亂,絲毫沒有節日氛圍。

大姨和老爸輪著打電話過來,讓我趕緊回去過年,我沒心思理他們,還在躊躇著要去找韓文珺。這事兒總不能拖著過年吧,一直遲疑到下午,再不出發就沒時間了,才硬著頭皮開車前往石市。

天空忽然飄起小雪,下得急促促地,像在催人快點走。

高速路上堵車的功夫,撥了他的電話。

他接了,因為用的是新號碼,他不知道是我打來的。

「喂,哪位?」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一股磅礴的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堵得我難以呼吸。

「是,我」,我有些結巴了。

聽出我的聲音,他沉默住。

「新年好,先給你拜個年。」

「謝謝。」

「你幹嘛呢?」

「在家,待著,你找我有事兒?」

「嗯,你有些東西沒拿,我給你送過去。」

「什麼東西?」

「是,書。」

「哦,你扔了吧,我不要了。」

「別的東西都可以扔,書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

「不吉利,晦氣。」

「無所謂,我已經夠倒霉了,也不差這點兒。」

「我在路上了,三小時以後到你家」,我直截了當,除非他能把我拒之門外,否則我去定了。

「你逗誰呢?大過年的,就別開玩笑了。」

「騙你幹嘛,就你那幾本破書,放我那兒,把我書架的整體風格都破壞了,又不好扔,不給你還回去,我恐怕連年都過不好。」

「我說你別逗了,大過年的,你來我家,是幾個意思?」他怒氣沖沖,看樣子,是以為我要去找他「報仇」呢。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你了,想見見。」

我沒再扭捏,在我的感覺里,電話那頭,他還是他,沒有變。

他按了電話,沒說見,也沒說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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