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第一座機場：始於清末，見證人民空軍誕生

整理 | 國曆君

編者按：

隨著北京新機場將在2019年投入使用，位於北京市丰台區的南苑機場也將隨之結束自己的使命。

作為中國開港最悠久的機場，南苑機場的歷史可以上溯到清朝末年，可以說是國力衰微下清政府想要籌辦航空事業的一個嘗試。

其後南苑歷經戰火洗禮，直到1949年以後，開國大典飛行任務人員在這裡產生，基辛格秘密訪華在這裡落地……一座機場歷經風霜，成為中國許多重大歷史事件的見證。

清末開始籌辦的航空事業

南苑機場的前身是清代皇家狩獵場，歷來是清朝皇帝練兵和閱兵的重地。1904年

（清光緒三十年）

，法國為了向清政府推銷剛發明的飛機，運了兩架小飛機到北京推銷，選中地勢開闊平坦的南苑校閱場進行飛行表演。這是作為近現代科學技術象徵的飛機首次在中國土地上起降。

 

1910年

（宣統二年）

8月，清政府籌辦航空事業，在南苑建立飛機試驗廠，修建了簡易跑道，並從法國購入一架蘇姆型雙翼機進行測試。南苑由此成為我國歷史上第一座專用機場，從此與我國的航空史結下不解之緣。

蘇姆型雙翼機

1913年，北洋政府撥款6萬銀圓對南苑機場進行擴建，並花費30萬銀元買進10架法國「高德隆」雙翼教練機，在此創辦了中國第一所航校。到1928年北洋政府垮台時，航校在15年時間裡培養出167名飛行人才，大都成為日後中國航空事業的骨幹。

南苑航校法國高德隆教練機

中華民國成立後，南苑機場成為重要的軍民兩用機場，在1916、1926、1936、1946年連續舉辦了「雙十節」閱兵慶祝活動，參加空中分列式的飛機編隊從南苑機場上空飛過。1920年5月，南苑機場開通飛往天津的定期郵件航班，從此成為我國民航航線的重要基地。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後，侵華日軍佔領了南苑機場，對機場進行了擴建並完善了航空指揮設施，更名為南苑兵營。這裡成為日本陸軍航空隊在中國最大的軍事基地，建有二十餘個鋼筋混凝土飛機窩，至今仍保留7個，多被改為倉庫。

在南苑機場待命起飛的P- 51戰鬥機

我軍第一個飛行隊組建

「抗戰」勝利後，黨中央在東北利用接收和搜集到的敵偽航空器材，創建了第一所航空學校——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從1946 年 3月成立到1949年7月，共培養各類航空 技 術人員 560 名，為建立人民空軍準備了骨幹。

隨著國內革命形勢的迅速發展，建立空軍的事宜被提上日程。1949年l月6日-8日，毛澤東在西柏坡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指 出：「1949年及1950年我們應當爭取組成一支能夠使用的空軍。 」

這是黨第一次正式提出建立空軍的任務。 

1949年5月4日，正當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南下之際，盤踞在青島的國民黨飛機轟炸了北平南苑機場。南苑機場原是我軍在平津戰役中攻克並接管的國民黨飛 機場，因此國民黨對其了如指掌。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機場損失慘重。兩架通信機被炸毀，炸傷C-46、B -25 飛 機各一架，炸毀機庫一座、20 多間房屋，還死傷24人。 

這使解放不久的北平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直接促使1949年8月15日我軍第一個飛行隊的成立。 

據葉介甫《我軍第一個飛行隊組建始末》：

南苑機場被轟炸當時，黨中央正在北平籌備召開第一屆全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決定9月在北平正式舉行會議。為確保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的順利召開和開國大典的順利進行，中央決定建立一支空中防空力量，以對付敵機可能的襲擊，保證北平地區的安全。5月的一天晚上，周恩來副主席召見中央軍委航空局局長常乾坤和華北軍區航空處處長方華，向他們傳達了中央關於在北平南苑機場成立一個飛行隊的決定，確定從東北老航校和各軍區航空處抽調飛行員十多人，飛機十餘架，主要擔負北平地區的防空作戰任務，必要時協助陸軍部隊解放長山列島。

遵照中央指示，飛行隊於1949年8月15日正式成立，

中國人民第一 次有了自己的空中鐵拳。飛行隊當時駐在北平的南苑機場 , 所以習慣上被稱為

「南苑飛行隊」

或 「北平飛行隊」。

飛行隊下轄3個飛行中隊和1個機務中隊。9月，又把擔負專機空運任務的幾個飛行組劃歸飛行隊領導，成為第4分隊。初期，飛行隊只有五六十人，以後擴展到一百五六十人。

這些飛機有些是國民黨空軍起義過來的 , 有些是我軍從國民黨空軍手中繳獲來後又經過七拼八湊修復的。各類飛機最多時達30多架，P-51戰鬥機19架，P-47戰鬥機l架，蚊式戰鬥轟炸機3架，B-25中型轟炸機1架，B-24重型轟炸機l架，C-47運輸機2架，C-46運輸機3架，小北美教練機1架，PT-19教練機2架，L-5通信機1架。

飛行隊的飛行服原來是日本式的連身服，後來改成夾克式，沿用至今。飛機上的機徽原來設計為有「八一」的紅五角星，後來為了在空中與蘇軍飛機區分，又在紅五角星左右兩邊各添上一條橫道，表示飛機展翅的樣子，這個機徽也一直沿用到現在。

開國大典「空中受閱」

南苑飛行隊雖然存在時間不長，但圓滿完成了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的任務，成為人民解放軍成長壯大的一個縮影和見證。

1949年9月上旬，南苑飛行隊接到準備參加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的命令。

參加受閱的飛機共17架，其中P-51戰鬥機9架，蚊式戰鬥轟炸機2架。C-46運輸機3架，PT-19教練機2架，L-5通信機1架。以3架P-5l戰鬥機編成1個分隊，共3個分隊的品字隊形。第4分隊是2架蚊式轟炸機編成一字隊形。第5分隊以3架C—46運輸機呈品字隊形。第6分隊以2架L-5作長機，2架PT-19作左右僚機，也編成品字隊形。這樣，17架飛機形成一個跟進隊形通過天安門上空。

9 月 23 日，飛行隊進行最後一次合練。那天正值中南海懷仁堂舉行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代表們聽到有機群轟隆隆的聲音，以為是敵 機又 來搗亂。周恩來告訴大家， 這是我們自己空軍的飛機，準備參加開國大典的空中受閱，正在進行預演。代表聽說有了自己的飛機，個個笑逐顏開。

10月1日下午3時，開國大典正式開始，4時舉行閱兵。受閱飛機從南苑機場依次起飛，按計劃規 定的航線、高度、速度出航，在通縣上空編隊集合，盤旋待命。

為了防止受閱時敵人的襲擾，分隊長趙大海和飛行員閻磊還帶彈飛行。

據《

終身難忘的飛行——訪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總領隊邢海帆同志

》，當時的空中總領隊邢海帆回憶：

下午4時35分，我耳機里傳來了空中受閱開始的命令，即率領一飛行編隊以雙橋廣播天線鐵塔為出發檢查起點，直飛天安 門廣場上空，接受黨中央、毛主席的檢閱。隨後，又按原定方案率一、二、三分隊 P-51 型戰鬥機 9 架，右轉彎，繞 北城牆飛行，正好銜接在第六分隊教練機後面，再次通過天安門上空，然後左轉彎到南苑機場著陸。這就是開國大典時在天空中飛行的是 17 架飛機，而地面觀看到的是 26 架飛機的緣故。

當天晚上，朱德總司令在北京飯店宴請受閱的高級將領和有關人員。宴會上，朱德特意找到參加受閱飛行的飛行員敬酒，一邊說：「你們飛得很好嘛，從現在起，我才真正是陸海空軍總司令了！」

開國大典空中受閱任務的圓滿完成，引起空前反響。當年一位參加開國大典受閱飛行的戰士說：「我們這樣一個靠陸軍打出來的新生政權，為什麼開國大典時要組織受閱飛行？一個是對敵人的威懾，一個是對人民的鼓舞。」

第二天，部分受閱飛行員參加了在中山公園舉行的文藝晚會。一些外國記者驚嘆道：「共產黨一夜之間有了自己的空軍！」

1950年7月26日，中央軍委命令將飛行隊的番號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獨立第一驅逐大隊」，下轄2個飛行中隊，1個機械中隊。1950年11月，蘇聯根據與中國政府的協議，派了一個米格9式噴氣式戰鬥機師到達北京，駐南苑機場，擔任北京地區的防空任務，使首都的防空更有保障。遵照中央軍委的指示，11月19日，「空軍獨立第一驅逐大隊」正式撤銷，其人員和作戰的飛機分別調往各航校和航空兵部隊。至此，第一支能勝任防空作戰任務的飛行部隊，完成了自己的光榮歷史重任，載入我軍的歷史史冊。

迎送外賓的重要機場

1953年2月19日，解放軍空軍在南苑機場成立了空軍軍中級指揮員訓練班，1958年升格為空軍高級航空學校，1968年10月改編為空軍第十三航空學校。1969年10月，十三航校搬遷山東濟南後，南苑機場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南苑場站。

由於南苑機場跑道長，安全環境好，所以成為迎送外賓的重要機場。1957年4月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訪華期間，南苑成為蘇聯圖-104噴氣式客機首次降落中國的機場。1971年7月美國國務卿基辛格作為尼克松總統的秘密特使訪華，促成尼克松總統訪華和中美關係正常化，他的專機就是從巴基斯坦起飛，在飛越喜馬拉雅山脈後抵達南苑的。

1971年7月9日基辛格秘密到達北京，葉劍英、黃華等到南苑機場迎接

1986年南苑機場成為軍民兩用機場，成為中國聯合航空公司的基地機場。聯航雖說是是一家民用航空公司，但卻是空軍與22個省、市以及大型企業聯合組建的，主力機型是圖-154。由於聯航獨立於中國民航系統之外，所以經常以相當於火車卧鋪票價格的機票吸引大量旅客，成為當時中國支線航空市場上的霸主。2004年聯航完成軍轉民重組，繼續以南苑機場為基地。

南苑機場

南苑機場同時成為中國空軍與外軍進行友好交流的基地。1987年9月24日，美國空軍「雷鳥」飛行表演隊隨美國空軍部長奧爾德里奇訪問中國，首次在中國進行了精彩的飛行表演。離開中國前，「雷鳥」的6機F-16編隊還在八達嶺長城上空進行了紀念飛行。

「雷鳥」飛行表演隊首次在中國進行了精彩的飛行表演

1991年2月中蘇雙方簽訂引進蘇-27戰鬥機的協議後，蘇聯空軍派出多型飛機訪華，在北京南苑機場進行了飛行表演和地面靜態展示，其中包括米格-29、蘇-27、安-72、蘇-25等，都是當時蘇聯空軍壓箱底的先進裝備。2004年是中法文化年，當年10月，法國空軍「巡邏兵」飛行表演隊抵達南苑機場，與空軍「八一」跳傘隊聯合獻藝。

再見，南苑機場

南苑機場在2008年經歷了一個快速增長期，總服務旅客數增長了80.1%，旅客吞吐量135萬人次，起降1.2萬架次。在業務快速增加的同時也凸顯了南苑機場離市中心過近的缺點，南苑已成為成為城中機場，極大地限制了北京南城的發展。2012年12月，國務院批准在北京與河北廊坊接壤處建設的北京第二座國際機場，即大興國際機場。新機場建成後，南苑機場將被停用。

目前尚不清楚南苑機場停用後是關閉還是會被拆除，但南苑機場是中國的第一座機場，見證了中國整個航空近代史，在我國航空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希望有關部門能把該機場作為歷史文物予以保留。

再見南苑機場，祝好運！

整理自以下資料：

將要謝幕的中國第一座機場，

Armstrong，微信號「 微信網易航空」（ID：wyair163），已獲轉載授權

我軍第一個飛行隊組建始末，

葉介甫

，文史月刊，2008年07期

終身難忘的飛行——訪開國大典空中受閱總領隊邢海帆同志，

秦政忠 肖邦振，前線，

1987

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籌建紀實，

周艷芝 王彥紅，文史精華，2005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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