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我想見你不吃你

鮫人|我想見你不吃你

來自專欄腦洞故事板54 人贊了文章

作者:吳鉤

李寒芒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敗的寺廟中,身邊還有一個氣質疏離,看起來就不像人間之物的白衣公子。不知是這公子太俊美,還是周圍環境太過陰森詭異,李寒芒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妖怪。

震驚讓李寒芒忽略了頭疼,滿腦子志怪小說里的情節。

故事裡不都那麼說的嗎?落魄書生行至荒山野嶺,被美貌妖怪魅惑,落得個命喪黃泉的結局。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他是遊俠,不是蠢書生,而且這年頭男妖怪也出來勾引人?還勾引一個男的?

白衣男子顯然沒有意識到李寒芒的腦內劇場如此豐富,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我在這座廟前見到你,好像被什麼東西砸暈了。」

李寒芒這才反應過來,他頭疼得要炸開了。

他被人偷襲了。沒錯,名滿江湖的天下第一刀客李大俠被人偷襲了,被不明物體砸中腦袋昏了過去,毫無還手之力,這要傳出去恐怕能讓江湖人笑掉大牙。

李寒芒尷尬地摸摸鼻子,對白衣男子說:「這位妖怪公子,我們商量一下,我既然時運不濟落到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但這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一定不能丟。

白衣男子用一種關懷智障的眼神看著李寒芒:「我不是妖怪。」

李寒劍大鬆一口氣,心想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麼會有妖怪?不要因為這為公子貌美氣質好就懷疑人家嘛。正準備向白衣男子道歉時,卻聽見他說:

「我是鮫人。」

「!!!」李寒芒驚得瞪大眼睛看著白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那……鮫人吃人嗎?」

「不吃」

「那是吸人魂魄嘍?」

「沒那愛好。」

「那你守在我身邊幹嘛?」

「我說是助人為樂你信嗎?」白衣男子用極其不善的目光看著李寒芒。

白衣男子告訴李寒芒,他的名字叫凌遠,是來自東海的鮫人。二十年前被人抓住,帶到京城獻給了皇帝,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現在外面有許多人在找他,要把他抓回去,而且他不記得回東海的路了。

「那你現在豈不是和逃犯差不多?」李寒芒說。

「對,所以我想找一個武功高強又認識路的人帶我回東海。」凌遠看著李寒芒。

「你不要告訴我,你連眼神都沒確認過就認為我是對的人。」李寒芒有點緊張。

凌遠點了點頭。

李寒劍心態崩了:「大哥,幫你是犯王法的啊,你行行好讓我多活幾年體會一下美好的人生行不行?」

「我會給你很多錢。」

「我怕沒命花。」

「我救過你的命。」

「你只是把我從廟門口拖進來而已吧?」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荒山野嶺被人砸暈,連兇手是誰都沒看到。」

「……」李寒芒咬了咬牙:「成交。」

第二天清晨,李寒芒和凌遠還沒有出破廟,就被來捉凌遠的人包圍了。

李寒芒反手把凌遠推進廟裡,自己在外面與那些人對峙。

其實看著院子里那黑壓壓一票人的時候,李寒芒還是有點後悔的。自己好端端的遊俠,活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幹嘛趟這渾水?但想到把柄還在人家手裡,李寒芒只好長嘆一聲,抽刀出鞘。

廟外兵器相擊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不多時,李寒芒就擦著刀進來了。

「這麼快?」凌遠的萬年冰山臉也有了些許吃驚。

「當然。」李寒芒帥氣地撩了撩頭髮:「天下第一刀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

「那為什麼還會被人偷襲?」

「你再提那件事信不信我撂挑子不幹?」李寒芒咬了咬牙。

凌遠識相地閉嘴,走到廟外看了幾眼,回頭懷疑地看著李寒芒:「你打架不見血的?」

院子里此時此刻規整得像剛來時一樣,連損壞的花花草草都沒有,更別提血跡了。剛剛那場激烈的打都像是不存在似的。

「這才是高手嘛。」李寒芒哈哈大笑。

說來也奇怪,自從破廟那一次遭遇後,路上的追兵也少了許多。凌遠沒有在意這種反常,李寒芒也樂得輕鬆。

除了身邊多一個人,一切都和李寒芒行走江湖時一樣,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偶爾行個俠仗個義,強調一下自己的大俠身份。

凌遠雖然看上去高冷不易接近,可時間一長李寒芒就發現,他對很多事情都沒有常識,像是第一天接觸這個世界的孩子。

對此凌遠振振有詞:「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抓到皇宮裡去了,當然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二十年對於鮫人不算長吧。」李寒芒質疑道:「難道你二十年前還是小孩子,二十年後就長那麼大了?」

「大概鮫人離開了海水就會長得比較快。」凌遠淡然道:「所以你再不快點把我送回東海,搞不好我就死在半路上了。」

李寒芒徹底無語。

「外面怎麼有那麼多燈?」凌遠看著張燈結綵的街道問。

「今天好像是元夕節。」李寒芒突然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是什麼東西?」

「就是大型相親會,你在元夕節上看上哪家姑娘,上去搭訕人家也不會以為你耍流氓。」李寒芒胡扯道,又看了看凌遠那張臉:「不過要是長成你這樣,估計什麼時候都不會被認為耍流氓。」

「你有中意的姑娘嗎?」凌遠問。

李寒芒聞言露出一種痛心疾首的樣子:「你一定要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戳我痛處嗎?」

凌遠眼神瞬間變得很好奇,定定地看著李寒芒,大有他不說就不罷休的樣子。

「好吧。」對峙的結果是李寒芒選擇投降:「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特別好看的小女孩,她住在我家後院,我那時候天天去找她玩,但是她一見到我就用石頭砸我。」

凌遠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被石頭砸,難怪那時候……」

「這不是一回事,我喜歡那個小女孩和被石頭砸沒有一點關係!」李寒芒給凌遠的理解力跪了,連忙解釋:「總之,那個小女孩給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導致我到現在都不敢談戀愛。你知道我拒絕那些江湖女俠絕代佳人的時候心有多痛嗎?人家都懷疑我身體有問題了!」

凌遠:「……」

李寒芒:「……」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李寒芒趕緊轉移了話題:「那些花燈到晚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你還沒見過吧,我帶你去看看?」

凌遠點頭。

花燈將街市照得有如白晝,街上盛裝少女絡繹不絕。

李寒劍與凌遠並排走著,兩人手上都提著一堆花燈。

這些燈都是來往的少女送給凌遠的,送燈的時候無比滿臉嬌羞,想多看凌遠幾眼,又不好意思抬頭,將花燈塞到他手裡就跑了,全程沒有注意到凌遠身邊的李寒芒。

「我對這個看臉的世界徹底絕望了。」李寒芒無力地說。

「你會走出陰影找到真愛的。」凌遠冷冰冰地安慰。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毫無安慰的效果好不好?」李寒芒抓狂:「你一定要保持魚類冷血動物的人設嗎?拜託你搞清楚,鮫人只是半條魚,你天天跟我冷著個臉有必要嗎?」

凌遠一愣:「我只是不太會笑,不是故意對你這樣的。」

李寒芒還想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空中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

璀璨的煙花在天幕綻開,照亮了整片夜空,人群開始沸騰起來,紛紛趕向河邊看煙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凌遠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那個東西叫煙花。」李寒芒解釋。

凌遠看著天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去河邊看吧,那裡看得更清楚。」李寒芒說著便往河邊走。

然而凌遠沒有動,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李寒芒。直到李寒芒發現他沒有跟上來,回頭呼喚的時候,凌遠才追了上去。

看花燈回來,李寒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有的事情久不提起,就會在記憶中褪色直到變淡,可一旦再提起來,便又被染上色彩,衝擊著腦子。

剛開始李寒芒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的身份,只知道她很討厭他,每次見到他都用石頭砸他。可李寒芒大概是臉皮厚,每天都悄悄溜去小女孩所在的院子,給她帶去點心,儘管她一次都不吃。

日子久了,小女孩砸他砸得越來越准,李寒芒也躲出了經驗。

不是沒有問過小女孩為什麼討厭他,可小女孩只是說:「你是壞人的孩子,也是壞人。」

這時候李寒芒才了解到他爹和小女孩爹的恩怨。

但他很惆悵,為什麼上一代的恩怨老是要加在下一代身上?他明明很無辜啊,他老爹殺了小女孩的老爹又把小女孩關在這裡的時候,他還連話都不會說。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想找機會改變小女孩對他的印象:「如果我幫你逃走,你是不是就不恨我了?」

小女孩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他:「說話算數?」

「我可以和你拉勾呀。」

小女孩和他拉了勾,也是第一次對他笑,可最終李寒芒還是食言了,因為他逃走了。這其中有小女孩的原因,但更多還是因為他父親,以及他那個家。

李寒芒離開家入了江湖,打的是一去不返的主意。從此以後他如同被放入大海的魚,過得無憂無慮又瀟洒恣意。漸漸地,他忘了那個被囚禁在他家的人,也忘了自己還欠著一個承諾。

直到他在荒山破廟外被人偷襲……

李寒芒翻了個身,看見凌遠的房間還亮著燈,看來睡不著的不止他一個。

只要過了這座城,就出了亘國,到了東海地界。

「鮫人不睡覺的嗎?」李寒芒睡不著又無聊,索性來找同樣睡不著的凌遠聊天。

見到李寒芒時凌遠莫名驚了一下,但轉瞬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繼續擺弄琉璃燈。姑娘們送的燈凌遠都扔了,只留下這一盞李寒芒買的琉璃燈,上面用傳神的筆觸繪著煙花。

「你要把這東西帶回東海嗎?這個在海里可點不著。」李寒芒開了個玩笑。

然而凌遠沒有笑:「我不打算帶走。」

「你對家鄉其實沒什麼印象吧?」李寒芒道:「家鄉的人也都不認識你了,你回去沒什麼意義。」

「人總是要回家的。」凌遠淡然道:「而且我也沒有別的去處。」

「你可以和我一起浪跡江湖。」李寒芒道。

凌遠語氣淡然:「你恐怕也不屬於江湖。」

李寒芒嘆了口氣,半倚在門邊,沒有說話。

凌遠難得地笑了笑:「你就送到這裡吧,接下來我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

「沒關係,我正好想看看東海的風光,以後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李寒芒無所謂地說。

「那你可不要後悔。」凌遠幽幽道。

「李寒芒行事,決不後悔。」李寒芒笑得爽朗又疏狂。

入東海地界的第二天,李寒芒和凌遠在路旁又遭遇了一次劫殺。

李寒芒抽刀出鞘,想著像以前那樣隨便打打,把這些人趕走就好,可一對招就發現這些人是來真的,一招一式都下了殺手。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些人不是來追凌遠的,而是沖著他來的。

想通了這點李寒芒反而輕鬆了,這一路上演了那麼多齣戲,這次他這個天下第一刀客終於可以來真的了。

正在他準備擼袖子大幹一場的時候,後腦突然重重挨了一下,失去意識的瞬間,他看見了凌遠那雙清冷的眼睛裡,是說不出的情緒。

天下第一刀客李寒芒,一個月內被人偷襲兩次,次次中招。

看來,他是真是到了該退隱江湖的時候。

這次再醒過來和上次出奇的相似,一樣破敗的地方,一樣氣質疏離的白衣美少年,一樣頭疼欲裂。如果不是他四肢都被綁住,李寒芒真以為他還在破廟裡,後來發生的事都是他做了一場夢。

等意識恢復,他才發現自己是被關在一座年久失修的監獄裡,凌遠一雙清澈的眼眸正幽幽地看著他。

見凌遠沒有像他一樣被五花大綁,李寒芒什麼都明白了,長嘆一聲不作言語。

「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凌遠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李寒芒絲毫沒有身陷囹圄的慌亂,只是有點無奈:「我又不傻,而且你當年給我留下了那麼深的陰影,就算你現在長得不像女孩了,可這張臉我還是記得的。」

「那為什麼還讓我偷襲你兩次?」凌遠不解。

「第一次我是故意讓你砸中的好不好?不然以你那準頭,當年砸得到我就算了,我行走江湖那麼多年,還能讓你砸到就有鬼了。」說到這裡,李寒芒又嘆了口氣,揉揉頭:「但第二次我還真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去,你就這麼恨我的嗎?兩次都打那麼狠。」

凌遠神色微動:「為什麼幫我?」

「因為男子漢一言九鼎,我當年答應過你要幫你逃跑的。」李寒芒說。

「可當年你逃了。」凌遠聲音平靜,好像他已經忘記了在聽說太子出逃時的絕望。

「我是被你嚇跑的。試問誰能接受一個暗戀多年,而且看起來冰輕玉潔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其實是個男的?」李寒芒笑了笑:「我覺得自己需要冷靜,誰知道一冷靜就是那麼多年。」

「這就是你放棄榮華富貴與天下至尊地位的原因?」

「還有就是我不太喜歡那個威嚴又冷冰冰的皇宮,以及那些笑裡藏刀的人。」

「你為什麼還這麼輕鬆,難道不知道我要殺你嗎?」凌遠對李寒芒的洒脫感到不解。

「知道啊,雖然你我之間沒什麼仇怨,但父債子還嘛。就算你想放過我,你爹那些舊部也不會放過我的。」李寒芒毫不在意的樣子。

凌遠更本不是什麼鮫人,他是東海王的世子,二十年前跟隨父王到亘國朝拜,便再也沒能回來。

李寒芒自然也不是遊俠,他是亘國太子,也是他那一代唯一成點氣候的皇子。十年前逃出皇宮,從此銷聲匿跡。這些年來皇帝派了不少人在民間找他,卻都沒有結果。

「你為什麼不恨我?我偷襲你,利用你,到頭來還要殺了你。」凌遠垂下頭,李寒芒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種事情沒有對錯,我沒必要恨你。」李寒芒輕聲說。

「你應該恨我的。」凌遠堅持:「你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程並在半路劫殺的嗎?因為我把消息藏在了你給我買的那盞琉璃燈里,我們前腳走,後腳就有人去客棧取走了燈。」

「這個我還真沒想到,還以為你是用什麼方法報信的。」李寒芒感慨道:「不過我覺得吧,你那天晚上叫我走是真心的,在官道上打暈我也是不想我死在那些人手裡。那群人中,至少有兩個人身手不在我之下吧?」

凌遠冷哼一聲:「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就像小時候我討厭你,一見到你就砸,你偏說我傲嬌,不是真討厭你。」

「那你真討厭我嗎?」李寒芒問。

凌遠沒有回答,只是說:「我要你為我父王償命。」

李寒芒直視著凌遠的眼睛:「如果你真認為我該償命,就動手吧。」

凌遠移開視線,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劍,抵在李寒芒脖頸上。他知道只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讓李寒芒死在這裡,可此時他的手就像中了毒一樣,半點力氣也沒有。

當年父王身死,他被囚皇宮,受盡白眼與欺辱,是李寒芒幫他教訓了那些人,讓皇宮裡再無人敢動他。他在皇宮裡孤獨無依,也是李寒芒整日帶著點心來陪他。他逃出皇宮後,也是李寒芒將他送回東海,還他自由……

可他是東海世子,與亘國有不共戴天之仇。

凌遠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手腕緩緩用力。

李寒芒感受到脖頸上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知道自己要死了。很奇怪,此時此刻他沒有多害怕,只是有點遺憾,這大好河山,他還沒怎麼浪夠,怎麼就死在了這麼個鬼地方?一個月前他對父皇的承諾怕是沒有機會兌現了,他果然是個不守信用的人。

他真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凌遠自幼在那麼扭曲的環境下長大,養成冷血無情的個性也符合常理,他怎麼就那麼相信他不會殺自己呢?

李寒芒再一次睜開眼,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坐起來環顧四周,想看看自己被發配到了第幾層地獄。

可沒料到自己還是在那間破牢房裡,身邊還是凌遠,唯一不同的是綁住他的繩索都不見了。

李寒芒懵了,下意識去摸自己脖子,發現上面纏著一條綢緞,還打著個蝴蝶結。

「……」李寒芒持續懵逼:「看不出來你還挺少女心。」

「這是以前你教我的。」凌遠語氣還是冷冰冰的:「還說皇宮裡的小姑娘都是這麼打結的。」

李寒芒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往事這麼不堪回首的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李寒芒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開口問:「你良心發現不殺我了?」

「不,你已經被凌遠殺死了。」凌遠認真地說。

「啥玩意?」李寒芒覺得凌遠有時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可是鮫人說要報恩,自己的內丹救了你。」說著,凌遠將一個鴿子蛋大的珍珠遞給李寒芒:「鮫人的內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是現在救了你一命,失了法力,變成一顆普通珠子了。」

李寒芒知道這顆珠子是凌遠從小帶著的,只是一顆比較大的珍珠而已。他接過珠子,不由笑出聲:「你還沒演夠啊?」

凌遠沒理他,起身打開牢門:「你走吧。」

「我走了你怎麼交代?」

「我回到東海就是東海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凌遠淡然道。

雖然知道凌遠剛回到這裡,沒有根基,事情不會像他說的那麼容易,可李寒芒也知道那些人不敢把凌遠怎麼樣。

於是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四肢,站起來走出牢門。

「以後再見就是敵人了吧?」凌遠輕聲說。

李寒芒微微駐足,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要真是鮫人就好了。」凌遠居然低低笑了起來,不知是對李寒芒說,還是對自己說。

李寒芒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最後看了凌遠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寒芒在城郊與接應他的隊伍會合。將領和士兵齊刷刷地叫他太子殿下時,他只覺恍若隔世。

他是時候回去了。那時候在破廟外,他從追殺凌遠那些人口中得知,老皇帝已經時日無多,他要再不回去,朝中必將大亂。

於是他借頭領之口與老皇帝作了一個交易,放走凌遠,換他回朝。所以之後的追兵幾乎沒有了,就算有,也是李寒芒請來演戲的。至於為什麼這麼做,大概是他也想和凌遠演完這齣戲吧。

你若真是鮫人,我若真是遊俠,多好啊。

尾聲

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朝廷換了皇帝,東海王重回東海,但在江湖中,這些都沒有天下第一刀客李寒芒徹底消失讓人震驚。

沒有人知道李寒芒去了哪裡,有人說他封刀退隱了,有人說他被仇家殺了,也有人說他被鮫人迷了心智,喪命於大海。

人們猜測著江湖上會有誰接替李寒芒的位置,成為第一刀客。等到那個時候,李寒芒或許就會被人們遺忘吧。江湖嘛,不缺高手,也不缺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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