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猶太作家見證歐洲城市的起落

從猶太作家見證歐洲城市的起落

每個城市都有屬於自己風格的咖啡館,裡面的人們往往才是成就一家咖啡館的主體。若將雙眼矇住帶到你居住城市的某間咖啡館,你能辨認得出是哪裡嗎?

他們年約十五。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偷聽著其他桌的文人聊天,為的是從其中獲得最新的文化訊息,他們如此渴望著攝取「文化」的養分——這是茨威格(Stefan Zweig)在《昨日世界》( Die Welt von Gestern)中提到十九世紀末的維也納咖啡館裡的青少年。那時,維也納文藝青年甚至在著名的德國或法國文學還沒出版成冊時就已經搶先讀過了。

歐洲各城市咖啡館一直是文人薈萃的地方,正因為文人的生活與咖啡館息息相關,而有許多文學作品皆以咖啡館作為主題。《昨日世界》是出生於十九世紀末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自傳式小說,他以歐洲文人的故事帶出人與城市的關聯。

茨威格出生於一戰之前,那是一個太平年代。父親是一位富裕的紡織商人,茨威格只在面試中描述家庭時稱「父母碰巧都是猶太人」,但其家庭並不信仰猶太教。他並非種族主義的支持者,也或許更無法面對二戰時猶太人被迫害的事實。

戰爭前的歐洲人對於「國與國之間」並沒有什麼概念,身為猶太裔的茨威格也只以「歐洲人」自居;歐洲大陸是理想、自由、文化、藝術得以抽長茁壯的沃土,他的故鄉維也納更是舉城上下熱愛文化藝術的優雅城市,凝聚了幾世紀以來的卓越成就。

十九世紀末和茨威格一樣——中產階級的猶太裔年輕人充滿理想抱負並精通多國語言,良好的語言能力本可以優雅的周圍列國,他過著富裕的歐洲人生活,經常旅行,三十歲前已遊歷印度,其後又到了美國;戰爭後語言能力卻無奈成為逃亡時的一項工具。

我們看到所有介紹茨威格的文字中都以「猶太裔作家」來表達他的背景,但「猶太人」之於他卻是被鬥爭的身份。戰爭結束後,茨威格積极參加了反對民族主義、復仇主義的活動,宣傳「歐洲要有統一精神」的思想。在此期間,創作了很多作品。

他曾經說過,有兩三個祖國的人,比沒有祖國的人更悲慘。更在《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Brief einer Unbekannten)中寫到:「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置身於人群之中,卻又得孤獨生活更可怕的事了」這或許能表明他生存於當時歐洲的無奈。

茨威格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流亡瑞士,首部反戰戲劇《耶利米》也在瑞士首演。1933年希特勒竊取政權之後,茨威格和海涅、湯瑪斯.曼等人的作品被納粹黨人焚燒殆盡,為了反對奧地利與納粹德國合併,毅然放棄自己的奧地利國籍。

十九世紀末的歐洲階級分明,唯有對藝術的愛好可以打破階級的藩籬,窮人對藝術的鑒賞能力並不亞於富人。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寫道:「在歐洲再也沒有一座城市像維也納這樣狂熱地追求文化生活。……這座音樂之城最突出的天才莫過於把各種各具差異的文化和諧地融為一爐,形成新的獨特的奧地利文化、維也納文化。……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人們在不知不覺中都變成了一個超民族主義者、世界主義者和世界公民」。

維也納曾經是「世界藝術之都」,歷經神聖羅馬帝國和奧匈帝國兩大王朝的偉大首都。想像青年時的茨威格身為富商之子,優雅地坐在咖啡館內和其他族裔的年輕人談論著文化,那時沒有階級恩怨、沒有種族隔閡??又怎能預期自己未來將面對的苦難?

即使從來沒有獲得任何一座文學獎,但茨威格在文壇上的地位無法被動搖,被視為「歷史上最好的傳記作家」,俄國大文豪高爾基稱茨威格是「世界第一流的作家」,目睹兩次世界大戰和史上最殘酷的種族屠殺——反猶、屠猶事件,晚年的流亡,成為了許多創作的靈感來源,並以最真實的文字剖析世界、分析人物的心理。

最後,六十歲的茨威格雖然以落腳到沒有戰爭的巴西,但他沒等到歐洲的和平,想到自己的家鄉已淪亡,且每天都有人面對戰爭的殘害,心力交瘁的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昨日世界:一個歐洲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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